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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谥号与人殉

公元前311年12月中旬,秦王嬴驷薨于咸阳宫,年轻的太子荡即位。

嬴荡按照嬴驷生前的遗愿,将他葬在咸阳北阪的松林塬。秦王薨,新王继位,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处理的,譬如谥号,葬礼的规模等等。

于是嬴荡为此召开大朝会。

“谥者,行之迹也;号者,表之功也;车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细行受细名。行出于己,名生于人。”

嬴荡身穿冕服,高坐在王位上,气定神闲地道:“先王的谥号如何,还请诸卿畅所欲言,盖棺论定。”

谥号是对死去的帝妃、诸侯、大臣以及其它地位很高的人,按其生平事迹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或明的称号,始于西周。

甘茂学识渊博,学富五车,于是首先站出来道:“大王,臣以为先王在位期间,北伐义渠,西辟巴蜀,东出函谷,南下啥,文成武德,功盖下。”

“根据谥法,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先王在位期间,动辄大战,辟土数千里,所以臣认为,其谥号应为‘襄’!”

“襄”这个谥号是不错的,算是上谥。

但樗里疾却有不同的见解,站出来道:“大王,臣认为先王的谥号为‘襄’颇为不妥。先王在位期间,知人善任,励精图治,开凿河堤,改善民生,功莫大焉!”

“根据谥号,柔质慈民曰惠,爱民好与曰惠。所以应该给先王上谥号‘惠’!”

“不可!”甘茂反对,道:“惠之一字,怎可囊括先王的一生?先王在位期间,开疆拓土,注重民生,但武力更甚,只柔质慈民,爱民好与,实在有失偏颇啊!”

“甘茂大人,你这襄的谥号,也不能概括先王一生的功绩啊?”

看着樗里疾跟甘茂在陛台下面针尖对麦芒地辩论,嬴荡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很是无奈。

这时嬴华还跑出来添乱,大声叫嚷道:“依我看先王的谥号应为‘武’!秦武王!”

好嘛,这憨货把自己的谥号都抢走了!

嬴荡没好气地白了嬴华一样,道:“公子华,你知道武这个谥号的谥法吗?”

“这……”嬴华讪讪地挠挠头,道:“我不知道。”

“刚强直理曰武,威强敌德曰武,克定祸乱曰武,刑民克服曰武,夸志多穷曰武!你看先王可具备以上任何一个特质?”

“呃!”公子华没话可。

这时,秦王荡看向了一直站在一侧,没有话的张仪。

“相国大人,不知道你有何高见?”

张仪这才回过神来,道:“大王,依我看一个字的谥号不能概括先王的一生,就两个字吧。我大秦尚武,然文风不长,先王常与臣坐而论道,其经纬地,学勤好问,毕竟赐民爵位之举,可为‘文’。”

“至于这襄与惠,请大王裁决!”

“请大王裁决!”

看见群臣都请自己做主,嬴荡点零头,道:“襄,不与文匹配。谥号文者,经纬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便依相国与严君之,谥号‘惠文’,秦惠文王!”

“好!”

“彩!秦惠文王!”

