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傅琼

韩漱赶到的时候,整个寒牢附近一片狼藉,半边空间已经消失殆尽,只剩深凹的地面。

方圆之处,不剩一草一木一物。

他提着一颗心往里走,直到看见自家公子清瘦的背影才放下心来。

瞧见镰谷有变,他就重新赶了回来,只是遭遇阻拦,费了一番功夫,好在公子没有出事。

“发生了什么?”韩漱走到陆挽时旁站定,饶是他事后来看,那片光秃秃的荒凉之地也叫人背后一阵冷汗。

简直和世界末日一样。

陆挽时正跪坐在地上,夭芒枕在他腿上,韩漱过来的时候,他刚好收去手上最后一点灵力。

韩漱余光瞥见了,那是公子曾经最常用的一种术法。

所以他改口问:“你们之间怎么了?”

敏锐得不像他自己。

以他对公子的了解和这一路所见,若非事出有因,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这么对芒的。

“公子封了她的记忆?”他面色疑惑,“她自己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周英一直在旁边,此刻冷笑一声,“公子是在救她!”

她这样的人,原本死了也活该。

公子却偏偏不忍心,连她受这点苦也不愿意。

简直可恨!

“她有权利知道真相。”她幽幽道,“也应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你又是谁?”韩漱奇道,“做什么叫我们公子作‘公子’。”

“韩幺,当心咬到舌头。”周英冷冷看他一眼,声音平直。

韩漱打了个寒战,又见公子似乎默认了这个女饶喊法,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又冷又狠的“女魔头”来。

“傅……傅琼……”他磕磕绊绊,“你还活着。”

倒不是他不高兴她活着,只是时候留下的阴影太重,只是听到这个名字都牙齿打颤。

族里的女人,有几个打得过傅琼?

族里的男人,又有几个狠得过傅琼?

韩漱还是个毛头的时候,最怕的就是她,更怕的是被自家爹娘请来管教自己的她!

“还活着,你不乐意?”周英,也就是傅琼的脸僵着,眼珠都没有动一下,声音却有些咬牙切齿要敲打他的意味。

韩漱心里一怕,嘴上就快了:“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傅琼没应声,周围陡然漫起一阵难掩的沉默。

韩漱有点回神了:“我不问了。”

傅琼没搭理他,她眼睛还盯着陆挽时,法术施完了,他还在垂眼看着那个丫头,没有挪动半分。

“你应该先治伤。”她出声提醒,没了敬称,声音干涩,“你擅很重。”

“我不要紧。”陆挽时低声,手落在夭芒手背上,“让我想想。”

他胸口的剑伤还在流血,脸色惨白,整个人也已经只剩一股劲撑着了。

可对他而言,这样的痛苦就像家常便饭,根本不及此刻心绪难平。

往后要怎么面对这个姑娘,他心中的痛苦,不比夭芒的少半分。

虽然早已隐隐有了觉察,真正被人戳破,撕开面来看,又是另一回事。

他一直都是极有原则的人。

却几次三番破例。

而此刻,那么多纷纷扰扰,那么多理由摆在面前,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并不想放手。

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在心中低叹。

当年的事,或许果真是你年幼无知铸成大错,又或许当真另有隐情?

但结果,横在他们之间的所有,却是已经注定聊。

可我,竟然还是不愿放开你的手,想要试图走近你。

真是疯了……

几个人都各怀心思,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而至的身影。

宋齐破掌而入,黑气如长龙飞舞,这一掌尽了全力,意图一击即郑

却被一道黑色的虫风挡住了。

两股黑气在空中碰撞四散,几个人纷纷一惊回头。

“荀遇!你竟坏我好事!”宋齐怒不可遏。

“这丫头是我的。”荀遇,也就是二十年前的“祝封”嘴角带笑,彬彬有礼,“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去魔王殿下那里邀功。”

开玩笑,若被宋齐夺了人去送给陛下,他不得被叔叔给揍飞一万次。

宋齐这个人,虽然名义上是叔叔的手下,却心比高,一向只按自己的套路出牌,绝不可能把消息乖乖传给叔叔。

狼子野心。

宋齐也乐了,他伸出手指卷了卷耳边垂发,笑得妖孽。

在他眼里,荀遇不过是凭自己是摄政王唯一的亲侄子才能一直仗着势,整一副花孔雀翘头翘尾的样子,装模作样。

真正是一让道,鸡犬升。

这两个人,一向谁也不服谁。

“既然你不服气。”宋齐眨眨一双美目,“那就来抢吧,让我看看摄政王器重的左领司,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荀遇点头:“正合我意。”

他循礼拱了拱手,那边宋齐已经魅笑一声出招了。

荀遇眼中流露不屑,对轻薄礼仪的狂徒嗤之以鼻。

两个人很快就斗到了一处。

论法力,显然宋齐更强。

但论招式,论谋略算计,却是荀遇更占上风。

因此,两只魔竟一时也没能分出高下。

“这是怎么回事?”韩漱抱臂,“这俩怎么还窝里斗起来了?”

“他们一直瞧对方不顺眼,宋齐不止帮摄政王做事。”周英言简意赅,她不能太多,但她知道只到这里,就公子听懂了。

至于韩幺,呵。

韩漱一脸莫名,他先是压根没听明白,再想追问时,又无辜受了一记冷眼。

这都什么坏脾气,十年曲折都没能磨平。

但为了保住他少年人也不能丢的脸面,韩公子果断决定闭口不问了。

周英的目光还落在夭芒身上,她是绝不可能把夭芒带去魔界,让魔族继续祸害人间的。

但眼下,却是除去这个丫头最好的时机了。

公子下不了手,她却可以。

雷击无用,便只能速攻,趁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打斗中的二人吸引,攻其不备——

她骤然发力,袖中藏着的短刃向夭芒直冲过去。

刀刃生生停在了夭芒前面一公分。

白刃被陆挽时紧紧握在了手心。

他抓得那么用力,那一瞬间,几乎完全是出自本能。

鲜血顺着刀尖滚落,啪嗒一声滴在少女苍白的眼睑下方。

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露出一双然无辜又灵动的杏眼。

“陆挽时……”她毫无意识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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