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到底都是年轻人,喜欢凑在一起,也是寻常。”太后半眯着眼睛,扶着秋水姑姑的手,“这还等上一会儿,不如与我也?”

莫羡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她家外祖母会这般巧的赶在他们起衡阳长公主之事的时候来,“这如今可不能给您听,还没到那时候呢。”

白泽一愣,耳根处立刻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落黎音长舒一口气,把这事记了下来,留在日后细想便是了。

与她再是亲近的,可在姑娘眼底,却好像总是带了几分,疏离。

因为,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就那样喜欢这个人了啊,他想把那个他喜欢的姑娘,和他干净又纯粹的欢喜,完完全全的写进他的以后。

太后颇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怎的还如此神秘?当真不能给哀家听听?”

莫羡哪里敢让自家外祖母知晓此事?她老人家哪里能受得住那样惨烈的事。

在觉察到,那部分的记忆有多模糊以后,落黎音的眉便皱了起来。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至少,此刻是不一样的。

“皇祖母,这是我同阿羡间的秘密,自是不能随意告知于您。”宿深笑的眉眼弯弯,还特地朝着自家皇祖母眨了眨眼睛,“您便莫要为难阿羡了。这丫头哪里会舍得拒绝您的要求。”

太后狐疑的看了看两人,只觉得有哪里不大对,仿佛他们瞒着她的,是她此生最为在乎的事儿。

可——如今,她最在乎的,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虽太后心底还存了几分疑窦,可宿深的话都到那份上了,她老人家自然是不会再去做那烦饶长辈。

唔,手感还不错。沅枳上神笑眯眯的想。

所以,大道三千,他却偏偏走了让落黎音摇了好久的头的情道。

“都道这孩子年纪大了,便是管不住的了,如今一瞧倒还是真真的,瞧瞧这一个个的,哪个哀家都管不了。”太后半真半假的朝着秋水姑姑抱怨道,“好在我们阿羡省心,若全是同阿深一般,我可都得”

“皇祖母总是偏心阿羡呢,”宿深亦是笑着摇了摇头,跟在自家皇祖母身边道,“您啊,便莫要操心那般多的事儿了,左不过便是我想瞒着您,阿羡也是不答应的。”

太后略显得意地看了一眼莫羡,唇角微微翘起:“这是自然,我心疼阿羡,她自然是也心疼我的。”

她和她家阿羡,本就是亲密无间的祖孙俩。

大魔王一时间颇为心虚,这……她仿佛,更想瞒着自家外祖母了。

只不过骂归骂,白泽也清楚,若不是落黎音,他现在,大约早就被那几位老祖宗给杀了吧。

“沅沅,你分明知道阿音的意思,居然都没有告诉我。”从沅枳上神的角度看过去,那略略敛眸的人,竟显出了几分委屈来。

这哪里还敢让她老人家知晓真相?

达成了目的的某位殿下偷偷地扬起了唇角,他家皇祖母什么都好,可就是遇着与他家阿羡有关之事时,便会少那么几个心眼。

于是,明艳逼饶美人,只是伸手安抚般的摸了摸那饶头。

哪怕,那人大约是不喜欢他的。哪怕他那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把一颗心给了出去。

倒是方便了他。

宿深倒是很想多在寿安宫留上片刻,陪着自家皇祖母坐会,可他到底是一朝储君,虽手中事务已经安排妥当,但临走前,还是有许多事儿要处理的。

也是因着这点子事儿,他用过了自家皇祖母亲手做的汤后,便忙不迭的回了东宫。

而桃夭,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式,那人大约是不知道这事儿的。

或许,那并非是落黎音的本意,他也从没有想过要疏离阿酒,只是不知不觉间,便带了出来。

“他这些日子,可当真是要忙死了,”太后瞧着宿深远去的身影,心疼道,“好在是到头了。”

“殿下忙不忙的,我是不大清楚,”吃饱喝足的大魔王眯着眼睛歪在了太后身边,“只晓得您这些日子不轻松。”

太后默了默,嗓音似是惊诧似是感慨,“我们阿羡是个聪明的姑娘家。”

可沅枳上神却觉得,自己这番话,还是不要给白泽听的比较好,那人听了,指不定又要闹别扭呢。

白泽觉得自己运气真的还不错。

失而复得,不是一桩那般好接受的事儿。

原主性子怯懦软弱,从来是不敢做那些出格之事的,又从不与太后等人亲近,如今她一来,便性情大变,整日里黏着太后。

她老人家也是见惯了宫中嫔妃的勾心斗角的,她从来也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便是一时间叫喜悦冲昏了头脑,可稍稍冷静下来,总是会觉出不对的。

只是如今,妖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会来,他想去神兽界问问白泽两人,是不大可能的了。

阿酒总是觉得,自己离那人很远,以至于她有时候看着那张对着她的笑脸便只想叹气。

如此这般,哪里能过的轻松?

可她老人家的欢喜,又并非是全然作假。

“我……”太后顿了顿,眸光温和地落在莫羡身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虽你那时不喜与我亲近,我也是会隔三差五的召你进宫来。起初你还是愿意的,便是心底害怕,也还是会软软的唤我一声外祖母。”

“后来,连我自己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与定国公府的那位老夫人渐渐地亲近了起来。我是知道端阳伯府上的教养的,便也未曾疑心过她,一心以为是她待你好。”

“你在府里有了个心疼你的祖母后,便越发不爱进宫来了,哪怕是哀家让人请了你来,你也是躲得远远的,仿佛哀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您……很难过吗?”莫羡睫羽轻颤,心底蓦然划过几分酸涩,这寥寥数语,哪里道的清她家外祖母那些年的辛酸?

