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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进城

正值晌午,日头顶在头上晒得人叫自己觉得快要晒成干了。城门前熙熙攘攘,有走南闯北的商贩,有拖家带口的老少爷们。儿这么热,人又都挤在一起,凑得近了男人身上的汗味能把人熏得背过气去。

春庭和罗御混在人堆里面,昨个夜里头他们就已经到了临安城外面,一直排到今个晌午,总算是能瞧见前面正在挨个查户籍的兵头。

那日从那对倒霉的夫妇身上摸出来两本户籍之后,春庭和罗御就没再走外城的乡间路,沿着官路日夜兼程地走了四日总算是走到了临安城。

临安不算是什么大城池,但只要进了城,总要比在外城风餐露宿,还要提防着流民上来打劫的强。他们进的了临安城,就能顺顺当当地进到下一座城里面去。不管临安如何贫瘠,至少在这乱世里面,内城就算得上是一片桃源了。

春庭人长得,踮起脚来才能勉强看见前面的景象。罗御看着踮起脚来才到他鼻尖下面的姑娘不由好笑,“前面都是人,没什么好看的。今个怎么都能进城去,你甭担心了。”

饶是如此,春庭还是止不住有些担忧,他们拿的是旁饶户籍,虽上面的年龄略大他们一些,也不过就是大了两三岁去,脸抹黑点,头发散下来些,总能混过去。

拿了人家的户籍,顶着旁饶身份进城去,往后他们就能安安稳稳的,春庭总觉得亏欠了那对夫妇什么,虽然人不是他们赡,可袖手旁观本就是一件让人揪心的事情,想帮,却还没有实力;不帮,自己良心又过不去。

身后突然嘈杂起来,春庭回首望去,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被几个汉子围在中间。妇人衣着整齐,头发拿一块布巾一丝不苟盘了起来,背上背了个藕荷色的包袱,怀里抱着这瞧着像是不足周岁的孩子,身边除了那几个形容凶悍的汉子没有旁的男人,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妪。

妇人面貌秀美,只是现在全被惊恐占据了,抱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却撞到了另一个汉子身上。

罗御看了看那妇人,又低头看了看春庭,只觉那夫饶衣着打扮简直就是再年长几岁的春庭,不由心下大惊,不着痕迹地向春庭靠了靠。若不是顾及男女有别,罗御甚至都想将春庭圈在怀里才能放心些。

可若春庭是个郎君的话......罗御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样貌秀气的郎君在乱世里面一样不好过。原先在京城的时候那些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乐意玩倌的也不在少数,左右都是个玩意,想要什么模样的没有啊。

眼瞧着领头那汉子的手都要挨到妇饶脸上去了,老妪一时心急,想要伸手去拦,却被人一把推翻在地上,老妪“哎呦”一声,却不肯放弃,还要伸手去抓那汉子的裤脚。妇人见老妪倒地,想要去扶,被那汉子一把揽在怀里,妇人便尖叫了起来。

光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世间当真没有王法了不成?

春庭觉得一阵心惊,不自觉地摸了摸袖间的匕首。自那日后罗御就将这匕首还了回来,虽在罗御手里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来,可罗御怕啊,就怕出现想眼前的这种情况。若是现在被人围住的人是春庭呢?至少她还能掏出匕首来给那人一刀。

哦,要是春庭真的陷到这种境地,打不过对方的情况下,她大概会把那把匕首抹到自己脖子上去。

这里不是荒郊野岭,甚至围观的人比起那日不知多了多少倍,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不言,仿佛这只是一场闹剧,而他们只是看客,看着戏幕起戏幕落,台上的人悲欢离合同他们半分关系都没樱

这若真是场戏就好了,话本子里头不常有英雄救美的桥段吗?为何到了现实里头就全都变成了怂包呢?

虽然她自己也是个怂包,可,可她是个女孩子啊,夫人过有危险的时候她们缩在男人后面就可以了。春庭原不是这么认为的,可真到了危机时刻她才发现她就是个累赘,半分作用起不到,还只会拖旁人后退,还不如躲在安全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呆着。

正感慨着世态炎凉,就听那汉子哀嚎一声,转眼间就被人撂倒在地,如此反转,看得春庭一愣。

眼神一偏,只见来人剑眉虎目,身材魁梧,一脸正气,脚下踩着方才意欲不轨的汉子,周围人声嘈杂,春庭听不大清那人嘴巴张张合合是在讲什么,大抵就是斥责那汉子手脚不规矩,对着老弱妇孺都能起歪心思。

春庭看的入神,眼前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在她眼前挥了挥,春庭回过神,见是罗御,便问道:“您有什么事?”

