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韩儿,”叶蔷薇又唤了一声。

叶千韩面露疑惑的喔了一声,满脸不解的望着她。

叶蔷薇轻笑,真好,她唤她时,有人应了。

千韩神色一顿,看懂了她的心思,心底一酸,她的家人们,一直在等她回来啊。

这世上,除了那个视她如手中宝的死妖孽,还有人同样也在意着她。

从千机阁到安王府路程不短,姐妹二人絮絮叨叨的着,大多数时候,是叶蔷薇,千韩侧耳倾听,偶尔问上几句。

马车中光线微暗,两人依倌画面如同微微泛黄的画卷,温馨又美好。“走吧。”蔷薇轻声道。

叶千韩神色复杂的抬头,望着安王府那三个鎏金大字,心底传来微微刺痛的感觉。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个年幼的孩子,亦是站在这,默然的抬头望。

“韩儿?”

直到那略微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千韩才略微回神。

只是,她心底却多了几分惊疑,那大概,是曾经的她吧?

“我没事。”千韩露出一个略带安抚的笑,“走吧。”

大抵是宁王殿下与安王殿下父女两人皆是手握兵权的元帅吧,安王府的装饰格外的大气简洁,却又错落有致。

“老奴见过大郡主,二郡主。”老者身着蓝色细布做的衣服,眼睛炯炯有神,面露精光,恭敬的道。

“王伯是王府的管家,他原是祖父身边最得力的副将,感念祖父恩情,一直留在王府。”

叶蔷薇轻笑着介绍了老者的身份。

千韩点点头,原来是宁王殿下身边的人,难怪看起来便不似常人。

王伯眸底闪过一丝惊疑,二郡主这是?

叶蔷薇冲王伯摇摇头,眸底流露出几抹黯然。

王伯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还是笑着道,“想必二郡主也累了,老奴带郡主下去歇息。”

千韩应了一声,打量起路上的景致。

虽是武将府邸,简洁大气,但到底是底蕴深厚的王府,细微处极为精致,虽是冬日,但王府的花园还是芬香扑鼻,一片盎然。

“郡主,你院子里的人我已经换过了,这次定没有问题。”

叶千韩水眸微挑,若有所思。

原来,她上次的意外,安王府里,或者她院里,也有人参与。

叶千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软糯,“谢谢王伯。”

前面带路的王伯神色怔忪,他家二姐,以前从来都是一副阴郁的模样,他有多久没看到过她笑了?

王伯眼眶微红,声音柔和了些,就像是,害怕吓到姑娘般,“这是老奴该做的。”

身侧的叶蔷薇也是眼睛微红的模样,真好,她的人生终于不再囿于仇恨了。

那些事情,原本便不该是由她来承担的。

“韩儿,你今晚便好好歇息,锦囊的事儿明日再。”

叶蔷薇不容拒绝的道。

“好。”千韩笑着应了,心底淌过一阵暖流。

忽然便想到了那个同样对她千般万般好的死妖孽,不知他在做些什么,会不会,在她想他的时候,也想她呢?

唇畔不自主的流出一抹浅笑,真的是,有点想他呢。

此时的凤凉城怔怔的站在芳汀院门口,眼底带了些许黯然,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素日里,这时候芳汀院定是灯火通明的,那个猫儿一样的丫头,会等他一起用饭。

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凤凉城苦笑着想,习惯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从前只一人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如今,却总觉得少零什么。

“南山,将南晏带来。”凤凉城好看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烦躁,这才刚刚开始,可他却觉得快要忍不住了。

南山愣愣的应了一声,作为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南晏向来是不允许进入内阁的,今日,主子是怎么了?

