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你既是与阿深有了婚约，若是日后当真要嫁给他，怕也是没得选，只能同哀家一样，待在这冷寂的深宫里。这般一想，我哪里还有那心思阻拦。”
“难不成，殿下还有什么高见？”那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摆明了就是要捣乱的。
“您老不必三番两次的想激怒我。”少年抬眸，本就生的带了一点深邃的眸显出了几分流光溢彩，“毕竟，能跟着我一起来这的，大约都不是傻子。您何必呢？”
太后着叹了口气，“担心是担心的，可比起担心，平心而论，我更怕的，是你们日子过的不舒坦。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好歹是第九阙的主人，在这片地界儿上，他哪里看不得去不得听不得？
不过，为了让自家姑娘更崇拜自己一点，黑心君上直接瞒下了阿酒自己就能做到的这件事。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总之，落黎音是坏心眼的没告诉阿酒，就算是帝和蔺珂长公主出来，那也看不见他们的。
太后的心思，莫羡看的分明。只是这……并非她三言两语能改变的。
“君上谬赞。”墨遥不知道，这位君上到底是生便是这样的性子，还是纯粹是瞧着他不顺眼，本真多多错的原则，少年觉得自己很是合理的给了落黎音一个回应。
阿酒便没那么多的顾虑了。
可既虽落黎音觉得自己有点心累，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现在也不是跟寒亭争论他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的时候。
姑娘压低了声音，眼底带了几分好奇：“他们都在什么？”
不是她不想陪着自家外祖母，实在是老人家平日里身子便是一直都不大好，这若是过了歇息的时辰，指不定要睡不好了。
虚空略微扭曲了一瞬，青年的身影满满闪现。
来不及细想，便听落黎音淡淡的开了口。
“殿下果然是妖界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当真是眼力不俗。”落黎音坐在主位上，一手支着自己的下颚，看起来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只是那人，哪怕是这种时候，一举一动还是带着浑然成的矜贵。
“毕竟，母亲是想敲打我，可也没想过换一个继承人。您老这个位子——可就不一样了。您是吧？”墨遥着，身子略向前倾了几分，恰如其分的表达出了几分的威胁来。
那老者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墨遥。
他能得妖后的信任，从前自然
大魔王这般贴心的人，哪里能叫自家外祖母睡不好？自然是好声好气的劝着些了。
姑娘瞬间眉开眼笑，落黎音觉得，若不是怕惊动鳞和蔺珂长公主，那满嘴甜言蜜语的姑娘，指不定还要来上一句“就知道阿音最好了”呢。
这些年来，有关衡阳长公主的事儿，已经成了太后的心病，若是三言两语便能解决了，她老人家应当也是不会这些年来睡不好觉的。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是发了什么邪，偏要出去迎接落黎音。
须发皆白的老者权衡利弊，直接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
墨遥哼笑了一声，眸光若有所思的朝着自己身前的那门口望了一眼。
他怎么好像觉得——那里有人在偷看呢？若是在第九阙，有谁敢越过那位来偷窥？
墨遥眼底带了几分了然，少年的嘴角噙了几分浅淡的笑意，对着虚空不卑不亢的道：“君上可看的还过瘾？”
“外祖母，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您今个儿也是与我们折腾了一日，便早些歇息罢，”莫羡起身，温声道。
姑娘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自家阿音，可真是太厉害了！
“左不过，明日里应当还是走不聊，”莫羡柔柔的道，“瞧着殿下那，还是有些事儿要交代下去的。明日里我再同外祖母走一走。”
太后倒是真有些累了，她今日一番大惊大怒，早便是乏的很，却是靠着对自家阿羡的那一点不放心硬生生的给坚持了下来。又是被莫羡那一番劝慰的话给的心底思绪翻涌，“去罢，今日里宿在偏殿里罢，我可是舍不得你的。”
寒亭楞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的，他很是认真的回想，“长公主——一直在跟陛下哭诉，后娘娘对她有多不好。”毕竟，是人家家长里短的事儿，本质上是个耿直青年的寒亭，总是觉得偷听人家那些有点不好意思。
若非是知晓自己一个老婆子，夜里睡不安稳，她都舍不得放那姑娘去偏殿了，“我这儿还有人守着夜，倒是没什么好挂念的。”
身着墨色华服的少年，却只是轻笑了一声，那个笑容是极粲然极好看的，只是若是不在当前的这个环境当中，怕是会更合适几分。
被无视聊人自然是心有不甘，他倒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而是——墨遥想的的确没错，他就是妖后派来给这位殿下挫挫锐气的，以免他连高地厚都不知道了。
“好，”这样的事儿上，莫羡才不会和自家外祖母不好的话。原本若非是太后担心有那不好听的传出去，她都是不想搬出寿安宫的。
这般想来，她进宫之时，心底想着的便是要好好的守在自家外祖母身边，最好能好好的孝敬她老人家，如今却是心底又多了一个记挂着的人。
来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可她心底……很是挂念某位殿下的。
落黎音眸子微眯，他倒是没想到，墨遥居然还真能发现他的踪迹。寒亭大约还能理直气壮的反驳两句，他这叫奉命行事。
虽墨遥是很坐得住，只是很显然，他带来的那几人根本没那么好的耐性，不过是碍于方才墨遥给的那一番警告，才显得老实了那么一会儿。
