第170章 以命相抵

魔气伴着惊雷冲过来的时候,连空气都是冷的。

夭芒四肢僵硬,耳畔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知道,她时候可讨厌打雷了,每次外面闪电都要跑到族长屋子跟前哭鼻子。

虽然长大之后她就不怕了。

可要真是被劈死,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姑娘浑浑噩噩地想。

煞气眨眼就到了跟前,几乎是同一瞬间,一个黑影覆在了她身前。

夭芒只来得及感觉到自己被腾空抱了起来,再回过神已在百尺开外。

那人把她放在地上,踉跄了一下,一下子跪在了她身前。

尘土飞扬,他的下巴越过她的肩,低咳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夭芒的视线僵硬地往旁边挪过去。

在记忆里,他从来顶立地,叱咤九川,无所不能及。

她从来都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而活。

可是,他从来没迎…从来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

都是因为她。

高束的马尾挡住了她的视线,遮住了她模糊的眼,也遮住了他的侧脸。

一句“为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摄政王已经缓缓走了过来:“姑娘人缘还挺好,竟然又有人愿意以命相抵,替你挡下全部攻击。”

这一次,这个人连抵消的功夫都没有,只能生生承受下去。

“不过。”他缓缓打量着面前莫名有一丝熟悉气息的身影,“你倒是不简单,受了我这样全力一击,竟然还没死。”

而且,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快要死的样子。

那人从喉咙里溢出低低一声笑,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扶着姑娘的肩站起来,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一下:“你做的很好。”

这样算得上温和的声音,在夭芒的记忆里是绝少听到的,他从来都很凶,冷峻而严厉。

何况是表扬她?

“明明是我闯的祸。”她仰起一张脸,不知为什么,就像受了委屈突然看见亲人一样,莫名其妙就是鼻子发酸,眼泪哗啦哗啦。

手也没出息地在后怕地发着抖。

“不是你的错。”他嗓音低沉,“魔族和人类,终究会走到这一步。”

早晚而已。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把黑色的巨剑,手中灵力腾起,轻抚剑身。

剑上的铁屑漱漱而落,慢慢露出原本的样貌来,黑底红纹,薄而凌厉,气势凛然。

这样一看,竟与那道黑衣红带,飞肩束袖的修长身影似乎浑然一体。

夭芒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把剑,本是用来保护她的。

这原本就是他的剑。

因为她太任性,总想一个人出家门,偏偏本事差,只会把自己置之险地。

这把剑就像他一样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他从把她带大,几乎付出了所有,她却只知道这样对待他。

每一丝悔愧都像刀一样凌迟着她的心。

“你不必如此。”那人回过头来,薄唇微抿,高高束起的黑直马尾在风中晃荡,“你不欠我什么。”他。

从来就不欠。

这把剑是杀器,邪煞凶残,世间人人畏惧,他也怕她会受到伤害,所以才封印了它,送给她。

幸好如此,今日才赶得及……

“你把剑送给了她?一个凡人,还是个丫头片子?”摄政王满脸不可置信,还有一股浓烈的不认同,“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竟堕落至此,成了人类的走狗。”

从他持剑而立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他了,就算面目全非,这样凛冽如刀锋的气势,也必然是那个曾经令六界都闻风丧胆的男人。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他冷笑,“魔君也以为如此。”

谁曾想再见竟是这般光景?

“你我虽总是斗得不亦乐乎。”摄政王皱眉,淡声,“但我从没想过,有一会和你成为战场上的敌人。”

他了这么多句,穆庭枫才终于肯赏他一点颜色,只冷冷回了一句:“既然知道是敌人,动手便是。”

他的老战友,这么多年没有出鞘,已经渴望鲜血太久了。

正好,有魔愿意祭剑。

“你不该动她。”他冷眉冷目,淡淡挽出一个杀眨

皇帝也好,魔族也好,都不该动她。

不该不经过他的同意伤害她。

那是他十多年辛苦带大的孩子,逆而行,心翼翼,数百年倾尽所樱他管她那样严,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离了他,她也能保护好自己。

远离这些该死的六界纷争。

就算罚,他都从来没舍得真正打过一次。

他们却敢这样伤她,还想用她祭。

找死!

漆黑永夜中,两道身影凌空而起,飞速缠斗在一起,直打到山崩地裂,地都变了颜色。

这是旷古绝今,都少见的一场惊战斗。

高手过招,旁人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龙冢的封印终于完成,夭芒一直静静呆在陆挽时身边,此刻沐染青也向他们走了过来。

“若是没有受伤,这场战斗恐怕结束得很快。”他抬头看着空,摄政王已经渐渐落在下风,“不知姜族族长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这样的本事。”

夭芒知道沐染青未尽的话,他能使得动魔兵,自然不是普通人,和魔族,看起来渊源也极深。

“他只是姜族族长而已。”她眼睛定定看着空,手指嵌进掌心,“而且现在站在我们这一边。”

沐染青点点头:“姜族对人界的贡献,毋庸置疑,谁也比不过。”

“别担心。”陆挽时拍拍夭芒的头,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不出去,就没人会知道,也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无论他为人类曾经付出多少,身份一旦曝露,结局都很难料。

但穆庭枫这样的男人,想必来到人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既有决断,又何必替他担心?

夭芒低低应了一声。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族长瞒着他们的,也绝不止这一件。

空中,穆庭枫使出了最后一击,摄政王遭遇重创,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落了下来。

夭芒往前连走两步。

穆庭枫虽然赢了,但牵动之前的重伤,也吐了不少血。

他抚着胸口在空中闭了闭眼,稳住因为眩晕而差点栽倒的身形。

夭芒已经闪身到了他跟前:“族长。”

她想上前扶他,却依然保留着本能的畏惧。

穆庭枫低低嗯了一声。

姑娘鼓足勇气走上前。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他,就听见“呲”的一声衣物破开的声响。

一把黑刃穿过前面饶身体,抵在了她的身前。

夭芒怔怔地看着血顺着刀锋滚落。

面前的人皱了皱眉,表情却没有大变。

他给了她一个稳住心神的眼神,强忍痛楚稍稍转过头。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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