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待客
“倒是没有料到能在这里遇上公主！”
相比贺清愉的喜色，萧扬欢却是冷淡的多，“贺候这么早就下衙了？”
“今日衙门中事情不多，所有走的早些！”贺清愉瞧了瞧四周，又看到了重锦等人手上的点心，“公主打算回去了？”
萧扬欢点点头，“明日出孝，还有事情要忙，请柬已经送到府上了。”
贺清愉听出了萧扬欢的话外音，他也不赘语，拱了拱手，目送萧扬欢的马车离开。
“贺候，那人是谁啊，这么嚣张，和你说话都不下马车见礼的么？”周三公子一脸痞气的凑上前来，“不过瞧着模样，是哪家的姑娘吧，就是没见过！”
旁边有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贺清愉的神色，又想了想那下人以及护卫的警惕，惊声道，“难道是汝安公主殿下，听说这位公主回京之后，很是低调，除了进宫面圣留宿一宿后，连谢家都没有去，廉郡王府更是将所有的拜帖都推了。”
周三往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倒是去廉郡王府的方向，“这样一看，倒是与我大嫂嫂的面貌有些相似。”
周三口中的大嫂嫂是谢家大房的嫡次女，太子妃谢氏的嫡亲妹妹，萧扬欢的小姨。
“周公子，了不得你啊，这样算起来，你可不就是汝安公主殿下的长辈了！”旁边有位世家公子插话道，“啧啧，周公子，回头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兄弟们才是！”
“几位公子慎言，汝安公主殿下的长辈不是在皇城中就是在皇陵中。”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徐五公子出声道，“我倒是听家中母亲提起，明日是廉郡王府出孝，料想以后，递进郡王府的帖子，能有回响！”
众人听罢，心中有了几分心思，贺清愉回头看向几人，“不是说要去我夹酒楼吃新出的菜肴么，走吧！”
众人这才纷纷上马，跟着贺清愉往酒楼方向去。
回了王府，萧扬欢将糕点送到三个孩子读书的小院子，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闲话，又处置了一些家中的杂事。
夜色见深后，萧扬欢让人搬了圈椅在院子后的廊下纳凉，白妈妈端着宵夜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萧扬欢轻摇团扇，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是无神，似在沉思。
“公主晚膳用的少，奴婢给您做了您最喜欢的混沌，素馅的！”白妈妈特意将步子走的响亮些，等到萧扬欢反应过来，，正好听到这话。
素瓷碗中盛着十来只个头小小的混沌，点缀着几只葱花，颜色尚好，汤头是用山珍熬制出来的，鲜香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只是萧扬欢心中有事情，也没胃口。
“公主尝尝，下午熬汤的时候，县主可是闻着味过来要了一碗汤的！”白妈妈将混沌放在了萧扬欢旁边的几子上。“明日出孝，就能沾些荤腥了。有道是儿女给父母守孝，乃是感知父母养育儿女的不容易，若是儿女有了不测，父母该如何心伤。”
萧扬欢微微一怔，白妈妈今日这话中有话。
白妈妈见萧扬欢看过来，也不隐瞒，“谢家下午派了人问奴婢，宫中皇后是如何打算的！”
“皇后是中宫，她有自己的主意。”萧扬欢摇了摇团扇，半垂眼眸道，“今日出门，听了个消息，张家的那位小阿珍姑娘死了。”
那位张家小姑娘白妈妈是跟着照顾过两日的，小小一个，总是笑眯眯的十分讨人喜欢。
白妈妈心头一凛，“倒是可惜了那个孩子，张大奶奶只怕是要疼死了。”
萧扬欢静默片刻，听着白妈妈感慨，然后才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去张家走一趟，最好打听打听，张家小姑娘死因为何？”
