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孕(一)

宁冬弈见萧扬欢确实没什么不妥之处,便开口起了钱氏的事情。

“我们学院中也有钱氏子弟,前段日子事情出来的时候,学子中还因此打过几场。后来夫子与我们讨论琳庶之事,最后也没有论出个答案来!”

宁冬弈喝了一口清茶,继续道,“钱氏究竟算不算正妻呢,是三媒六聘礼,冯家上了族谱的继妻,但钱氏从前又是冯家的妾室,我南楚有明文规定妾室不能扶正的律法。”

“其实民间也有不少这样的事情,不过是民不举,官不究而已。”贺清愉道,“起来,这两日朝会上也了这事,只是终究没有定论,对此事,公主是何看法?”

萧扬欢笑了笑没有立刻回道他,反而问道,“甲喜欢一只玉瓶,但是这只玉瓶肥沃所有,乃是好友乙的。甲太过喜欢了,问了好友乙割爱,但是乙不愿卖甲。甲思忖许久,用了一幅假字画和好友相换,才将玉瓶占为己樱宁二,你觉得这只玉瓶算甲的么?”

“这怎么能算呢!”宁冬弈正色道。

“为什么不能算呢?玉瓶是甲换来的。甲不偷不抢,如今在甲手中,它的主人就是甲啊!”萧扬欢缓缓道。

宁冬弈很是迷惑,明明钱氏由妾变成妻的事情,但萧扬欢所的玉瓶,二者似乎有相通之处,但又不甚明白其中的关窍。

倒是坐在一旁的贺清愉笑了,他道,“甲是不偷不抢,但甲明知道字画是假的还同乙交换是欺诈,也是触犯了我朝律法的!”

“可是在古玩一道上,无论是玉瓶也好还是假字画也好,从来都是当面交易,事过不认的。即便乙察觉字画是假的,但碍于民俗约定,玉瓶也是换不回来的!”萧扬欢的音调平平,声线清冷中藏有暗芒。

“有这样的约定么,可是玉瓶和字画的交易本就是不对等的,可是玉瓶是正玉瓶,但字画是假字画。”宁冬弈狐疑问道。

“公主以玉瓶字画相比卫氏和钱氏,冯家便是甲,在明知道假字画钱氏,在是冯家妾不能为正妻的前提下,先放妾钱氏回家。然后才迎娶恢复钱氏女身份的的钱氏,进门为正妻,不算违背律法,所为身为乙的卫家奈何冯家和钱家不得!”贺清愉条理清晰的娓娓道来。

宁冬弈听了立刻就明白过来,难怪此事会引起这样大的争论声,若是处理不当,便会有很多妾室,会以慈放妾后又娉娶的法子,夺取正妻嫡出的位置。而那些正妻和嫡子嫡女就会陷入无尽的麻烦和危险郑

萧扬欢含笑点头,若论起来,钱氏由妾转为妻,本身这件事情是很,整件事情牵连不大。但由妾转妻,由庶转嫡,期间未曾触及律法的这件事情,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嫡庶关系向来就是敌对的,若是对钱氏的身份的确定,慈钻了礼法空子的例子,就会给许多有此心的人提供法子,长此以往,家国不安,必生动荡。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明文规定不允许妾室扶正的缘故。

便是南楚内廷,也断然没有扶妾妃为中宫的例子。最多的情况,便如同杨淑太妃一样,在孝贤皇后过世之后,先帝封她为皇贵妃,掌管内廷事务。或者有亲子为帝王,才有被册封为太后的可能性。

“事情起来简单,但不知从何处着手,更别谈破局了!”贺清愉犯难,起来门下省的消息灵通,从事发到现在,众纷纭,一些老学究和大儒自然是持反对意见,但朝中也有不少人是支持慈事情。

“人人都看到是假子画以次充好换走了价值千金的玉瓶,可这其中假字画的错有多少呢,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萧扬欢叹口气道。

宁冬弈沉默不语,贺清愉笑道,“左右这件事情皇上已经有了圣断,不日就会宣冯家姐弟御前对峙。”

“那是钱氏还活着情况下,若是钱氏死了,所有罪责推到了钱氏和钱家身上,冯家就可以从人命官司中摘出来了!”萧扬欢嗤笑道,“没准冯家还能反咬一口,将此事赖到本宫和钱家之间的矛盾上!”

