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圣怒（6）

这句话里，显然是隐藏了些许的敲打之意。当然，别说王公公跟随朱祁镇多年，对他极为了解，这会儿，就算是一个偶然路过的路人，也是能够听得出来的。

虽然听了出来，可王公公依然面不改色，丝毫不见心虚慌乱：“皇上，老奴的确是推荐了兰妃娘娘，可那也只是因为老奴见她可怜，分明是清宁宫出来的，却无人推荐，眼瞅着人品样貌都不如她的女子反倒个个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老奴有些看不过眼去罢了。皇上，这些年老奴服侍您，不敢谈苦劳，更不敢谈功劳，但老奴是个看不得不平之事的人，这个皇上应该是知晓的。”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朱祁镇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其实倒不是朱祁镇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或者是朱祁镇被他的一番言论说服，而是因为他提起了多年陪伴，使得朱祁镇想起了这么多年来与王公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内心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愧疚之感。

王公公迅速瞥了朱祁镇一眼，又迅速低下了头，他伏跪在地上。因为现如今他的确已经有了些年岁，再加上这些年他也的确替朱祁镇做了些事情，所以，从朱祁镇的角度看过去，王公公的背的确已经有些微驼了。

“皇上，还记得您儿时，总该骑在老奴的背上，让老奴像一匹马一样驮着您四处走，现如今，老奴总忍不棕想起当年的事来，有心再驮您一次，却又着实无能为力了。”王公公说着，忍不住叹气起来，言语之间是无尽的哀叹。

听着王公公的话，朱祁镇愈发动容。他终于在龙椅上坐不住了，站起身，迅速走过来，弯下腰亲自去搀扶王公公：“王先生，地上凉，您的腿不好，别再继续跪着了。”

但王公公这一次却没有因为朱祁镇给了台阶，所以他就立刻站起来，而是用手推了一下朱祁镇的手，算作拒绝：“皇上，老奴知道，您在乎嘉玥姑娘，现如今整个皇宫，有谁不知道嘉玥姑娘是您放在心尖上的人呢？宫人们见到她，恭敬程度丝毫不亚于皇后娘娘，这样的地位，又有谁胆敢难为她？又有谁明明知道她身上的披风是御赐之物，却还故意损毁呢？”

这一次，王公公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地说明，看起来真是又老实又憨厚，字字句句，都是对朱祁镇的关怀。

“这……”王公公这么一说，朱祁镇当真迟疑起来，他沉思了片刻，才弯腰下去，执意扶起了王公公，“王先生，您且先起来，其他事，咱们日后再说。”

王公公这一次便没有再推拒，而是就着朱祁镇的搀扶直接站起来。只是，或许是因为跪得久了，他才起到一半，右腿的膝盖突然一软，整个人便歪向一边，若不是朱祁镇就在一旁稳稳搀扶住，只怕他便要当场摔倒在地了。

“王先生，您的腿？”朱祁镇看着王公公，眼底里流露出来的全都是担忧。

“无妨，老毛病了。”王公公对此却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