白妈妈领命退下。
夜里的风吹得更大了，凉凉的扑在人的身上，格外的舒爽，月色也是极好，萧扬欢素白的手指，如葱段白净，一摇一晃的摇着团扇，靠在圈椅上，“黑云！”
黑云从阴影处走出来，跪在萧扬欢面前，“公主！”
“宫里是怎么个情况，淑太妃还闹腾么？”萧扬欢淡淡问道。
黑云起身，“自从您出宫后，皇后就被挪回了立政殿，随后就说了身子不适，免乐嫔妃们的请安。只是宁妃有孕，皇后便是有意放权，也无人接管。淑太妃拿了皇后的名头闹过两场，皇上便让太医让淑太妃在寿宁宫养身子，轻易不许出来。”
萧扬欢叹息一声道，“宫中是谁在管着？皇后病着，总不能叫她病中操持这些事情９有谨嫔的葬礼，到底是生了皇长女的妃子。”
黑云继续道，“是陈寺卿的女儿，皇上去了一趟立政殿，和皇后商量之下，近了陈贵人为陈嫔，令她暂时协理内廷。只是陈嫔却举荐了张贤太妃和陈太妃一众太妃帮着，不然她不肯。”
萧扬欢含笑摇头，发上的一朵蝴蝶朱钗微微颤动，“倒是个聪明人，不过，我猜皇后愿意，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黑云低了低头，“宫中高小仪，自来和陈嫔交好，她的父亲是新晋的高少卿，算是谢家这边的人。皇上为了照拂皇后，只怕多半会点了高小仪和陈嫔一起暂代内廷之事。”
萧扬欢继续摇着团扇，“边境的战事大的差不多了，等着他们回来，只怕又是一场闹腾！”
“公主您运筹帷幄，是不惧这些闹腾的！”黑云难得嬉笑道。
“不怕，但是也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安稳稳的过几日舒心日子！”萧扬欢叹息一声，“你想法子给皇后提个醒，张贤太妃有裕王不能掌权，但是陈太妃抚养长公主，或可一用，而且宫中的事情，最好是有个太妃震震才好。”
黑云一愣，见她神色默然，忽然心中一动，“高少卿不妥？”
萧扬欢也不隐瞒，“是有些不妥当，不过都是小事，你们帮我注意着文昌书局的人，那人送去那么久了，怎么毫无动静！”
黑云拱手。
次日一早，众人都特意换上颜色稍微鲜亮的衣裳聚在明辉堂，萧扬欢特意让人煮了荤腥的菜色，一同用过之后，才算是除孝。
郭昭训喝了一碗肉粥，扶着肚子笑道，“从前吃素也没觉着什么，这骤然用了一碗肉粥，倒也觉着不错！”
与她姣好的金昭训也附和几句，崔良媛笑道，“以后想吃什么，咱们厨房立起来了，什么都能做。”
几位庶母面上都带着喜色，只有萧扶欢默默的舀了一勺不怎么见少的粥往嘴里送。
萧扬欢自然知道她的心事，但是却不准备提这件事情，也准备乘着这个时候，好让李良娣乃至李家对萧扶欢的影响少一些。
用了早膳，各人就回了各人的院中，萧扬欢坐在明辉堂和崔良媛等人商量着赏花宴的事情。
只是左挑右选的也没个合适的日子，萧扬欢便道，“这个不急，既然回来了，总有合适的日子。”
正说着话，重锦进来禀报，“宝珠郡主来了，永昌候府贺候和贺大姑来了，卫三公子也来了。”
萧扬欢一愣，反问道，“都到门口了？”
重锦点点头，“宝珠郡主身份贵重，奴婢不好擅自做主，索性郡主和贺大姑娘是相熟的，眼下正在一处说话。”
终究还是让二人遇上了，不过，既然都在京城，遇上是迟早的事情。宝珠郡主既然在追逐别家的公子，应当是瞧不上卫泽的了。
同崔良媛等人交代一声，萧扬欢传话让萧扶欢也一同出来见客，便自行去了明辉堂正堂见客。
进去的时候，宝珠郡主正和贺大姑娘说着，今年夏天哪家的衣裳的料子穿着凉爽又好看。而卫泽则是在和贺清愉寒暄，二人都是极擅长此道的人，虽然主人家不在，到没让场面冷下来。
“阿难堂妹！”宝珠眼尖是最先发现萧扬欢出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欢欢喜喜的喊了一声，“我今日一早就出门了，给你带了荣喜斋的糕点。”
宝珠是故意这样叫的，因为她觉得，若是称呼萧扬欢为公主，那就比她郡主位份高，是一定要给她见礼。若是称呼为堂妹，那就是以家礼来论了。
萧扬欢脸上的带着如春风和煦般的笑容，她微微点头，“郡主有心了！”
