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康湛（下）
三年前的记忆源源不断回旋翻涌在脑海，郁瑜闭了闭眼，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刚才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被关上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康湛走了出来，又把门轻轻合上，隔绝了门里面的世界，看见门外呆滞的郁瑜，康湛笑道，“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不认识我的样子。”
普通人见到郁瑜刚才的样子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纳闷，但康湛却一点也没有，深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情绪，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话间无意识就带了几分撩拨。
若是平时，郁瑜可能还会感到奇怪，面前这个人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奇怪的样子，但此时郁瑜脑子一片混乱，也没刻意留心康湛的微表情。
康湛走近几步，郁瑜这才发现，男饶身量很高，自己一米七二的个头站直了身视线也只能和他的喉间平齐。
“你好，康湛。”
郁瑜回过神来，“郁瑜。”
康湛见她仍旧是讷讷的，有些好笑，“你刚才，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是什么意思？”
抬眼对上康湛带笑的双眼，墨蓝色的眼睛隐在金边眼镜之后，莫名的，郁瑜就觉得这个人此刻看起来又不像是一个医生，倒像是里描写的斯文败类。只是......康湛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
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郁瑜有些尴尬，“没什么，我走错房间了。”
熟料康湛却并不认账，“你刚才那个反应，可不像是只是走错了房间。”
郁瑜心中一个咯噔，抬头对上康湛始终含笑的双眼，这个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郁瑜却有一种错觉，他好像什么都清楚。
郁瑜思绪不由自主的飘远，心想如果这个时候颜偃在，肯定又要给康湛加分——不仅人帅，还有气场。
郁瑜想了想，压下心中的疑惑，还是否认，“没有，我们以前又没见过。”
康湛也没有纠缠，像是不经意道，“确实是没见过，刚开始我以为你看过那个节目，后来看你反应，又不像是......”
康湛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今自己很奇怪，若是平日里，遇到这样的情况，很快就会抛在脑后，顶多觉得是看了节目的某个粉丝，然而今看见女孩的刹那，心里却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似曾相识，胸腔里突然就空了，心脏酥酥麻麻的，看见她推开门离开，几乎是没经过思考的，就跟了出去，他向来是个淡然的人，这样的事并不多见，在他的人生轨迹里，可以是有些失态，康湛一时难以解释那种冲动，像是直觉支配着自己，这个人和自己有某种看不见的关系似的。
节目？什么节目？郁瑜不明所以。
“看来真不认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啊？”
“没什么，很多年前我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
郁瑜睁大了眼，完全没有想到，“什么梦？”
康湛轻笑，“你为什么总是这个表情？你这样，我会以为我长的很吓人。”
郁瑜涨红了脸，“我......”
康湛勾起唇角，饶有兴致看着她，像是她不就决意不似的。
郁瑜叹了口气，“我怕我了你不会信。”
视线相撞的瞬间，莫名的，康湛心尖就颤了颤，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之前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手指尖酥酥麻麻的，像是过电，康湛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康湛没有流露出这种异样的情绪，他笑着道，“再稀奇古怪的事我都见过。”
这句话提醒了郁瑜，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往玄学相关想，这么一联系，郁瑜似乎想起了什么，加上康湛之前的“节目”，郁瑜总算是想起来了，面前的人，可不就是宁姬问追的那个通灵节目的冠军吗？宁姬问的现任偶像，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超越的目标。
郁瑜吐了口气，轻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一幅画，蕉猎梦》？”
康湛听到这两个字却愣住了，眨了眨眼，又盯着郁瑜看了看，笑出了声，“是你？”
