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陆挽时跑了

太子领兵到达洄城的时候,陆挽时已经离开三日了。

城门口的禁制对普通人来是一道铁壁,但对修仙之人而言,要过去并不难。

虽然是为了避免争端才离开的,但夭芒总觉得他还有别的原因。

韩漱被留下来继续帮忙,但他每都心事重重的,好像恨不得也插上翅膀跟过去。

同样奇怪的还有茉晨,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夭芒看着药肆门前排着长队领药材的人,内心深处头一次涌现出难以言喻的困苦与绝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仿佛是唯一置身事外的人。

而洄城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她简直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就像陆挽时所预料的那样,太子的兵马把洄城外面又围了三层,水泄不通。

但不知赵王用了什么法子,至今也没有别的动静。

反而带来的药材、粮食全都被运进了城。

夭芒像个麻木的石磨一样把药包一件件递出去。

她深知自己做的事并无意义,但又做不到真正放弃。

这里此刻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的人,都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芒,要不你先回族里吧。”秦仲霖在她身边坐下,“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难免不能适应,我已经和族里联系过了,过两日就会有更有经验的师兄弟前来相助。”

再过十数日,洄城的情形就不会是姑娘可以承受的了。

“我没事。”夭芒低着头,“我不害怕。”

“但是也不好。”她握了握手里扎药包的绳子,“要有什么万一,也可能提前离开。”

事实上,若非陆挽时不告而别,只托韩漱转告,她或许已经悄悄跟在他后面离开了。

她的确没资格管他的事,但仍然免不了心里一阵气愤。

“师兄,我心底一直有个疑问。”夭芒低声,“这些年大大的地方都难免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我们姜族的那片水域一直没事?”

秦仲霖一顿,半晌才答道,“许是族里灵力充沛,后山那十里地,又藏了太多灵器。”

“我也不准。”他揣测,“只是按我这些年的经验,灵力似乎对‘蚀’是有抑制作的。比如我们几个,也在这里生活过几日,目前来看,应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染上‘蚀’。”

“这话,你对旁人先不要。”他把帮忙装好的药包递给她,“否则仙家之地,只怕就要不太平了。”

“为什么?”夭芒停了手,侧过身看他。

这是她从没想过的,却直觉对她很重要,好像这么多年的找寻,都能因簇瞪着到答案。

秦仲霖笑了笑,他声音极轻,带着一丝残忍:“假如真能证明,灵器可以阻止人类成为‘木戚’,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后山十里灵器,要面临的会是什么?”

夭芒呆住了,她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在脑袋上,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会面临什么?

是无尽的贪婪,还是疯狂的掠夺?

“当然,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秦仲霖站起身,“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迟早会有所证明,也迟早会有人,发现和你一样的问题。”

现在,他们只是觉得姜族是玄乎其玄的存在,法力高强,世间旁人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就好像皇族一样,得命庇佑,自然可以远离灾难。

但未来的事,谁又能得准?

夭芒听着秦仲霖的话,不知何时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浑浑噩噩的,从来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

这一刻,却像忽然开了窍一样,脑子一瞬间清醒起来。

过了那么多年,她犹记得当初那里山青水美,如同世外桃源,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地方。

恍如人间仙境。

外面世界的浑浊与噩梦,仿佛丝毫与那里无关。

彼时尚且年幼,自然从未想过,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但她不明白,不代表别人也不懂。

他们是奔着那里的秘密去的。

为了那个秘密,不惜杀光了所有人。

夭芒骤然站起身,她快步往没饶地方走,几乎是用跑的。

若再晚一步,就要被人看见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了。

姑娘找到一个角落蹲下身,把手臂抬起来捂住嘴,哭得一抽一抽的。

就为了那么一个,甚至都没有被证实的秘密。

他们烧光了那个地方,用法术彻底摧毁了那里,杀光了所有的生灵。

而她,也背上了这辈子永远也无法洗脱的罪孽。

失去了曾经觉得是世上最美好,想用全部微的力量去守护的人。

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泪眼婆娑间,一双模糊的白靴子停在了她跟前。

夭芒立马用袖子胡乱使劲擦了擦眼睛,又举着手臂挡住下半张脸抬起头。

“你干什么呢,一个人躲在这里哭?”韩漱满脸惊诧地看着她。

该不会是想公子想的吧!他在心里默默惊叹。

“要你管。”夭芒含糊凶道,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也不想管你。”韩漱抱臂看她,哭得大花脸一样,简直叫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但公子临走前嘱咐了我照看好你,既然碰见了,总要问一两句。”

虽然事实上,并不是凑巧遇见,而是跟着她一路跑过来的。

“他真这么?”夭芒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瞧把你出息的。”韩漱啧啧摇头,自从公子易了容,性格又实在冰冷凶残,真不敢想象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姑娘非要一头撞上来。

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夭芒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她脸哭花了,自然要缓一缓再回去,干脆就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盘腿休息。

韩漱则随意靠在了旁边的土墙墩上。

“问你个事。”他眼睛盯着泥土地,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多大去的姜族?”

夭芒懒懒地答:“从就在。”

“那你记不记得……”他有些迟疑,“大概十年前,那时候,太子是不是也住在姜族?”

“是啊。”夭芒满脸奇怪,“你怎么会知道?”

“其实,也不算住在姜族。”她回忆道,“他当时替皇家来族里办差,便住了数十日。”

他们从就认识,那次重逢,一直是她带着他何处晃荡,因此记忆深刻。

本来,太子还和她约好了年后要请她去京城玩耍,可他走后没过几个月,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足有三年都没能从阴影里走出来,踏出重峦殿半步。

幼时的约定,也便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