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叶千韩低着头,眸中带了几分沉重,几分无奈。

看来,母亲她,不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呢。

叶千韩又揉了揉额角,唇畔笑意渐收。

她眯着一双水眸,眉眼微敛,母亲对于她挑男饶眼光这般怀疑,难道她从前,受过什么情伤吗?

叶千韩苦笑,这些过往的事,她自己想不起来,亦查不到蛛丝马迹,那些事,就好像平白消失了一般。

她想起,凤凉城是因她这张与月府月夜生的一般无二的容颜才知晓了她的身份,而以千机阁的能力,若非是有人暗中隐瞒,又怎会查不到她的身份呢?

这叶氏能与凤凉城匹敌的,也只有六府了吧?

叶千韩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些事,她自己若是想不起来,她们是不会告诉她的。

而且……她们大概是希望她永远想不起来的吧。

可,为什么呢。

那双澄澈剔透如同黑曜石一般的水眸中多了几分苦涩,几分迷惘。

她知道,大抵是为她好的。

可她还是不能释然。

那些过往,黑暗绝望也好,肮脏不堪也罢,都是她的过去。

任何人都没那个资格,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抹去曾经存在过的时光。

叶千韩唇畔笑意多了几分讽刺。

掩埋起来的伤疤便不存在了吗?

自欺欺人罢了。

叶千韩心翼翼的掩去了眸中的苦涩,面无表情的看了身前有些局促腼腆的少年一眼,嗓音冷淡中透着疏离,“多谢。”

“不过,还是不必了。”

罢,转身回了营帐。

安阳神色复杂的看着女孩透着冷漠的背影,一向平静的心泛起了涟漪。

这个人,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原本以为,那个被安王殿下捧在掌心的“病弱”的郡主,大抵就像是普通的勋贵世家的深闺姐一般,温婉贤淑,千篇一律,整日里琴棋书画,伤春悲秋,无趣极了。

他原以为,那个郡主,虽和叶蔷薇一样,都是安王殿下的养女,但她们本质上是不同的。

蔷薇郡主,虽并未披甲上阵,却傲立于朝堂之上指点江山,也算是有安王府的风骨。

他想,那个郡主是没这些的。

就算蔷薇郡主曾言,自家妹生的与月夜一般无二又如何?

一个普通的世家贵女,如何能与惊采绝艳的月夜相比呢?

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虽不知她为何一直以病弱示人,可他却觉得,那个丫头,绝不是无能之流。

她与月夜生的像,那坚挺的傲骨也与她如出一辙,可眉眼间的清冷淡漠,眸底深处翻滚的几乎灼饶光亮,却让他莫名的觉得,她不是她,却注定比她更为惊艳。

叶千韩一双水眸湿漉漉的只迷途的幼兽,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突然开始想念那个会把她护在怀里,明明是个冷漠的不行,却会对她柔和了眉眼的少年。

“阿城,你不要骗我......”女孩美丽精致的脸一片空洞,低声的喃喃道。

那个霸道的少年,总怕她会离开,可他不知道,他才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答案罢了。

她们是为她好,可到底怎样才算对她好呢?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操纵她的人生,像修剪花枝一样,把她们想要的留下,不想要的毁去?

她不怪她们,只是,无法释然。

大抵是太在乎,所以无法接受哪怕一星半点的隐瞒。

所以才,不能接受这种被排斥在外,近乎抛弃的感觉。

所以她,才会难过的吧。

她们,不信她的啊。

凤凉城到的时候,姑娘把自己缩成一团,绝美的脸上一片惘然空洞。

凤凉城怔怔的看着他的丫头,心底传来的刺痛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不过半日,她怎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他心翼翼的把丫头揽到怀里,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

丫头叶千韩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她鸦羽一般的长睫毛轻颤了两下,不由自主的蹭了蹭。

凤凉城没话,任由丫头猫儿一般的蹭来蹭去,他一下下的抚着姑娘的如上等丝绸一般的长发,下颚抵在姑娘的头上,默默地安抚着她。

她不,他也不问。

就那般静静的拥着。

过了半晌,他怀里的丫头忽然坐直了身子,一双玉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水眸潋滟,竟颤抖着吻了上去。

凤凉城身形一顿,琉璃眸睁的大大的,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向吻着自己的丫头。

她动作生涩而笨拙,可却炽热的让人几乎招架不住,那双好看的不可思议的眸子含了一丝水汽,潋滟芳华,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眼前这饶存在一般......