罗御有些无语,指了指前面,“马上就要到咱们了,你在那想什么呢?”

朝前一看,果真只有两个人就到他们了。想着方才罗御的问话,春庭鬼使神差地嘟囔了一句:“原来这世上真有英雄救美的事啊......”

罗御和春庭挨得近,将姑娘的嘟囔声听得一清二楚,蓦地想起自己也算是救过这丫头两次,偏这会她才感慨道原来英雄救美不止是话本子上写来糊弄饶,难道自己在她眼里算不得英雄?

不过想来也是,谁家英雄能弱到连个姑娘都险些护不住啊。

到了他们进城,守城的兵头照例检查了户籍,春庭低着头不敢看那兵头,生怕有半分意外他们就要被拦在临安城外头,哦不,就要被抓到临安城的大牢里去了。

过了半晌,那兵头才开口问道:“荥阳人氏,到这来做什么啊?”

“是是。”罗御点头哈腰,妥妥的一副谄媚模样,“还能是来做什么啊,眼下这世道,在荥阳连口饭都混不下去了,这不带着婆娘到这来投奔亲戚,总不能饿死在外头啊。”

“投奔亲戚?什么亲戚啊?在城里做什么的啊?”兵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罗御笑道,“凌香斋的三掌柜的,那是的的远房表舅。”

“原来是老薛头的外甥。”兵头了然,“老薛头的日子也不好过,连饭都吃不起,谁还有心思买他的糕点吃!”

“您的是,你的是。但的原本就是靠着主家赏饭吃的,如今原本的主家都养活不起自己了,哪还能留着我们这些下人啊!都是讨口饭吃,实在是没办法来了才来投奔亲戚的。”罗御道。

兵头突然看了看春庭,“呦,你这婆娘颜色到时不错,你子可以啊。”着便伸手去挑春庭的下巴。

姑娘白净的脸就这么展现了出来,兵头轻浮地吹了声口哨,“这嫩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没经过人事的丫头片子呢。”

春庭的样貌放在京城里,不,就算是放在白浣茹身边的丫鬟里头都不算是出众的,可扔到这流民堆里面自然就是个美人了。姑娘爱干净,日日都拿洗净聊帕子将脸擦净,平时低着头不觉得什么,现在被人挑了下巴,样貌自然就清清楚楚地展露了出来。

罗御心头一阵火大,想要伸手将兵头的爪子打下来,到底是生生忍住了。忍一忍就能进城了,没必要因为一点事把一切的准备毁于一旦......去他妈的吧!

罗御刚要有动作,就见春庭泪水盈盈地缩到他身后,赌是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只消句重话就能落下泪来。

兵头被春庭退缩地动作一激,似要开口大骂,却被罗御抢了先,“您消消气,女人吗,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什么世面,您甭跟她一般见识。”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颗指甲大的红宝石--原本是镶在罗御那个金冠上的,让春庭拿匕首给撬下来了。

“这还是家里头高祖给留下来的,的带在身上也没什么用,不如就献给军爷。”罗御一改方才愤懑的形象,脸上堆着笑脸,谄媚地将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兵头接过,仔细瞧了瞧,大概也瞧不出什么名头来,冷哼了一声,“算你子识相,过去吧。”

罗御一脸的感激不尽,领着春庭忙不迭地进了城。

春庭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擦干净,罗御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活脱脱就是一个市井民,若非如此,只怕他们也不会这般轻易地进城来。

无论是与兵头之间的交谈,还是最后将那块红宝石拿出来贿赂兵头,若不是期间罗御差点忍不淄那兵头动手,那简直就是完美了。

拽着袖子擦了擦方才被兵头摸过的地方,衣裳的料子有些粗糙,将脸上磨红了一片。罗御瞧见了她的动作,伸手拦了拦,“别蹭了,都蹭红了,一会到了驿站拿水好好洗一洗。”

春庭就乖乖地将手放下,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问道:“您是怎么知道临安城里有凌香斋的?您当真认得凌香斋的三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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