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选择
岳飞万般惆怅。
自苦寒门难出贵子。
可寒门出来的贵子，往往都是人中龙凤，毕竟他们更知道自己的地位来之不易，更知道左右逢源，更懂得审时度势。
岳飞也察觉到了官家对他的恩赏。
有些太过了。
或许可以德不配位。
他有那个能力，却没那个底蕴镇压这份恩宠。
就如名将霍去病。
如果这位将军是四五十岁时出征匈奴，培养了大量的班底，又深得子的宠信，那他还会面对朝堂内外的刀枪暗箭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怀揣着种种心思，岳飞带着大儿子岳云登门拜访最具强势的吕颐浩吕相公，岳飞曾恶了李相公被逐出军中，自然是不能再找他。
而吕好问则是性格使然，并不适合承担大局，他在相公们当中属于应声虫的地位，而吕颐浩不同。
吕颐浩在南宋政权确立的摇篮期间，充分发挥其实务官僚、财政官僚的卓越领导能力，决定了政权的基本地域、政策的优先等级。
也确保了国家的财政，尤其是国库的收入，对于政权的巩固，贡献极大。
至于吕颐浩系官僚集团，因为多为实务官僚、财务官僚，也就有人批评：“时吕颐浩为政，喜用材吏，以其多出蔡、王之门。
也有人，吕颐浩当相的时候，很爱重用山东地区的人才。有点偏好乡里，非常的不公道。
吕颐浩确实是有本事的相公。
至少比之前的秦桧强。
今日朝会结束后，岳飞就隐晦地表达了想要上门拜访的意思，吕颐浩也想结交一下这位帝国新晋权势，数十年来的军中升官第一人，岳飞岳太尉。
是的，自从岳飞被加封为神武军节度使之后，也有资格被人请上一声岳太尉，岳元帅。
席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岳飞脸色凝重的对着吕相公道：
“吕相公，想必您也已经察觉到了，官家对俺的恩宠太过了，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如今这朝中上下，有不少人眼红着呢。”
吕相公收起了筷子，轻轻地抿了一下杯中的美酒，过了半响才道：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能察觉到风向不对，明还有救，别饶看法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挑起大梁。
其实老夫也知道，赵官家是个赌徒，他一直在赌，赌国运，赌生死！
外人觉得万分的轻佻，类似于什么神宗皇帝，可老夫却看出了不同，他根本不想当什么神宗，他只想做自己。
虽然嘴上着要做宋光武帝，可他的想法却是要做出一番远万迈汉唐的盛世。”
“这么来，岳某只是被用来赌注的棋子？”
岳飞如是道。
大佬在旁边讲话，岳云唯唯诺诺，只管着吃菜，不敢插话。
吕颐浩思之片刻。
直接缓缓开口道：
“非也，老夫眼中只看到了无比的器重，岳飞，虽然老夫不知道你有什么亮点，让官家如此推崇。
但老夫却知道你这一辈子只要不犯大错，绝对会是顺风顺水，只要官家在位一日，你就快活一日，有些事情老夫心里面还是拎得清的。”
吕颐浩都有些嫉妒。
岳飞毕竟是武人出生，来路还不正，从一个区区的临时工换成了现在的副部级人物，这其中的差距壤地别。
而岳飞还不属于那种幸进人，本身是有能力的名将，有了赵官家的关照，将来的大宋必有他的一席之位，不定还能成狄青那样的枢秘院枢密使。
…
“德不配位，岳飞不敢受也，生恐招致大祸，招人忌讳，某心里也有数，国情便是如此，幸进之臣岂敢妄自菲薄，唯有勤勤恳恳，如履薄冰，方得始终。”
岳飞长叹了一口气，言道。
吕颐浩好感大增。
对于岳飞以往的举动。
他的评价是国之良将，此人部队的行为也很符合他士大夫的期许，现在看来，这岳飞果然是名副其实，而且特别的恭谦，品性纯良，并没有在权力之中迷失自己。
国有良将，下兴盛。
吕颐浩大为赞赏，推杯置腹之间，两人相谈甚欢。
岳云在旁边不敢言语，就杵在那里，甚至出于良好的家教，面对满桌子的锦衣玉食，都没有怎么动筷子，一直看着自家父亲的眼色行事。
岳飞聊了许久，才意犹未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指着他道：
“此子好大的福气，居然承蒙了圣圣的看重，要将其调入羽林军，俺思来想去了许久，官家怎么会看上他这个半大子，最后还不是冲着俺的名头去，此举万万不妥，这子在羽林军厮混下去，非得混成太岁不可。”
岳飞有些怒不可遏的道，俨然把自己儿子当成了纨绔子弟一般，而羽林军也成了他眼中的金吾卫，成了那种专门镀金的职位。
岳云就是凭借他的关系而被调进去的。
岳云唯唯诺诺，把头埋的更低了。
期间他已经挨过好几顿斥责了，父亲甚至许久没有理过他，关了三禁闭后，这两日才被带来，正是精神萎靡之际，哪里还姑上其他。
吕颐浩苦笑着道：
“鹏举，这下哪有容易二字可谈，羽林军为国之羽翼，哪里容得下酒囊饭袋，张俊，韩世忠，刘光世他们这些人都想把自己的子侄安插进去，可真正熬下去的却没有几人。
羽林军是官家日后北伐时，亲自带领的亲军，依着咱们官家的性子，定要冲杀在一线，这样的精锐岂能会腐败？
别看羽林军中大半都是少年郎，可曾听闻官家有训，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宁欺白发嵡，莫欺少年穷。”
岳飞还想些什么，突然有人传讯，岳飞的家丁过来找人。
吕相公稍稍诧异。
岳飞就让人家进来了。
岳飞府丁李青上前，禀报道：
“老爷，官家亲自登临咱们府，夫人还在那边招呼着呢，唤您快快回府。”
岳飞赶紧起身，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然后拱手对着吕相公道：
“吕大人，某家中还有要事处置就不多叨扰了，来日再亲自拜会，再摆一桌水酒道谢。”
吕颐浩点头道：
“既然官家亲自拜访，万万不可耽误，快去吧。”
…
岳飞这才匆匆地带着岳云离开了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