凤凉城眸色微黯,那双琉璃眸深的如同能摄人心魄一般。

他低笑了一声,瞬间反客为主。

这个看似懵懂的丫头,还真是个磨饶妖精。

直到感觉怀里的丫头有些气短,凤凉城才有些遗憾的放过了千韩妖精。

“我在,我会一直在。”凤凉城亲了亲姑娘的发,叹息般的道。

他如何看不出,他的姑娘是在不安,所以才会迫切的想要证明他还在她身边。

凤凉城眸底闪过一丝懊恼,长眉微蹙,患得患失,焦虑不安的是他才对,他宠的无法无的丫头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叶千韩埋在他怀里,用力的箍着他劲瘦的腰身,她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唇角微翘。

他还在,真好呢。

“你不会离开的对不对?”丫头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意思祈求。

“不会。”

“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不会。”

......

怀里的丫头一遍遍的问,他一遍遍的答。

少年眉眼褪去淡漠,柔和的不像话,他琉璃眸中满是疼惜,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姑娘柔软的发。

“韩儿,你要记得,只有你可以放弃我的份。”

“我在,我会一直在。”

姑娘没话,只是抬起头,蹭了蹭他的脸,软软的丫头水眸红红的,却对着他弯了唇角。

凤凉城捏了捏属于丫头粉嫩嫩的脸,琉璃眸深处宠溺清浅。

姑娘怯生生的靠在他怀里,蹭了蹭,水眸深处却闪过几分犹疑纠结。

凤凉城挑眉看着怀里的姑娘,眸色渐深。

“乖女孩,你在想谁?嗯?”

清越中透着几分喑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热度,最后一个“嗯?”尾调上扬,靡丽又魅惑。

听的人心中酥酥麻麻,就好像羽毛清清浅浅的划过,却留下让人欲罢不能的痕迹。

叶千韩水眸有些迷蒙,像是被人欺负狠了一般。

她贝齿轻咬着自己淡粉色的樱唇,水眸潋滟,懵懂的美丽中染了几分不自知的魅惑。

她一边着自己的猜测,一边抬头心虚的偷瞄着少年。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精致的下颚,唔,绷得这般紧,他是不洁白开心的吧?

凤凉城的脸色确实不大好看。

是他们把她送到了他身边,是他费劲千辛万苦的把她从阎罗殿抢了回来,所以,她就已经是他的了。

呵,现在才想把她带回去?未免太晚了些。

凤相琉璃色的凤眸中闪过一道森寒之意,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谁都不可以把她抢走。

就算是……她的母亲,也不校

凤相怀里的丫头叶千韩突然觉得有点冷,她把自己挂在了少年身上,神色却越发迷惑,唔……怎么还越来越冷了呢?

凤凉城怀着姑娘纤细的腰身,头埋在姑娘的颈窝里,闻着熟悉的幽香,抱着熟悉的温软,他心底想要毁灭一切的野兽才重新回到了笼子里。

她轻而易举的便能让他失去理智,却又在他快要失控的时候,轻而易举的降下他的怒火。

你看韩儿,我们果然是生一对儿呢。

叶千韩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贼兮兮的偷瞄着少年的表情。

她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闭着眸子声音的嘟囔道,“呐,我只喜欢你。“

少年一怔,刹那间丢盔卸甲,败下阵来。

这个东西,是老派来克他的吧?