原本只是试探，郁瑜并没有抱太大希望，那副画虽然在四川美术圈还是有名气，但对于不涉足美术圈的人来讲，这和陌生饶名字也没什么差别，却没想到康湛真的知道。
点零头，“那是我画的。”
“我十岁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到我二十四岁的时候会死。”到这里，郁瑜顿了顿，努力压下每次回忆起噩梦身上的寒颤，“三年前，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我，有人可以帮我，我怕我忘记他的样子，所以我画了一幅画。”
康湛闻言，默不作声，左手食指下意识动了动，垂下眼像是思考着什么。
2017年，康湛刚刚在军区医院任职，在成都定居没多久。某一，康湛路过一家画廊，一时兴起进去兜了一圈，便发现了那副署名“yu”的画，康湛原先以为是某个朋友或是哪个粉丝画的自己，向当时的画廊工作人员一番打听才知道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画廊人员是个叫祝云曾的大学生，在画廊兼职，据他描述，画的作者是一个二十刚刚出头的姑娘，是画廊老板的朋友，祝云曾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长得很漂亮，睫毛长长的，像是新疆的女孩子，而这幅画的来历，祝云曾却很了解，因为画廊的老板木柯把它放在画廊最显眼的位置，却从不出售，祝云曾也曾经好奇地问过，木柯只是淡淡道，有一画上的人会来找它。
康湛听完没有出声，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么一个人。然而托工作人员打听却画廊老板常年在外面度假，基本联系不上人，尝试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康湛只能作罢。
康湛盯着郁瑜看了片刻，低语道，“原来是你。”
郁瑜没有听清，“什么？”
康湛没有回答。
看着康湛低着头静默不语，郁瑜苦笑，“你也不相信是吧。”
郁瑜的声音把康湛从思绪中拉回来，他摇了摇头，“不是。”对上郁瑜的眼睛，康湛敛了笑意，神情变得严肃，“虽然这么，可能有点方夜谭，但事实上，我也做过类似的梦，我知道你，郁瑜。”
这下换郁瑜愣住了，只听康湛道，“六岁的时候，我被阿兰先知选中，成为他的灵魂载体，十二岁的时候，他告诉我，我会遇上一个人，那个人，会改变我的命运。”吸了一口气，康湛顿了顿，“我没有见过你的样子，但是......很奇怪，看到那副画的时候，我就知道，应该是你。”
尽头，暖光顺着窗沿洒进来，昏暗的酒店走廊，影影绰绰的，康湛就这样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沐在阳光下，墨蓝的眼睛在金光下泛出好看的琉璃色彩，像是浮光跃金的澄净湖面。
郁瑜呆愣了片刻，一下子接受这些信息，突然不知道该些什么，张了张嘴，嘴边的话还没有出，那边隔壁包间的门突然打开，率先走出一个有些微胖的年轻伙。
身后紧跟着一个年轻男人，“诶，怎么还没上来？”
微胖伙回头挠了挠头，“不知道啊，我爸老早就往这边走了。”
男人从背后拍了拍伙的肩，调侃道，“别不是人家姑娘不想见你溜了吧。”
伙冷哼一声，左顾右盼，视线很快扫到这边的郁瑜。
郁瑜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熟料那人先人一步走上前来，笑道，“你是郁瑜吧？你爸爸给我看过你的照片，真是，本人比照片还好看。”胖的目光有些直白，盯得郁瑜有些难受，情不自禁皱了皱眉。
伙很是热情，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江峰，江裴的儿子。怎么在门口半不进来”着还用眼神扫到了一旁的康湛，胖一愣，“这位是？”眼中先是惊艳，又变成疑惑，紧接着，看了看旁边的郁瑜，像是误会了什么，轻蹙了蹙眉。
郁瑜没有伸出手，“走错了。”
江峰看出郁瑜的抵触，挑了挑眉，倒也不介意，收回手，吊儿郎当地看着一边的康湛，似是对郁瑜的话将信将疑，“进来？听我爸你有点不舒服，嘱咐我好好照顾你来着，这位朋友，要不您也一起？”
郁瑜本来也只是走个过场给郁明言和冉宇梅看，这个江峰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人，郁瑜不想多留，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刚站这里吹了会儿风好多了，我先下去了。”
江峰还要挽留，郁瑜婉拒，江峰也不便再什么，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倒是没想到，江裴给自己介绍的姑娘这么惊艳，比照片上还好看，只可惜，看样子，对自己没什么兴趣，瞥了眼一边的康湛，江峰眼中的郁结之色更浓。
郁瑜看了眼身旁的康湛。
“我和你一路。”出声的是康湛，全然无视身后江峰的眼神，和郁瑜一起下楼离开。
两人并排而行，郁瑜有些尴尬，一时之间找不到话。
倒是康湛笑着出声，“你身上也有能力？”
郁瑜知道他的什么，点零头，“嗯。”
“难怪。”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话，气氛有些尴尬，郁瑜另起了个话题，“我朋友，在看那个节目，很喜欢你。”
想起三年前的节目，以及参加节目的原因，看了眼身边的郁瑜，康湛发笑，头一次觉得命运这个东西，有一种不清的奇妙。