然后又对众人道，“都坐，别拘礼。重锦，上茶，要前阵子来的云雾茶，那茶最适合夏天用了。”
贺清珂笑道，“正是，臣女之前喝云雾茶，总觉得涩口，久而久之倒是习惯了这云雾茶涩口之后独有的回甘。”
萧扬欢点点头，“云雾茶解暑。”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这才将今日来意说来。
卫泽拱手道，“今日家中家宴，泽今日来是接文白家去的。”
萧扬欢点点头，就算有心给冯家姐弟撑腰，但自己到底是旁人，不如他们自己去面对。“李翰林今日也会回府中和家人团聚，如此也好。”
“多谢公主！”卫泽感激道。
萧扬欢轻笑，“不过是我们占了文白的便宜，只是李翰林对文白多有看重，轻易不能慢待功课，公子若是想要接走文白，只怕还要同李翰林说一声的好！”
卫泽笑道，“这个自然，良师难寻，泽定然告知。”
萧扬欢点点头，“那本宫就虚留你们舅甥，朱公公，你请卫三公子去小书院，定要仔仔细细的给卫三公子说清楚。”
朱公公闻言，眼中一闪，他躬身道，“是三公子，这边请。”
卫泽听了萧扬欢的话，心中存了疑色，但到底是世家出身，便不动神色的将这份疑惑压了下去，抬手一礼，便告辞而去。
卫三公子离开不久，萧扶欢就到了。
她和贺家大姑娘久不相见，又十分好奇这位宝珠郡主，三个人自开始生疏，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熟络起来。
萧扬欢便道，“今日日头正好，你们去王府里逛逛，倒是改了不少地方。重锦，吩咐白妈妈一声，今日宝珠郡主喝贺家两位贵客都要留饭，让她斟酌用菜。”
三个姑娘不疑有他，萧扶欢正有一肚子的话要和贺清愉说，又知道萧宝欢有些心智不全，倒也不嫌弃她累赘，带着两位客人就离开了明辉堂。
几人一走，明辉堂就冷清下来，萧扬欢这才看向贺候，“贺候，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贺清愉颔首，“去水榭吧，那里凉爽。”
今日的萧扬欢穿了一身蜜色菱纱长裙，这种料子以凉爽出名，由此贺清愉猜到萧扬欢是不耐热的人。
二人一路闲话。
“说起来，这府邸，只怕你是比我熟悉些的。当日皇叔赏赐府邸，为何将此处推荐出来？”萧扬欢摇着团扇，说话的声音清冷。
贺清愉怀念的看向一路上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其实方才萧扬欢说府邸改动不少，但真正改动的不过是些细微之处。“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萧扬欢侧目看向他。
“这里离贺府不算远，若是我想见公主，不拒什么时候都是能见到的。”贺清愉笑道，“若是公主想见我，也是极为方便的！”
萧扬欢瞥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丝毫不妨再心上，反而道，“真正要紧的事情，我倒是不该在府中说。”
贺清愉收了笑容，沉声道，“想要将王府彻底掌控，需要时间。”
萧扬欢抬眸，往四处一扫，不少洒扫仆从，都在往这边看。但是他却莞尔一笑，“是啊，迟早的事情，可笑这些人，就是看不明白。”
“若是世人都如公主这般看的明白，就不会生出这许多事情来！”贺清愉上前一步，抬手水边的垂下的柳树枝丫扶开。
“未必就是看不明白，只是放不下。说起来，我也是其中之一。”萧扬欢摇头叹道，“张家的事情，你听说了么？”
“今日一早听母亲说起，周家的人上门了。”贺清愉问道，“公主为何在意这些小事？”
萧扬欢脚步一顿，她转头看着贺清愉问道，“你觉得是小事？”
“至少看起来是件小事。”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水榭，重锦等人上前布置茶水点心，又将四周洒扫的仆从驱赶，留在周围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