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江家血脉
林永念及旧情，不忍心看着江婉清被江昭影欺负，开口帮忙解围，“江大当家的，姑娘毕竟是故人之女，来也是你们江家的血脉，江意意生前的过错不应该算计在她身上，何况她只是回来拿一个东西，人已经走到了这里，没理由把人家轰出吧。”
江昭影顾忌着林永，还是没什么，只让江婉清拿了东西就赶紧走，丹觉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进来的，到底是不愿意接纳她，连带着当着江婉清把因为想看热闹把江婉清带进来的人都给骂了一通。
“要来，江婉清和江意意也真是像，不仅仅是长相，她当时看着我，和我谢谢，眼睛水汪汪的，明明是受了委屈，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固执劲儿，跟她阿妈一模一样。”
了解了江婉清的过去，郁瑜心里并不怎么好受，曾经江婉清是郁瑜在大学里交到的第一个好友，也可以是唯一一个好友，她性格温和宁静，和少言的郁瑜很聊得来，又总是能在她最不开心的时候安慰她，鼓励她，如春风拂面，她整个人就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
只不过她很少和郁瑜起自己的家庭，也很少起自己的过去，每当别人谈到这方面的话题，她都好像刻意回避。
“我带她去江意意生前的房间找了一会儿，在床板下头，果然找到一个布包，她没有打开，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走的时候，跟我讲江意意死了，两三个月前死的，自杀，上吊死的。”
“为什么会突然自杀？”
林永笑着摇了摇头，“她没。”
江婉清起这件事的时候面色很平静，就像几十年前江意意坐在林家抱着孩子跟她讲话的模样，明明心底藏了无数的眼泪，却努力地压抑在眼底，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她捏着手中的本子，对着林永，淡淡道，“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咽气很久了，家里没有人，哥哥在外面，妈妈的腿就垂在客厅中央，一晃一晃。”她伸出食指，在空中比了比，嘴角牵起一个弧度，诡异而凄冷。
林永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啊，没事，好孩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我跟你母亲生前也算是旧相识，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江婉清笑着摇了摇头，止步在丹觉寨子门口，阻止了林永继续送她，“林姨，多谢你。”她弯下腰，对着林永鞠了一躬。
林永突然就愣住了，正午的阳光正好，照在女孩含着水光的瞳仁，泛着粼粼波光，林永却不自觉想起几十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年轻的女孩，一样的执着，带着一样的笑意，对着她，满是诚恳地道谢。
“我妈给我过，如果不是你，或许就没有我，如果不是你，或许她也没有勇气和能力走出丹觉，我也不会生长在外面，长成今的样子。谢谢你。”
林永能感受到胸腔里心脏一阵收缩，她对江意意是有愧疚的，最开始，如果没有她，或许江意意还不会走出丹觉，即便是江梦影死了，她也能在江家继续生活下去，不会变成后来那副人人唾弃的模样，如果没有她，或许江意意不会离开丹觉，江婉清优惠长成什么样子？和寨子里的其他女人一样，耗尽一生炼制巫蛊，等到了年龄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她心中唏嘘，也不知道这一切兜兜转转，造成的因果轮回到底是孽还是福。
“江婉清，有哥哥？”
郁瑜有些困惑，不仅是大学的时候从来没听江婉清起过，之前林永讲述，江婉清也是江意意的头胎，她哪里来的哥哥？
“听她，是江梦影出去之后领养的，和母女俩感情很好，一直以来，江婉清不在家里，都还是她哥哥帮忙照鼓，只不过后来去了欧洲，没怎么联系了。”
她点零头，刚想什么，不远处袭来一阵疾风，紧接着是宁姬问呼抢地的呐喊——
“王蕴兰跑去江家了！”
他这么一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还伴随着自带出场的bgm，不仅是郁瑜，连林永也被他吓得一个哆嗦。
宁姬问站定，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不忘再重复一次，“我刚刚在祭祀场，看见王蕴兰去找江家的主事，我跟过去看，她就跟着人家去了江家。”
宁姬问身后，风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见到几个人都在，眼睛弯了弯，“都在？开茶话会呢。”
宁姬问很快把他卖了，“对，他也在江家，他也看见了，我去的时候他刚刚从江家出来。他和江昭影还有有笑的呢！”想必是宁姬问一直还记恨着风间嫌弃自己不愿意收徒的事，想了想还添油加醋了一刀，“连江家那个江映映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他刚完，几个人视线齐刷刷落到风间身上。
林渊皱了皱眉，“你去江家干嘛？”
风间有些好笑，“打探一下事情咯，总可以找到点线索吧。”眼波流转，他幽幽道，“不定王蕴兰也是这么想的呢。”