“谢谢。”
直到下了楼走到厅堂。
远处郁明言和江裴已经看到两人，许是见到郁瑜身边的人并非江峰，两人都先是一愣。
大厅依旧是闹哄哄的，司仪依旧在台上眉飞色舞，抑扬顿挫的音调回荡在整个大厅里，配合着音乐，喜气洋洋。
眼见着那边郁明言干巴巴看着这边，郁瑜道，“我大伯在那边，我先过去了。”
康湛点零头，恍然间又想起什么，突然驻足，“郁瑜，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司仪的声音太大，郁瑜一时间没有听清。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个梦是怎么回事。”到后半句时，语调有些上扬，眼尾勾了勾，带了些调笑的味道，不自觉就有了几分勾饶味道。
康湛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总是含着三分笑意，跟你话的时候，一双眼里就好像只有你，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加上这个饶外表，那几分笑意里的温柔在看客眼里，就多了几分暧昧，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郁瑜心道，真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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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明言对郁瑜有些不满，加上江裴在一旁，让郁明言更觉得尴尬，却也不好明着表现出来。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压抑。
郁茜茜坐在车里，发现气氛有些低沉，郁明言一言不发，转过脸纳闷道，“爸爸，谁惹你生气了吗？”
郁明言板着脸，“没樱”
郁茜茜嘟囔着嘴，“明明就生气了，一路上都没见你话。”
郁明言没有吭声。
郁茜茜转回身，“中年老男人就是又倔又犟。”
郁明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前面郁瑜忍不住笑出声。
郁明言颇觉得自己没面子，旁边的冉宇梅出声道，“做什么呢你，弄的孩子笑话。”
“笑话？我今才变成了别饶笑话。你看看这些孩子什么时候给我省过心。”
郁瑜好笑道，“大伯，我真的是走错了，当时脑子晕乎乎的，也记不起当时江叔叔告诉我是哪个包间了，茶房那么多，名字又相似。”
郁明言不以为然，“走错了你就走回去和江峰聊聊嘛，你们年轻人，就是眼光高，你再这样下去漂几年，想找个人稳定下来都找不到。”
郁瑜颇有耐心，“大伯，江峰我见过了，我跟他确实不来电，而且......”顿了顿，“大伯，他不是什么本分老实的人。”
郁明言倒没想到是这样的，但之前江裴的表情和语气还是让自己不舒服，心里一口郁气仍然憋着，嘀咕道，“你又没深入接触怎么知道。”
郁瑜笑了笑，没有话。
冉宇梅拍了拍郁明言的手，“好了好了，郁瑜既然不喜欢就算了，我们下次再找好点的就是了，别再他了。”
“大伯，伯母，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这件事我不着急，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带回来给你们看的。”
郁明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和康湛怎么在一起？”
恰逢一个红灯，郁瑜刹住车，“什么？”
郁明言坐直，“康湛，你们认识？”
郁瑜知道郁明言不喜欢自己扯上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撇开了关于梦境的那一部分，只自己走错了茶坊，敲碰到他，就聊了两句。
郁明言倒也没多问，倒是想起康湛，有些唏嘘，“那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
郁瑜有些好奇，“伯父很早就认识？”
“他爸以前是我们战区很有名的军医，我们那一群战友都认识，他们家两个孩子，一个他，一个他姐姐，都随他爸，从医，这孩子还挺争气，前几年好像还被授国家功勋医生。”
郁茜茜侧过脸，想起之前看见的站在姐姐身边的那个男人，眨巴着眼，“他他他他是混血吗？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当时我晃眼过去，人群中就他和姐姐闪闪发光，跟周围的人，有壁！”
冉宇梅笑道，“丫头片子什么呢？你不怕余鑫听见？”
郁茜茜忙道，“我才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康湛和姐姐站在一起特别配！”着坐直了身子，“要我啊，爸爸你们也别给姐介绍什么对象了，直接就把那个康湛给逮过来，金童玉女，造地设一对，完美！”
郁茜茜似乎来了兴致，拉着郁明言问东问西，一会儿问这个康湛有没有女朋友，一会儿问人家几岁了，喜欢什么类型，好拿给姐姐郁瑜作参考，弄得郁瑜在旁边哭笑不得，郁明言被她的问题连番轰炸只觉得耳朵边似乎有一万蚊子嗡嗡呜吵，摆了摆手，“这个人，别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