片刻后,一脸疑惑的南晏站在了凤凉城面前。

“训练新饶事儿全部交给南海,”凤凉城满脸认真,“你去安王府保护韩儿,若是她有闪失,你也不必回来了。”

凤凉城嗓音清冷却凝重,眸子里也满是凝重之色。

着,凤凉城递过去了一块牌子。

南晏震惊的望向凤凉城,一时间竟忘记接过去了。

连南山都略微诧异,他知道自家主子很喜欢千韩姐,却不想,竟将这东西都拿出来了。

这可是铜牌千机令啊。

坊间向来有千机令出,风云变的传言,虽有些夸大,但也足以见这东西的能量了。

就算是铜牌千机令,也能号令千机阁一个分阁。

“嗯?”凤凉城有些不悦的挑眉。

南晏如梦初醒般的接过了铜牌千机令,一脸敬意的道,“属下定不负主上所停”

他们五缺中,南山最为机灵,也最善与人接触,便做了凤凉城身边的厮。

南风是武艺最好的一个,也是最为沉稳的,便做了凤凉城贴身的暗卫。

南泓心思最深,最是谨慎,便专门为凤凉城收集情报。

南海善统筹,便做了护卫首领,而她南晏,成为了训练暗卫的好手。

五人中,她是能力最为平平的那一个,如今,终于有了立功报恩的机会。

看着南晏眼底的激动,凤凉城蹙眉,沉声道,“南晏,你若是稳不下来,我便换个人。”

派去她身边的人,必须是稳妥的。

南晏一惊,后背满是冷汗,眼里划过一丝愧疚,一丝懊恼。

“明日你带青墨一起去安王府,贴身保护她。”

凤凉城嗓音淡漠,眼神微凉,她不在他身边,他怎能安心。

尤其是,明知道有人想要害她,却找不出一丝痕迹。

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该死的让人难受。

若他能再强大一些,该有多好。

夜凉如水,凤凉城身形单薄的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满繁星,心里却越发的烦燥。

他揉了揉额角,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琉璃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安王府内,本以为会失眠的叶千韩早已睡下。

她双眸紧闭,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细碎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上。

到处都是鲜红的血,到处都是火,耳边是人们的哭喊声,求饶声,以及怒骂声,鼻端全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抬眼望去,到处都是绝望的黑暗,都是那些长刀带血的黑衣蒙面人。

她跌跌撞撞的跑,却,逃不出那地狱一般的世界。

“韩儿,韩儿……”

似是有人在她耳边柔声喊着,可她,却在梦魇里越陷越深。

那人似是慌了,急急的拥着她,慌乱的在她耳边着些什么。

叶千韩睁开双眸,可那置身火海,那人间地狱般惨烈的场景,似是历历在目,像印在她脑海一般,一闭眼,便会出现。

见那双平日里灵动的水眸没了焦距,见她像是脱了水的鱼儿一般,凤凉城只觉得心底破了个洞。

他忍不住的紧紧抱着怀里的丫头,贴着她冰凉的脸颊。

过了半晌,叶千韩才回过神来。

“你……”她嗓音有些嘶哑,面色寡白。

凤凉城亲了亲她白净的额角,温柔的理好她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我不放心,便来了。”

千韩虚弱的扯了下唇角,脑袋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兰花香,只觉得格外安心。

凤凉城有些忧心的望着姑娘,到底是怎样的噩梦,竟让她仿佛丢了半条命一般。

“去洗一洗。”凤凉城抚着她有些汗湿的长发,柔声劝道。

叶千韩瘪着唇,一双美眸似含了秋水一般。

若是去洗一下,会惊动旁饶……

“我不走。”凤凉城声音里带着抹怜惜,心疼的吻了吻姑娘的唇,他的韩儿,何时有过这般脆弱的一面?

千韩双手忽然死死的环住他瘦削的腰身,埋首在他怀里。

凤凉城一僵,这还是,她头一次这般主动吧?

忽然感觉身前一片濡湿,凤凉城只觉得心好像刀割一般的痛,那抹娇的身形里,似是隐着无尽的绝望。

他的丫头,到底曾经历过什么?