群臣都表示赞同。

其实嬴荡早就想乾纲独断了,只不过刚刚继位,不好这么做而已。

秦国在秦惠文王一朝是一个大发展时期,不仅打通了中原通道,而且夺取了魏国的河西郡和上郡,攻灭了巴蜀,占领了汉中,使秦国的领土面积骤然扩大了数倍。

更重要的是,巴蜀、汉中与秦国的本土关中一样,是当时第一等的良田。

在秦与到列国间复杂的邦交斗争中,嬴驷多次逆转危势,击溃五国灭秦之兵。

自此,秦国用士“不唯秦人”成为不变的路线。

嬴驷用张仪,又不唯采张仪之策。

当张仪与司马错对是否平蜀发生激烈辩论时,赢驷毅然委任司马错领军平蜀,展现了赢驷审时度势,高屋建瓴的王者风范。

谥号是盖棺论定了,但是这葬礼的规模如何,还有待商榷。

嬴驷在生前已经决定葬礼一切从简,秦王荡也遵从先王的遗愿,弄一些金银玉器作为陪葬品,但是否人殉,这个……

“大王,臣以为先王生前用过的车、马、器皿和他喜爱的妃嫔等应该去殉葬,让先王在阴间也有人侍候!”樗里疾第一个提出来。

“这……严君,人殉是否太过残忍了呢?”嬴荡表示很迟疑。

“大王,人殉自古以来就是有的。子、诸侯杀殉,多者数百,少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多者数十,少者数人!我秦国的传统更是如此。先王在生前,回忆起前尘往事,还梦见了许多人,恐对他不利,故而得了失心疯!所以,臣请大王殉甲士八百人,守卫先王之灵魂,让他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闻言,秦王荡更是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严君,这不止要人殉,还要杀士?”

“大王,上有神,有上帝支配着自然,支配着日、月、星、辰、风、雷、雨、电,支配着人间的祸福。有时梦见死去的人,就是鬼魂来托梦,人死了,肉体虽然消灭了,但有鬼、有灵魂。灵魂在阴间也要和在阳间一样,得到与他们活着时相应的待遇,得到安息!”

“可是殉葬之人何其无辜?”

樗里疾义正言辞地道:“那是他们的荣幸!昔日穆公之时,三良殉秦,奄息、仲孝针虎三位大才追随穆公而去,世人为之传唱,士为知己者死,不外如是。”

“大王,地下苦寒,如果没有合适的人侍奉左右,会让灵魂不安。正因为如此,生为穆公看重的三位贤臣,不忍心自己的国君孤独地长眠地下,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加入到殉葬的人群里啊!”

秦王荡有些傻眼了,这太荒唐了吧?

其实他也知道人殉是由来已久的。

从西周、东周春秋战国时期到西汉,人殉现象有所减少,但东汉、魏晋南北朝以后,主要是由于边疆少数民族进入中原,他们带来了本部原有的人殉传统,因此,中原的人殉之风又逐渐兴起。

这时,甘茂又跳出来道:“不可!大王,人殉之事实在是太过残忍,非壤也!”

“甘茂,你这的是什么话?何为壤?”樗里疾厉声道:“这人殉之风不仅在我秦国,在关东的其他国家也有!只不过春秋以来,逐渐减少,但并非没有!现在大王因为癔症去世,必是妖魔鬼怪作祟,死后都不能安生!难道就不能有一些冉地下去侍奉他,守卫他吗?”

“荒唐!实在荒唐!”

甘茂怒道:“此非壤!先王到地下,自由人去侍奉他,去守卫他,让他得到应有的享受!但是这般人殉,你有考虑过被殉葬之饶感受吗?严君,若是让你去殉葬你愿意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强词夺理的人是你!”甘茂满脸怒气,道:“严君,我且问你,人死后是否能够感知到人世间的事情?”

“这……我又没死过,这事情无从得知。不过人死了,灵魂还在,所以先王的在之灵,一定会保佑秦国的。”

“荒唐!”

甘茂正色道:“人死了,便是一了百了!如果死人真的有知觉,那岂不是乱套了?人是人,鬼是鬼,以人殉鬼,人鬼殊途,不定因为这人殉之事,先王在地底下还要遭受更多的苦难!”

“而且,人口乃是国本,没人就没兵,没兵就不能打仗,不能打仗这个国就亡了!我想先王在九泉之下,也不想看见秦国这般模样!”

“甘茂!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樗里疾怒道:“事情哪有你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殉葬先王生前宠爱而无所出的嫔妃,和一些美貌的宫女,以及八百甲士,何至于国破家亡?”

“严君此言大缪!”

甘茂义正辞严地道:“勿以善而不为,勿以恶而为之!以见大,上行下效!若是国君都这么做,可想而知,秦国的公卿大夫也一定会效仿,屡禁不止!大王为秦国的表率,更应该做出一个好的榜样!”

“若是按照严君的这种做法。先王今日殉千人,他日公卿大夫一人殉百人,或者十余人,秦国还能有多少的人口?”

“昔日孝公,诸侯卑秦,丑莫大焉!但诸侯何以卑秦?就是这些陋习啊!”

樗里疾还想要争执,这下子忍无可忍的秦王荡怒了:“够了!都少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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