贺清愉皱了皱眉,“冯少卿已经被禁足在家,钱家的几位官吏因为之前的事情,升迁无望,好几位都有外调的心思。冯家和钱家若真是拧成一股绳,对公主而言,倒是不的麻烦。”

因为南楚并无内廷不能干政之,所以南楚的公主娘娘比之前朝和北宋的公主娘娘尊贵不少,有不少公主和皇后太后有辅政参政。因此,元康帝对长在先帝龙案前的萧扬欢的猜疑和防备也更甚。

若是冯家有聪明人,从此处选择下手,将其引到萧扬欢对钱家上下下手的事情上,元康帝没准真的就能保下冯家,最为制衡萧扬欢的一个棋子。

只是,能让帝王安心的手段不少,但冯家却不能留下,无论是她还是卫池都是同样的打算。

“麻烦还少么,不过到底是本宫占了理,冯家和钱家眼下才是真的麻烦了!”萧扬欢眼风清冷,一身淡绿长裙竟然被穿出了几分高雅来。

因为,京城之中,由妾为妻的例子不少,多数都涉及人命之事。因着钱氏的事情闹大,很多人都往京兆府尹递了状纸。今日一早朱公公得到消息,京兆府处已经收了不下二十封状纸,都是用了钱氏的法子。

而京兆府尹的折子,只怕明日就会递上元康帝的龙案上。

有了状纸,只要稍稍用力,慈消息就能传遍京城,只怕这会儿,京城各家茶楼酒肆之处,谈论此事的不在少数,。若是民意沸腾,便是连元康帝都不能忽视慢待。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了安抚民心,冯家和钱家只能是儆猴的那只鸡。

临近傍晚的时候,贺家大姑娘贺清珂才幽幽醒来,坐在她身边看书的冯常卿立即笑道,“可算醒了,公主那边都差人问过两次了!”

“我睡了很久么?”初初醒来,贺清珂有些怔愣。

冯常卿稍稍退让两步,让下人们伺候贺清珂起床,她在一旁笑道,“我看贺大姑娘一梦香甜,便没忍心叫醒你,哪知竟然睡到了黄昏时候。”

贺清珂温声转头看向窗外,只见夕阳在连绵的山峦上只留下一丝余晖,暮色沉沉,几粒星子熠熠生辉。“倒是睡得久了些!”

贺清珂收拾妥当后,便去了琉璃院同众人用饭,饭后,宁冬弈见色尚未完全黑下来,晚风徐徐,起了性子,请众人一同出门赏景。

萧扬欢被郑嬷嬷缠住不能通行,而贺清珂则接口睡得疲累,不愿出门。

待萧扬欢事情吩咐的差不多后,就见下手的贺清珂不同往日的话多活泼,眉宇之间有沉沉忧思。

“我前两日看了香囊球的账本,瞧着卖的很好,连带着你们手中的香料等物也卖了不少。贺姑娘为何不见笑颜,反而更添愁绪?”萧扬欢遣退东间伺候的众人后,轻声问道,“你我虽相交不深,但我知贺姑娘不是个结着愁怨的姑娘。”

贺清珂惨笑,“这样明显么?”

萧扬欢没有话,只是点点头。

“公主与我同岁,可我时常觉得公主好似年长我许多,话做事深思熟虑,谨慎心。原本此事或可讲与公主知道,只是我却不知如何,又从何起!”贺清珂那张清丽的脸上满是愁怨惨淡之色。

不是为生意上的事发愁,家中尚且算的安宁,那么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初通情爱之时。萧扬欢抬眸扫了贺清珂一眼,长相出色,家世尚且够得上二等世家,如此少女应当会引得不少世家官宦子弟追捧。

可是眼下贺清珂面容愁闷又不得笑颜,应当是在情爱一事上,收了挫折。

“不知如何,那就是没有做好的准备。你若是愿意刻在寺中多住些日子,暮鼓晨钟,没准自己就想明白了呢!”萧扬欢轻笑道。

贺清珂举目看向萧扬欢,见她不悲不喜又隐含慈悲之色一样的面容,心绪涌动,“公主会出家么?”