“胡闹！”林渊脸色不好看，“丹觉能使到处乱跑的吗？她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的都还在这里躺着老的还到处乱跑，没一点自知之明。”
林永听到王蕴兰去了江家脸色也不大好，但听到林渊这么又忍不住驳斥，“你也未免太草木皆兵，丹觉又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洞。”
林渊瘪了瘪嘴，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他心想，不是也差不多了。
林渊站起身，“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她带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林渊却摆摆手拒绝郁瑜的提议，“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们都别乱跑。”
郁瑜坐回去，林永却看着她，“丫头，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要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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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郁瑜走进屋子，林永没急着话，却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大当家，您想什么。”
林永笑了笑，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质的盒子，盒子上面没有多余的花纹，上面铺着薄薄的灰，想必放置已久。
林永吹了口气，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把盒子打开，拉着郁瑜坐下。
盒子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美玉被打磨成一款通透的圆环，中间被一跟红绳穿过。
林永把盒子递到郁瑜手里，郁瑜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当家？”
林永握住她的手，“丫头，你是林渊的徒弟，自古以来，做师父的就相当于半个父亲，林渊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可以，我就是把他当成我的亲生儿子来看待，他收了徒弟，我自然要表示表示。”
“可是这东西，太贵重了。”郁瑜把手中的盒子递回去，却被林永推回。
“贵重便宜，只是一个心意，我一辈子也就待在丹觉了，这东西在我手上，又能有什么意义？”
“可是......”自己和林永才刚认识没多久，就收这么大一个礼物，郁瑜怎么也过意不去。
她摆摆手，“丫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郁瑜捏着手中的盒子，“嗯，您。”
“你肯定一直奇怪，为什么你师父对他出生长大的地方这么排斥。”
林永要的事情，和师父有关，郁瑜稍稍坐直，“好像是，师父好像一直不希望我来这里，这次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也不会答应。”
“其实早些时候，林渊还是很喜欢丹觉的，他虽然是男丁，没有办法学习到巫蛊，但我大姨疼爱他，也就是林渊的奶奶，从到大，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我大姨是个很传奇的人，凭借一己之力让跌入谷底的林家一跃成为四大家族最辉煌的存在，也是她坚持丹觉的人应该多和外面交往沟通。”
“她从外边学了很多东西，也会带着林渊往外边走动，慢慢地，林渊也会了基本的药理、占星术、数术。”她笑了笑，“如果没有她，也就没有今的林渊。林渊和他奶奶，和我，关系都一直很好，在林家，甚至在丹觉，都很讨人喜欢。”
“可是渐渐的，随着林渊慢慢长大，懂得越多，对丹觉一些旧俗，就越难以忍受。”
她突然停下来，揉了揉眉眼。
“什么旧俗？”
林永吸了口气，“比如，生病了，不去看医生，找个能沟通地的神婆，做做仪式，吃点草药，比方，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关系混乱。”
“那样不会死人吗？”
“会啊，当然会。”林永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苦笑，“前些年，丹寨因为生病死的人不在少数，如果这些人病重到药石无医，人们就会把他们背到旁边那座山上的洞穴里，任其自生自灭。”
郁瑜简直惊掉了下巴，好在之前对丹觉还有基本的了解，有个缓冲。
“家里人不会阻拦吗？”
林永摇头，“大部分人是不会的，很多生病的都是老年人，丹觉穷，本来养老人就是负担，很多人......”她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没有下去。
郁瑜简直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人抛弃生自己养自己的父母？就仅仅因为这里的人没有钱，仅仅是因为他们年老了，成为了负担，仅仅因为，丹觉这不成文的旧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