可好景向来是不长的。
哪怕某位殿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她担心的地方。
“从前怕您知道了笑话我，便没与您实话，”瞧着自家外祖母的模样，莫羡慢吞吞的开了口。
太后疑惑地挑了挑眉，给了莫羡一个继续的眼神，“这又是怎的了？你好好便是，哀家哪里会舍得笑话你。”
毕竟这个年纪的姑娘们，脾气大约是不好的，太后可不想自己把人给惹恼了。
只是到底是好奇的。
她待莫羡到底是如何，她不信那鬼精灵的姑娘自己瞧不出来。可既是知道了，又为何……为何不与她直？莫不是当真难开口？
太后这儿正自己犯嘀咕，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见莫羡自己朝着她又笑了笑，“我在宫中也是住了一段时日了，我也是个没有那金贵命的，什么地儿都能住的舒坦。可……最安心的，却是您的偏殿。外祖母莫要笑我，实在是，舍不得您。”
墨遥觉得落黎音的语气好像不太对，虽是在“夸奖”他，却莫名的让他心底有点不大舒坦。
少年抬眸，高坐在主位上的那人，眉眼间带着几分冷冽，连那双眸子里，都似是含着一层薄薄的碎冰一般，哪怕是在笑着的时候，也叫人莫名的生出几分冷意来。
住在旁处，便是离得再是近，再是走上两步便能到，莫羡也是觉得不够的。
若非是不可能做到，莫羡甚至起过她自己亲自来为太后首页，哪怕是只能宿在偏殿里，于她而言，也是好的。
落黎音眸光淡淡的，若是，这人没有为难过自家姑娘，不准，落黎音还能生出几分“爱才”的性子呢。
只是现在，倒霉君上只不过是觉得有点遗憾。
不管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落黎音表面功夫做的还是不错的——毕竟，他可没想真的要与妖界闹翻。
“这话老婆子喜欢听，”管她是真还是假，只要还是那副眉眼，于太后而言，倒是没什么分别的，：“你是如此，哀家又何尝不是？有你在偏殿歇着，哪怕是见不着的我的一样。”
这话的全是捡着老太太喜欢的来，“郡主不在的时候，我们娘娘连觉都睡不大安稳。”
这是她的念想，哪怕太后不光是只有莫羡一人，可心底，总归是放不下的。
然不愿见，那直接被他们丢给帝，界也不算是失了礼数。落黎音又何必非要勉强自己来？
只是他自己思来想去的，好像还从没有得罪过这位君上。别是得罪了，墨遥都能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落黎音。
那——落黎音的敌意，就很耐人寻味了。这是阿羡，她的阿羡。她怎么可能会全然不在意。
至少，比起从前，她家外祖母如今应当是好受些了。
这与旁人所思所想无关，完完全全是她们二人间的事儿。
至于换一个继承人——老者觉得自己还没疯呢，妖界可不是妖后的一言堂。
那些长老们，本就对妖后的执政有很大的意见，难不成那事儿还能顺着她的心意来？
“知道了，你年纪的，也太啰嗦了些，”太后分明是高心，嘴上却偏偏不肯服软，“哀家哪里怕你不回来，从前你不在哀家身边，这日子不也过来了。”
“可都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您老人家知道了我在您身边儿的好处，竟是还舍得让我离得远远的？”相处的日子长久了，莫羡也是敢同自家外祖母些玩笑话了。
便知道那东西想要做什么了。
任劳任怨的君上，继续自己方才没掐成的诀。
落黎音轻咳了一声，暗戳戳的享受了一下自家姑娘带了几分崇拜的目光，一点都没有告诉阿酒实情的意思。她的衡阳，只有这么一点的血脉了。
左不过她家外祖母不会怪她的。
“这舍不得，也由不得老婆子我了算，”太后摸着莫羡的头发，“老婆子年纪大了，喜欢你们这些的在身边儿陪着，也舍不得让你们一直陪着的。”
哪里能舍得呢，分明都是爱玩的年纪。
“若是可以，老婆子自然是希望你们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我疼你们，可不是为着把你们都绑在身边儿的，我啊，如今也是看的明白些了，比起留着你们在身边儿，我更想的，是让你们能过着自己喜欢的日子。”
明知他是妖后派来的，却还是敢对他不敬，难不成，他还真不怕被妖后忌惮？还有那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警告他！
“我劝您，还是别想试探我的到底是真还是假，毕竟，您这命，可只有这一条。”少年嗓音依旧带着几分笑意，他似乎是漫不经心的看了那老者一眼，淡淡的道。
老者愕然的看向墨遥，忽然间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人，陌生的不得了。
莫羡眉眼软和的看着自家外祖母，“外祖母放宽心，不论到哪，我总归是会回来的。”
感情这事儿，从来都是双向的，她在乎太后，太后也是一样的在乎她。
墨遥神色淡淡的望了那义正言辞的老者一眼，唇边的笑意带了几分讽刺。
“哦？您可真是有心。”少年嗓音里还带着几分他这个年纪独有的清朗，只是任谁都听得出那里边浓浓的嘲讽意味。
“我这辈子是没那机会了，总不能拖累你们一起了。阿深是大周储君，他身份贵重，却也没那机会来选择了。此次游历，于他而言，不光是瞧瞧大周河山，大约也是他能体会体会旁的日子唯一的机会了，他也是没得选的。”
还没等墨遥多神游一会儿呢，便又出了事儿。
“殿下一行人远道而来，想来——也是累了。既如此，今日便也不安排什么接风宴了，毕竟那等东西，最是没什么用处还浪费时间，殿下——是不是啊？”青年半垂着眸，方才的锋芒毕露仿佛已是隔世一般，整个人显得温润又无害。
墨遥暗暗的皱了皱眉，这位君上，貌似并不欢迎他们。
妖后只要没打算换一个继承人，便不会真的对墨遥做什么，哪怕墨遥在这把他给杀了。
他家妖后陛下，可不会替他主持公道。
不过既然被茹了出来，落黎音倒也没在墨迹，自然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以那倒霉君上的厚脸皮，指望他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可真是不大可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