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药下猛了
“谢陛下厚恩。”
封赏朝会结束以后，朱元璋命令群臣退下，惟独留下了李之弘。李之弘也很清楚朱元璋为何要留下自己，是以先向其叩谢感恩。
话自己穿越回来，也是不情不愿地叩拜了很多次，狗日的，老子上辈子跪跪地跪父母，可从来没有跪过其他人。现在倒好，不光给你朱老大跪下，还得叩头，还得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拜谢你的恩典，唉，万恶的皇权社会啊。
“爱卿平身，陈至，赐座。怎么样，咱给你的这个封赏你可喜欢？”朱元璋玩味地看着忙不迭起身的李之弘。
李之弘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一听朱老大这么，又是一个长揖道：
“陛下，于公而论，此封赏有些过了，微臣惶恐，只做了一点的贡献，德不配位；然而于私而论，陛下一直以来都在关注并照顾着微臣，就如同微臣的大父一样，古人言，长者赐，不敢辞，是以，微臣也愿意接受陛下恩典，不负君上恩泽。”
“好一个长者赐，不敢辞！”朱元璋的内心像是被触动了一样，他直勾勾地盯着李之弘，“在大臣们的眼里，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皇帝，从来不近人情；在咱的儿子们眼里，咱又是一个严厉的父亲，但凡做不好，咱甚至可以脱下鞋子抽他的屁股。而在百姓们心中，咱也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仙一样，只有你，称呼咱为长者。怎么，你就不怕咱生气，以大不敬为由将你处斩嘛？”
麻蛋，朱老大你能不能改变一下你的话方式？动不动就拿砍脑袋来吓唬别人，哥的心心可经不起你这咋咋呼呼的！
不行，我得用个法子，让你以后再也不会拿砍脑袋事！
李之弘灵机一动，鼓起勇气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朱元璋道：
“陛下，那些您没有人情味的，才是最最没有人情的。在微臣的心中，陛下的感情无比充沛，是性情中人，既有顶立地大丈夫之豪情万丈，亦有缠绵悱恻好男人之儿女情长。”
朱元璋一怔，顿时哈哈大笑：
“我的啊，你个臭子，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世人都朕心狠手辣、满手血腥，有谁过咱儿女情长了？好男人？那些在阴曹地府的贪官污吏可不会这么想，笑死咱了，哈哈哈哈......”
李之弘盯着他的眼睛，轻轻了一句：“六宫无主，皇上为何不立皇后？”
只这轻轻一句话，朱元璋的大笑戛然而止，他定定地看着李之弘，喃喃地重复着：“为何不立皇后？为何不立皇后？”
朱元璋的神色忽然激动起来：“为何不立皇后？因为因为上地下，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才配做咱的皇后！只有一个人，秀英，秀英，她抛下我抛下我好久了......”
朱元璋的嘴唇微微哆嗦起来，这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一代枭雄，竟然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李之弘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强烈，不禁暗吃一惊，药下猛了！他连忙拜伏于地道：“微臣触及陛下伤心事，万死！”
马皇后，马秀英，是朱元璋的元配夫人。
她不美，却是朱元璋这个可以坐拥下美女的男人唯一敬爱深重的女人。
无论贵贱生死，她对朱元璋始终不离不弃。朱元璋被郭子兴所猜忌，羁押起来的时候，她偷偷给他送去吃食，因为被义父郭子兴撞见，只得将刚出锅的馒头揣在怀里，以免被义父发现，结果把自己的胸口都烫烂了。朱元璋和陈友谅作战，受了重伤吃了败仗一溃千里的时候，是她背起丈夫，逃出了生。
她给过朱元璋无数的帮助，却从未向他索取过什么，从经历了那么多的艰苦磨难，朱元璋的心早已磨砾的如同铁石，不管是多么窘困的环境，不管是多么绝望的境地，他从来不哭，因为他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当他的皇后过世时，他却放声大哭，老泪纵横，因为只有痛哭，才能渲泄他心中无尽的不舍和伤心。
生如夏花，逝如冬雪。
那是朱元璋这一辈子最敬最爱的女人，在她生病期间，朱元璋亲自端水喂药，马皇后病逝之后，一向节俭不事铺张的朱元璋用了最隆重的礼节安葬亡妻。事实上当朱元璋病逝时，他为自己交待后事，为了不扰百姓，特意提出国丧三，而他为亡妻操持葬礼，却是内外百官，循以曰易月之制，二十七曰而除。比他自己多出了二十四。
雨降垂泪，雷鸣地举哀。西方诸佛子，同送马如来。谁朱元璋没有情，像他这样不易动情的人，一旦动情，同样深沉而炽烈。
站在一边侍候的陈至也慌了，他急忙掏出手绢递给朱元璋，还绕到背后给他轻轻捶背，白了李之弘一眼：这个忠勇伯，真会惹事！辽东不够你折腾的，又闹腾到宫里面来了，都把陛下气哭了！这要是传出去了，陛下脸面何在？还能有你的好？不行不行，我得警告那几个多嘴的东西，要是敢传，当即杖毙！......唉，不过话回来，这个忠勇伯确实也是到点子上了，皇后娘娘啊，陛下可是真的想您呐！
朱元璋接过手绢，擦了眼泪擤了鼻涕，看着跪伏在地上还在微微颤抖的李之弘，莫名生出一丝感动：这个子啊，还真的懂咱的心思，的也对啊，咱对皇后那片心意，相依扶持几十年，比那些个娶了新人忘旧饶混蛋强多了。哼，怨不得你们掉脑袋！......不过这个子，他奶奶的，居然让他看见咱掉眼泪，以后想板起脸来训他可就难了。
嘿！保不齐这子是故意的吧？
朱元璋怒了，随即那份怒气又消散了：这个时候，自己这个身份，能找到一个主动出自己感情心思的人太少了，念他年幼无知，就饶过他了。
“起来吧。”朱元璋淡淡地，“不过，你要是敢将这里的事情出去的话.....咱就赐你，去我的皇后那里给她孝敬吧。秀英那里，正需要一个得心应手的人，我们夫妻同心，我认可你子，她也不会反对。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长者赐，不敢辞。这可是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