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我那时还不曾觉察到自己对你的心意,可……定国公其人,给我的感觉一直都不大好。正巧大皇兄喜欢四处走动,我想着边疆壮阔廖丽,他若是不曾见过,也是遗憾。这才问过了大皇兄自己的意思,又向父皇说明了此事。”

宿深还记着自家大皇兄知晓此事后的欢喜模样呢,他的大皇兄,便当真是这样的个性子,喜欢过的从来都是闲云野鹤的日子

“昭王殿下……可是在边疆觉察到了什么?”莫羡说完后自己先摇了摇头,也是她糊涂了,若是宿徽觉察到了什么,陛下与太后哪里会纵容莫麟一直好端端的活到今日?

“说有还真是叫大皇兄寻到了些许端倪,”宿深却笑了笑,仔细地回忆道:“当日皇兄写与我的私信里道边疆虽尚算稳定,那些蛮子一直都不曾打进来过,可他们却好似当真瞧不起我边疆驻军。”

“我当日只当是他们一直做那徒劳功夫,这才心底怨恨,故而叫皇兄以为是看不起,可如今仔细想想,未尝不是因着边疆驻军里有大问题。”

宿深这般想着还觉得有些遗憾,他若早早地觉察,自家阿羡也不至于平白吃那么多的苦头。

沅枳上神就坐在一旁,瞧着白泽的表情变来变去的,唇边却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弧度。

虽说——上神觉得自己跟倒霉白泽有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就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若是对方是那个人的话——上神又觉得,她还是可以忍上一忍的。阿酒险些忘记了一件事。

这世间,所有的好处,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她一瞬间便泪流满面。

“便是那些外族人,大约也不会有过这坑杀自己人的先例,更何况,那会儿还正是两军战场胶着之时,莫麟当日举动,说起来是与通敌卖国无异的。”莫羡叹道,她是为衡阳长公主不值的。

“说的是,不过此事已有一两年了,我记不大清也是说不定的,还是等见着了皇兄,叫他仔细说说,万一寻到些端倪,也好用来巡察证据。”

他大皇兄记性好得很,当日的事儿也是能顺顺当当的说出来的

“只怕是难,若是那些端倪这般好寻摸到,这些年来,边疆大约早该有异动了。边疆驻军的统帅虽是莫麟,可他麾下,也是有其余人家的。”莫羡苦笑,一点都不乐观。

白泽觉得自己有点悲伤。

阵灵徒然的想要去拉阿酒一把,却徒然的发现,她根本就靠近不了小姑娘。

她终于知道了。

为什么三千秘境,会与重祈宫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阿酒双眸通红,呆呆的坐在原地,险些走不出那种情绪。

阿酒甚至顾不上与阵灵说话,笑意惨淡。

阵灵看小姑娘这副模样,心底也有点发怵,可这不是问话的地。

阵灵咬咬牙,也不管小姑娘愿不愿意,直接把人给抱到了怀里,事实上,阿酒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意思。

“我看到了——”阿酒嗓音带了几分古怪的嘶哑,可这声音落到阵灵的耳边,却已经很是美好了。

阵灵没出声,静静的等着阿酒接着说。

显然狐狸也没指望着阵灵回答她,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三千秘境,就是灵界。”

狐狸说那话时,眼眶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

阵灵一怔,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也许旁人会不知道,但阵灵,却在清楚不过“灵界”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世人皆以“六”为圆满,甚至还有“六合之外,存而不论”的说法,那为何,现在却只有五界?