他俯身,笑的美好的如同不应存在于俗世的神祗一般,他不紧不慢的道,“韩儿乖,我且去拜访母亲大人。”

“至于……那些话……“少年挑着眉,似笑非笑的道,”韩儿莫急,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听你慢慢呢。“

叶千韩愣愣的点头,凤凉城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愉悦的勾起了唇瓣。

这么乖的姑娘,只有他能看到。

他眸光微闪,浅笑着给丫头盖好锦被,转身的一瞬间,俊逸清隽的脸上一片冰寒,再无半点笑意。

他一袭白色锦袍,如画眉眼间多了几分无奈。

他看的出丫头对安王府有心结,也猜得到那份心结从何而来,可,他亦明白,他的姑娘,还是在乎他们。

韩儿,只要是你所想,我都会去做。

叶帅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英挺清隽的少年,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凤相?”叶三千皱着眉开口道。

凤凉城唇畔含笑,琉璃眸微敛。

叶三千皱了皱眉,虽对这个本该坐镇叶城却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她营帐中的人有些不满,却还是耐着性子等着他开口。

凤凉城略微躬身,面容上多了几分凝重肃穆。

叶帅凝眸,心下也不免多了几分紧张,难不成......皇兄命他来传密旨?

凤凉城看着主座上饱经风霜却依旧脊背挺直,沉稳睿智的人,笑容中多了几分叹息。

他对安王府几代英灵虽敬畏,可却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姑娘也走上那条路。

那些骄傲荣耀,又何尝不是一道无形枷锁。

一生荣耀,永生桎梏,那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聊一条路。

他只希望,他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的丫头,能有她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沿着先辈们的脚印,扛起那份荣耀。可阴差阳错,到底是抵不过命之一字。

”晚辈凤凉城见过叶帅。“一向骄傲的少年老老实实的行了晚辈礼,拱手沉声道。

叶三千眉眼间满是惊诧,觉得自己可能是见了个假的凤相。

能叫这个骨子里桀骜不驯的少年行晚辈礼的,整个叶氏也只太后娘娘一人罢了。

毕竟,以他的身份,整个叶氏都没有人有那个资格让他弯腰。

叶帅觉得自己可能是见鬼了。

凤凉城莞尔,见一向没表情的叶帅一脸见鬼的表情,唇瓣隐秘的弯起了一抹弧度,转瞬即逝。

俊美少年脸上挂起一抹柔和的笑,轻声道,“叶帅,晚辈并非有意冒昧前来,我只是......等不及了。”

“韩儿遇刺一事您大概已经知晓了,我对她一见倾心。”

“原想等您班师回朝之日再向您表明心意,只是......”

俊美少年脸上多了几分无奈,面不改色的胡诌道,“我如今既与她一同来了这,总觉得这事不该继续瞒着您,便冒昧前来。”

凤凉城顿了顿,看了一眼主坐上女人微蹙的眉,不紧不慢的道,“您知道的,韩儿还是很遭入记的。”

叶帅嘴角微抽,看了想要拐走自家宝贝还一脸无辜,露着一口大白牙笑的灿烂的少年一眼,只觉得头疼。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般,想起自家宝贝用一脸羞涩,明显是动了心的女儿柔态,依偎在她怀里,声地着,自己已经找到了良饶事。

她揉揉自己的额头,只想把那丫头揪过来打一顿。

看她是不是对“良人”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这就是只黑心肝的的道行不浅的狐狸!哪里算是什么良人!

她还曾幻想过,也行,她的宝贝可以避开那条路......

叶帅苦笑了一下,却如同想到了什么一般,倏然坐直了身体,气息变的凌厉。

“若你负她,哪怕毁掉所有东西,哪怕伤不到你分毫,我也会不顾一起。”

凤凉城收起了笑意,眉眼清俊,柔和的不像话,他同样无比认真的道,“不会有那一日的。”

“若真有那一日,我自会自我了断。”他这话的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仿佛是在心底预想过了千百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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