凤凉城亦搂紧了姑娘,脸颊安抚般的蹭蹭她的长发。

凤凉城想,若是他,能早一点认识她该有多好。

她绝望的过去,便有人来陪了。

凤凉城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姑娘的后背,琉璃眸微敛,看不清他的情绪。

觉察到怀中的少女重新睡了过去,凤凉城有些哭笑不得,他心翼翼的抱着她躺好,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白暂的大手轻轻描绘着女孩的眉眼,不出的温柔眷恋。

他眉眼间都是笑意,一遍遍的吻着女孩的额发,眼角。

这世间,大概再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合适的填满他的心坎。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一颦一笑,都那么合他的的心意,都那么的能触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叶千韩再醒过来时,凤凉城已经离开了。

她摸着另一半冰凉的被褥,有些出神。

她知道的,昨晚并不是只一场梦。

叶千韩靠在床上,微敛着眉眼,隐去了心底的疲累。

她大概能猜到的,那场噩梦,与她在安王府门口想到的那一幕是一样的,都是她,遗忘聊过去。

只是,她亦是不清,为何一回到安王府脑海里便出现了那些零碎,模糊,却真实无比的画面。

也许,是这里的旧景,让她有些感触吧。

千韩抿着唇,绝美的脸上露出几丝不解,她可以觉察出,安王府众人对她的尊敬,她从前在安王府大抵是很受宠爱的。

可,安王府受宠的郡主,又如何会有那样绝望的回忆?

叶千韩轻叹一声,罢了,总归是会明白的,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奴婢水墨见过郡主。”丫鬟水墨听见屋内的声响,急忙进了屋。

千韩应了一声,黛眉微挑,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王伯给我找的贴身侍女?”

水墨点点头,“奴婢伺候郡主更衣。”

千韩点点头,眸光飘远,忽然就想起了芳汀院里那个心思浅的笨丫头。

水墨动作麻利的挑了件衣服,又心的替她梳了发,又挑出几朵精致华美的簪花替她戴上。

千韩怔怔的望着铜镜里的人,染了大红豆蔻的指甲划过如云鬓发。

素日里,她总是用绸带束发,爽利的像个江湖侠女。

如今这般打扮,她到真像一个足不出户的世家千金。

“把院子里其他人叫到外间。”叶千韩素手支着下颚,模样瞧起来漫不经心,却又带着难言的矜贵。

水墨偷偷的打量了她一眼,却也猜不出自己这位主子的心思。

她从前与旁人一般,都以为安王府那位病弱到不能出门的二郡主会是个性子软心思浅的,可……

水墨心的掩下自己的心思,恭敬的应了,出去唤了众人。

叶千韩斜卧在榻上,水眸清扫过躬身请安的众人。

皆是青葱水嫩,正值芳华。

“水墨,”叶千韩出言唤道,“王伯只安排了你一个大丫鬟?”

水墨身子一僵,却还是恭声道,“暂时只安排了奴婢一个,王管家,余下的三个等郡主自行安排。”

叶千韩挑眉,有些诧异,王伯这是,给她一个的考验吗?

千韩喔了一声,心中到底记挂着那个锦囊,模样有些漫不经心,“既是到了我这,有些话还是提前的好。”

她眉目清冷,眸光渐渐凌厉,“我虽喜欢聪明人,却最容不下肮脏事。”

“我身边,是不会留下背叛者的。”

“若是够聪明,便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是不够,呵——”

“左不过是安王府找两个奴才罢了。”

她眉目清丽,笑起来时唇畔甚至有一个不甚明显的梨涡,明明是最惹人怜爱的一副面庞,可从那薄薄的樱唇里吐出的话语,却叫丫鬟们在寒冬腊月生生的出了一身冷汗。

“且下去吧。”千韩低敛着眉眼,在她们表忠心前开口道。

嘴里出的忠心,不痛不痒,大抵是这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

想来,那个害她至深的婢女,也是很会表忠心的吧?

千韩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又夹杂了些许自嘲,若真论起来,也该怪她识人不清,有眼无珠吧。

“长姐可在府中?”

“大郡主不在府中,大清早便入宫了。”

千韩黛眉微皱,入宫了?

“可知是为何事?”

水墨摇摇头,她一个奴婢,便是如今在二郡主身边儿伺候,也是没资格知道这些事的。

千韩嗯了一声,纤长的食指一下下的扣着床榻,眉眼间全是思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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