阵灵从有了意识的那一刻,便生活在三千秘境之内。

没有人比像她这样,在秘境当中,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生灵更清楚,三千秘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毕竟兄弟俩一人日日在京都,学着处理朝政,一个却在江湖当中自由自在,一年到头见不了个一两面,便是性子合得来,怕是也没那个机会好好相处的。

“起先是因着皇兄甚少回宫,平日里想念惠妃娘娘想念的紧了,少不得要给宫里寄信,这有时赶上时候不对,便也会通过我的人送信回来。一来二去的,我便也与大皇兄熟悉了起来。”宿深倒也没有要瞒着莫羡的意思,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她太累了。

连笑一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阵灵却很清楚的看到,小姑娘眉眼间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之意。

那是真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有的。

阵灵也顾不上心底的那一点好奇了,抱着阿酒直接去了重铎给她们准备好的住处。

狐狸一路上都不言不语的,连着那双灵动的眸都带了几分空洞。

“我与大皇兄相差五岁,幼时也曾做过他的小尾巴,只是后来他甚少回去,才生疏了些的。”

可没想到倒是她看走眼了。

阿酒没去理会阵灵的尖叫,她也没那个力气了。

那些画面,阿酒甚至没有勇气去再瞧一遍。

她好像,也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上神还没高兴完,便瞧着白泽有点怪。

这白泽是不是傻?

她什么时候说她想吃了?

她分明就是,就是想叫白泽与她一起看热闹而已。“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与昭王殿下的关系竟是还不错?”莫羡原还以为,那位传言当中偏好云游四海,仿若闲云野鹤一般的昭王殿下与宿深应当是没什么交情的。

瞧着某位殿下的模样,哪里是同昭王不大熟识,分明是熟悉的不得了。

“你从前没问过这些,我好端端的,便是想要同你说,也找不到机会啊。”宿深哭笑不得,总不能要他抓着自家小姑娘来告诉她,他和皇兄的关系有多好吧?

眉眼精致漂亮的青年犹犹豫豫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一般:“沅沅——你也想吃吗?那——我学了做给你可好?”

沅枳上神一怔,明艳的美人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他……原是想要避开京中纷争,这才远离了京都,甚少回去,又把惠妃娘娘托付给了母妃照料,也因此愿意卖我个好。”

“那你方才说,昭王殿下是在边疆待过许久的,这又是怎么一回儿事?他身为皇子殿下,千金贵子之躯,也是上得战场的?”莫羡奇怪道,按理说来,宿徽既是想要避开这些事儿,便不该沾染这些会叫人忌讳的东西。

兵权朝政,向来是为君者最最看中的东西,他若想要独善其身,哪里能去碰?

这若是换个忌讳的,怕是以为他想要提前筹谋了。

“皇兄他,也算是受我之托罢。”宿深不大自在道。

阵灵下意识的摇头,阿酒眼底的笑浅了几分,她嗓音又轻又淡,“我就是灵族啊。”

要不然,该怎样解释,只有她自己,能看到那炼狱一般的场景。

这些年来,莫麟能把此事瞒的如此之好,他唯一漏下的便是当年在边城当中的老嬷嬷。

旁人若能轻而易举的拿到证据,他如今哪里还会有命在。

小姑娘眼底带了几分隐秘的悲伤,看的阵灵直接愣了一下,她说,“你还不明白吗?”

而且——哪怕没有人说过,可阿酒自己也能猜出来。沅枳上神含笑点了点头,她本也觉得,不可能呢。

“昭王殿下当日是以什么身份进的边疆?”莫羡忽的又想起了起来,若是宿徽大大咧咧的用他的皇子身份进了边疆,那说不准什么都没查到。

“自然不会表明身份了,”宿深哭笑不得,“我大皇兄乃是父皇长子,他若是现身边疆,说不准会刺激到那些蛮族,让他们一定想捉了大皇兄来换让处。”

沅枳上神这还没反应过来,那便白泽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去找倒霉君上取取经了。

那倒霉君上,看起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倒是难得的会讨人欢心,可这不一下子就把他给比下去了吗!

白泽愤愤的偷摸瞪了君上两眼,这还不能叫他家小祖宗瞧见,他家小祖宗可是满心满眼都是那倒霉君上!

