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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山雨欲来

九月初一,放榜日第二,中都鼎香客栈。

这里住满了前来应考的学子,其中大半都是落榜的。本来他们今日就会收拾行装,灰溜溜的离开这伤心之地,回去苦读三年,再来征战的。但现在也没有人收拾,反而都聚集在了客栈大堂内,分坐了十几处,互相窃窃私语,貌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片刻后,一位俊俏公子手持折扇进了大堂,向在座的士子行了一礼,众人皆起身,也都还了一礼,但这其中是有不少人相当不乐意的。其中一人待众人入座后,不满地站起诘问他:

“郝兄,我等可不似你一样,既能够得中,还能有一份闲情逸致。你把我们这些落榜的士子召集在一起,到底所为何事?”

此人正是郝仁卿。

他打开折扇微微一笑:

“原来是毛兄当面,失敬失敬。诸位,不忙不忙,郝某今来,特意为诸位求公道是也。”

那人正是之前与彭浩一起去看榜,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得中的毛姓学子,毛汝珍。他哈哈一笑:

“郝兄,考前之时,你就多次和我们,那位李之弘如果夺得榜首,就一定是官府迫于民间压力而为。所以,汝现在是否是要我等去府衙抗议,以便可以发还重考,让我等再多一次机会?”

众人顿时激动了起来,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只要大家齐心,去那府衙闹一闹,不怕几位主考不上报!群情汹涌下,就是陛下也顶不住!

毛汝珍却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凉水:

“郝兄,诸位,省省力气吧。考前咱们还能议论,不过是发泄罢了。现在木已成舟,胜负已定,他李之弘虽然取得了解元,可你有任何的证据证明官府舞弊嘛?就这么过去闹事?知不知道诬告反坐啊?”

郝仁卿摇摇头:

“毛兄,在下并不是要诸位前去闹事诬陷,更不是要证明官府舞弊,只是前去给府衙施压罢了。不管怎么,大家难道不觉得,此次乡试前后透露着邪气儿嘛?为何就有人在民间散布那样的消息?如果是李之弘派人散布的呢?那么就会给官府造成压力,不得不取他。”

郝仁卿看着沉默不语的毛汝珍,微微一笑:

“毛兄,诸位,在下得知你们胸中皆有愤懑不甘,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只是前去要求官府调查,到底是不是李之弘在考前派人散布的消息并以此给官府施压,我们并没有官府舞弊对不对?”

“而且,那消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带队打完仗以后传了出来。或许,是他觉得浪费了时间复习功课,生怕自己考不上,所以给官府施压呢?我和他可是同乡,知道他年初成立了一个大作坊,每忙于挣钱,工于心计,早就忘了圣人教诲,诸位用的肥皂、玻璃杯、香水都是他捣鼓出来的,价格不菲,可想而知他能挣多少钱?”

“如此一个醉心铜臭、弃圣人之言于脑后、却甘愿与武夫同列的人,还能得中解元,你们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一股子怀疑、不平、嫉妒甚至愤慨的气氛随着郝仁卿的话,在众人之间弥漫了开来。毛汝珍若有所思,突然恍然大悟似的道:

“我就嘛,这李之弘确实很可疑啊!那我随彭浩兄一同去看榜,正好与他同在。当时他的书童就了句,‘我家少爷此番不仅会高中,而且还是解元’!当时头榜都快要放出来了,他的一个的书童居然敢这么,而且最好玩的是,这书童刚刚完,那头榜就放出来了,他家少爷李之弘果然是头名解元!”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了,群情激奋道:

“就是!确实可疑!”

“是啊,一个书童知道什么?又不是神棍相师,只可能是他提前知道了榜单的情况,所以才大言不惭!”

“我们都被那李之弘给骗了!什么带队救援中都,哼哼,怕是知道自己考不上了,所以才去花钱抵挡,以此来求得官府的认同与包庇!”

“兄台高见,的确如此!不然怎么会有人傻了吧唧要去拿全部身家去以卵击石?当时还感觉是义举,现在看来,满满的都是阴谋!我们被他给骗了!”

“不过他才十六岁,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心计嘛?”

“哼哼,去年的案子你没看啊?他当时不过十五,在府衙大堂上毫无惧色,干净利落连打两个大案子,当时的主审对他都是称赞不绝呢!”

“哎呀呀!这次的两位主考,不就是当时的主审官,刑部右侍郎左忠文大人还有凤阳知府王珏王大人嘛?按兄台所言,他们当时就认识了李之弘,现在又是主考官,那,这里面的关节真的是深不可测啊!官府真的有可能舞弊!不行,我们要去讨个公道!”

“更别他已经是七品巡按了,不过一介生员,竟能够得如此官职,旁人定是不服的,唯有进士才能有此资格。而若要考中进士,仅仅得中举人是不能让人信服的,历朝历代,除非考上解元,才有必中进士的可能!所以他必然要取解元,那消息必定是他散布的!我们要去讨公道!”

“对!去府衙,讨公道!”毛汝珍振臂一呼,“诸位,我们这里只有百十来号人,我还知道其余几家客栈的落榜士子都还没走,我们分头去联络,把这其中的关节传播开来,让他们也知道,不是实力不济落后于人,而是官府有阴谋,与人勾结,以我等仕途为代价,换取他李之弘的官运亨通!”

“对!同去同去!这其中阴谋太多了!不查个清楚不足以平民愤!抡才大典岂容宵作祟!”

众人一窝蜂的冲出了鼎香客栈,分头向着自己认识的士子方向去了,搞大串联。群情汹涌,势不可挡。

“溪云初起日沉阁,风雨欲来山满楼。”郝仁卿摇头晃脑吟出了这句,收起折扇,眼睛里闪烁着凶狠与病态一般的兴奋:李之弘,我看你这下子要怎么办!

正在得意之时,他的书童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姑爷,谢先生找您,要您快些去老地方等他呢。”

郝仁卿脸色一变:

“什么谢先生!不知道避着点人嘛!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慌里慌张的?”

书童上气不接下气:

“姑爷,您还不知道嘛?好些人跑到老爷那里去闹事了!”

郝仁卿不屑道:

“哼,不就是些士子抗议嘛,能起多大的风波?再了,他们不是还没去呢嘛?”

书童很是诧异:

“士子?不是啊姑爷,是有好多民众,他们在赌坊押了李之弘中头名,赌坊却不给他们钱,连本金都收走了!那些赌坊坊主是有人下了巨额资金赌李之弘赢,资不抵债,全都让那人提走了。好些个赌坊都破产了,被兵马司封了,人也给押走了,但那些赌客不乐意了,就开始闹。留守司的人也出动了,好多个兵丁在府衙门前虎视眈眈,就差拿锁链子锁人了!”

郝仁卿一喜:

“巨额资金押李之弘赢?多少钱?”

书童细细思忖了一下:

“最大的财成赌坊押了十万贯,其他大大的赌坊加起来,一共也要二十万贯呢!”

“哈哈哈——”郝仁卿大笑了起来:“他们做事可真够狠毒的,我估计这下子都不用那些士子去抗议,剩下的事情就够他李之弘喝一壶的了。刚刚你先生找我是吧?哈哈,我这就去寻他。真是的,都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了,还要那些士子闹个什么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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