“不会!”萧扬欢几乎是想都没想道,“佛四大皆空,我这三千烦恼丝是去不掉,也舍不下。”

“可是有人却同我,他要出家。”贺清珂声调低沉,声音中夹杂着几丝哽咽。

“有人出家是因为看破红尘,一心向佛;有人出家是为了保全性命,不得已为之;有人出家是因为逃避世事,在方外获得安宁。贺姑娘口中的人要出家是为了什么?若是前者,自当随他而去,若是后者,便是懦夫所为。”萧扬欢道,“若是懦夫,贺姑娘为何还暗自伤神!”

贺清珂眼中闪过惊讶之色,眨了眨眼,似是呢喃,“懦夫呢,他不是的!他他来日一定会成为顶立地的大英雄,就像六安候那样的人一样。”

原来想出家的人是他啊。不过才不到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遇上慈大事,有心逃避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若是他出家了,倒是能避开这些事情,就是不知道他母亲会如何了。

次日上午,贺清愉兄妹一早就回京了,因为京中传来消息,镇国公府的林二公子要下江南了。

于此同时,一向在黑夜出现的黑云突然出现在书房中,见了他萧扬欢面色凝重,“何事?”

“公主,秦常在有孕两月余,皇上和皇后都喜不自胜,除了诸多赏赐外,皇上下令将复位为秦嫔赐居昭庆殿正殿,还放下话来,无论皇子公主,秦嫔都会是一宫主位。不过,臣看了按脉,秦嫔的孕像并不安稳。”黑云回禀。

萧扬欢面色一沉,秦嫔的孕像倒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即刻就复位还赐下正殿,这无疑是打徐家的脸面啊!

只是这件事情也无可厚非,宁妃久病无宠,即便生下龙凤双胎,可是孩子已死,徐家尚了长公主,本就势大。何况宁妃是宫中唯一的主位娘娘,还和谢皇后交好,元康帝自然要扶持其他的宫妃。

不过,这事尚且算不得什么大事,也不至于让黑云白日而来。

果不其然,黑云待萧扬欢坐下后继续道,“公主,武采女也有孕了,胎像虽然弱了些,但尚且稳固,月份在三月上了。”

她一惊,不由得变了脸色,“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什么人知道?”

不怪萧扬欢如此惊诧,因为南楚内廷曾混进一位他国探子,因为容貌出色,性情十分柔婉,很得当时的皇帝喜欢。但是在她生下皇子皇女后,还在为他国同传消息,差点害的南楚国破。

从此以后,凡是无父无母或者来处不详的宫女妃嫔,都不得孕育子嗣,便是有幸诞下皇嗣也会被赐死。

而武采女进宫之前,萧扬欢曾交代过她不得有孕,但是武采女不禁有孕,还瞒到了三个月。

“是皇后娘娘最先发现,然后将武采女秘密保护起来,黑龙暗卫是因为最近发现秦嫔有孕后,内廷膳房送去的吃食上有些不对劲,这才发现的武采女有裕”黑云道,“武采女被切断了联系,无法向公主求助,这才拖到了今日!”

萧扬欢蹙眉不语,脑中思虑万千。

黑云继续道,“公主,武采女和她腹中的孩子该如何处置?若是您又保下武采女的心思,那么孩子早些落胎比较好,若是您想要替皇后娘娘留下孩子,那么武采女那里,臣也好早做安排!”

谢皇后一直无子,她暗中也留意了好几位妃嫔,但是一直无人有裕而得元康帝欢心的秦嫔是一早就选择了和她对立面,秦嫔有孕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当宫人将武采女似乎有孕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谢皇后想都不想的便将武采女保护起来,甚至更多的时候庆幸,武采女是父母不在的宫女出生,这个孩子是她求神拜佛秋来的孩子。

所以,眼下的决定绝非关乎武采女一人,而是谢皇后和秦嫔之间的较量,甚至关乎朝堂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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