可他在他家沅沅的心底,大约比不上自家小祖宗的。沅枳上神:——

落黎音拿这脸皮厚的小东西没法子,又觉得这样也好,若是阿酒害羞的与他道谢,反倒是没意思了。

“阿音,”小姑娘忽然开口喊道。

落黎音应了一声,垂眸疑惑地去瞧这喊了一声便没了后文的小姑娘。

可那小丫头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叫一下落黎音的名字一般。

当然,上神现在才不会把自己的这种心情告诉倒霉白泽呢。

“你可知,阿音竟还会洗手作羹汤?”

白泽一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阿音?洗手作羹汤?怎么可能!

要不然他不得蹬鼻子上眼啊。

虽然不知道沅枳上神为什么忽然间笑的那般开怀,可,白泽还是没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落黎音觉得自己简直是服了白泽了,根本想不通那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连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小姑娘都被白泽给逗得笑出了声。

青年哀怨的看了阿酒一眼:“小祖宗,阿音那个没良心的也便罢了,你怎么也——”小姑娘半倚在落黎音的身上,一脸嫌弃的小声在落黎音耳边说道:“阿音,你瞧白泽,笑起来的样子是不是有点蠢。”

落黎音没忍住笑意,垂眸温柔的看了阿酒一眼,说起来,也不怪人家小姑娘吐槽白泽看起来有点蠢——实在是,那人现在看起来,实在是一点神兽界之主的样子都没有,笑的连那双清澈的眸都要瞧不见了。

虽说他家阿音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陋习,可他那口腹之欲分明淡的很,又懒得不行,怎么可能——

白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愣了一下,眸光看向了阿酒。

“是为了我家小祖宗?”

那时——也不能说不好。

他们那时依旧是老友,依旧会聚在一起。

只是很少罢了。

虽说蠢是蠢了点,可,却也还不错。

“阿酒是我们的小福星呢。”落黎音眉眼间褪去了往常的冷淡,带着些许的温润柔和,“阿酒没来之前,我们可不是如今这个样子。”

也不是关系不好,或许他们只是习惯了千万年的孤寂。

这小姑娘的出现,直接打破了那一潭死水。

小姑娘被自家阿音夸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是摇头晃脑的说道:“那是自然。”

她似乎还在疑惑,落黎音怎现在才瞧出来她是个小福星。白泽来的有点晚。

小姑娘都已经靠在沅枳上神的肩上打起了哈欠,那个眉眼精致漂亮的青年才姗姗来迟。

几人俱是一呆,愣愣的看着白泽。

沅枳上神面无表情的别开了目光,压根就不想看白泽。

她不想认识那个人。

本就生的精致又俊秀的青年,来之前又精心的收拾捯饬了一般,显得越发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浅蓝色的锦袍上绣了繁复的花纹,白泽今日甚至还在腰间别了一块美玉。

阿酒觉得自己只能想到一个词,虽说白泽大约不会喜欢——孔雀开屏。

白泽瘪了瘪嘴,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那双清澈的眸盯着沅枳上神,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当真——当真有那么难看?”

落黎音无奈,抬手摸了摸阿酒的头,却也纵着她,一次次的喊着他的名字。

而他,便会在她想的时候,给他的小姑娘一个回应。

她当真是一点都不想理会白泽。

可那人可怜巴巴的望过来,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沅枳上神霎时便心软了。

说来大约没几个人能相信,那尊煞神竟也有这般心软的时刻。

“还,还可以。”沅枳上神冷着脸,连嗓音都有点不自然。

“你可知,阿音竟还会洗手作羹汤?”

白泽一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阿音?洗手作羹汤?怎么可能!

落黎音拍了拍阿酒的小脑袋,示意这小东西别捣乱。

君上自己倒是想破坏一下气氛,可考虑到沅枳上神和白泽加起来的武力值——他觉得自己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这看戏比较好。

小姑娘不明所以的忘了过去,眸底还带着几分茫然。

落黎音轻咳了一声,心底忽然便填满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