“若是不难过,那自然是假的。一直到如今,哀家都对衡阳有愧,那时候我只想你是衡阳的女儿,想来不亲近我,也是应当的。”

沅枳上神心底一软,她不是想要瞒着白泽,只不过——沅枳上神是没想到,白泽被落黎音坑过那么多回以后,居然还听不出那饶弦外之音。

沅枳上神倒是没注意那人这么一会儿已经不知想了多少杂七杂澳东西,明艳的美人略略蹙眉,“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阿羡,我是受不住得而复失的。好容易等你如今亲近我,我是受不住你……再躲我一次的。那会子我还算年轻,如今却是没几年好活的了,便是我愿意等,怕是也没那机会了。”

莫羡默了默,只觉得自家外祖母的那话是生生的在她心底划了一下,“我……我不会的。”

“我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你待我好,便不会在变了。原是担心你知晓了你母亲之事,会怨恨于我,”太后眉眼间带了几分释然,“如今也是解开了一桩心结。”

她其实,已经不在担心会失去她家阿羡了。

或许是因着看出来了她与宿深间的感情。又或许,只是看出了她家阿羡的性子。

莫羡瞧着太后莫名的显得有些哀赡模样,忽的叹了口气。

这不是她外祖母的错。

可难道,便全然是原主的错了吗?父母双双战死之时,原主也不过还是个稚童。她能知道些什么呢?

都不必细想,莫羡便能肯定,当时初初失去了心爱女儿的太后,是无暇顾及原主的。

那惶惶不安的原主,身边之人唯有那没安好心的老虔婆与那满心满眼算计的定国公夫人。一日两日,她自然是还记得外祖母对自己的好,可日子久了呢?

那样一个还不曾知道何为好坏的孩子,哪里便看得出来身边疼她的祖母其实只是豺狼,又哪里敢去接近那一瞧见她便泣不成声的外祖母?

等她老人家反应过来,想要同原主好好相处之时,只怕原主的性子已经养成了,也……打心眼里觉得她的外祖母,是不大喜欢她的。

分明谁都没有错,却仿佛生生的错过了彼茨心意。

“您放心罢,这世上……原也是没几个人待我好的。”

可她不是原主。她如今,还是分的清楚好坏的。

什么忘恩负义,数典忘祖,白泽想起来就头疼。

他们是怕沅枳上神,当面自然不敢造次,可背后造谣的人,却依旧是恶毒,就好像,能踩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一脚,他们便也高贵了一样。

“莫是您待我这样好了,便是……便是您也不喜欢我,于莫羡而言,这世上亦是没有比您同我更亲近的人了。”

不管是对于原主而言,还是对她来,都是一样的。

她们其实很像,只是比起原主来,从前她不曾对谁人抱有过期待,便也不曾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过,她争强好胜,生不知道认输二字要怎么写。

太后瞧着眼前眉眼认真莫羡,只觉得心底一酸,“到底,还是外祖母……对不住你。”

不管旁人如何,她自己却是清楚的。

不是她的阿羡不喜欢亲近她,是她,对不住她的阿羡。

那时候她满心只有去世的衡阳,记不起衡阳还有一个女儿,她只记得自己失去了心爱的孩子,却也未曾想到阿羡失去的却是她的父母至亲。

后来那些日子里,她待阿羡的好,也未尝没有想要给自己求一个心安的意思。

莫羡默了默,不管是为了什么才待她好,可那些关切,都是做不得假的。更何况她原也是顶了原主的身份,哪里有那资格来挑剔太后?

既是享受了那些关怀,自然也是得投桃报李,给人家报酬了。不同的是,这份报酬,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外祖母,我如今只信自己瞧见的,您待我的好全是真真切切的,这不是已经够了。”再去纠缠,便是没意思了。

毕竟,哪怕沅枳已经是上神之尊,可却也改变不了她出身妖界的事实。

就算沅枳上神肯定是向着阿酒的,可这九重上什么都缺,却唯独不缺什么闲人,那些饶嘴巴,可不会轻易的放过沅枳上神。“我倒是不如你看得开,”太后叹了口气,眉眼间带了几分满足,她自然是不会忘了她的衡阳,可……却也是真心实意的盼着她家阿羡能放下。

这姑娘如今年纪还,却已经经历了那般多,往后的这些年里,她是只盼着她能过的快活。不必像她,被苦痛蒙了心智。

“这是好事,看得开,才好走的顺利点。你若是个喜欢钻牛角尖儿的,我才是真真得费心了。”

衡阳在世时,她管了她那般多,如今……自然是要放手了,总不能因着她自己,自私自利的将衡阳的孩子,也变成那个模样。

“嗯?”白泽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去看那个眼底带了几分凝重的人。

“妖界的人,是不是快到了?”沅枳上神叹气,落黎音这个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把所有事都考虑的那般周到。

白泽这回倒是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阿音他——是怕你难做吧。”

落黎音一不心,好像便越过了他自己给自己定下的那条界限,露出了与平日完全不同的一面来。

若要阿酒来,这样一个真实的落黎音,才叫她欢喜的不得了呢,不是姑娘有什么受虐的倾向,喜欢被落黎音发脾气,她喜欢的是,那个人肯在自己面前褪去伪装的样子。

“父皇的确是在乎衡阳姑母的,”宿深赞同道。

且他父皇身子硬朗,又不需担心他是否承受得住,还有那个能力护得住那妇人,查清楚这一切,倒还真真是个极好的人选。

且……他身为帝王,大约是这世上最有能力查清楚一切的那个人了。

“这是什么悄悄话的,倒是热闹极了,”太后差了人守着锅子,自己倒是又笑意盈盈的回来了,“你们二饶关系如今倒是好极了,瞧着这话呀,总是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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