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选择
陈元没想到，自己苏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居然是凤小六。
从“胶囊”里坐起身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专程看看看你，”凤小六微微一笑，“你小子可真行，连拿两次第一，能不能给我们这些人留点机会？”
“你们一中还需要别人给机会？”陈元笑笑，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邹镇山他们没事，你反而第一个挂了？”
“别提了，”凤小六苦笑道，“自己作的。”
“……”陈元无语。
正想问问具体情况，抬头一看，发现夏芊儿正迎面走来。
凤小六回头一看，笑道：“你怎么来了？”
夏芊儿瞥了他一眼，道：“来了就是来了，用得着向你解释？”
“……吃枪药了吧？”凤小六顿感莫名其妙。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夏芊儿冷冷道。
“？？？”凤小六一头雾水，看了看陈元，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我怎么知道，你得去问她。”陈元道。
凤小六一脸黑线，“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说。”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套路，”陈元摇头一笑，道：“好吧，怕了你。”
说完，附在凤小六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凤小六听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失笑道：“开玩笑的吧，被淘汰出局的是我，她发哪门子的火？”
陈元耸了耸肩，“还是那句话，你得去问她。”
凤小六回头望了一眼，立刻转回来，苦笑道：“算了，还是不问了，免得自讨苦吃。要不我先闪了，回头再来看你。”
“行，回见。”陈元微微点头。
看着凤小六溜之大吉，陈元来到夏芊儿面前，笑道：“你把他吓跑了。”
“是他自己心虚，”夏芊儿冷声道。
陈元看了她一眼，“你是专程来找他的？”
“我来找你。”夏芊儿道。
“哦。”陈元问道，“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夏芊儿秀眉一挑。
“可以，随时欢迎。”陈元笑笑。
夏芊儿沉默一阵，开口道：“我要谢谢你。”
“在秘境时不是说过了吗，”陈元平静道，“你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没必要谢我。”
“我知道，”夏芊儿道，“但我还是要亲口向你道谢。”
说到这，她抬起双眸，瞬也不瞬的望着陈元道：“因为再过几天，我们又会成为对手，这声谢谢不说，我怕到时候会下不了手。”
“你特地来跟我说一声‘谢谢’，是为了更加心安理得地对付我？”陈元有些哭笑不得。
“不错。”夏芊儿点点头，认真道：“如果那一刻到来，希望你也不要对我有所保留，拿出你真正的实力，和我一决胜负。”
“懂了。”陈元微一点头，“我尊重你。”
夏芊儿笑了，笑得很好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目送夏芊儿离开，陈元走到“胶囊仪器”旁，关好舱门。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陈元！”
回头一看，见霍渊、刘虚、王超、苟辰正信步走来，笑道：“你们几个可算来了。”
这一路上，五人配合默契，克服了千难万险，一步步走到最后。
陈元和王超、黄天驰此前并不熟悉，最多也只是点头之交。
苟辰就更不用说了，长期以来，彼此间只有“欺负人”和“被欺负”的关系，虽然后来关系缓和了一些，但也远没有到称兄道弟的地步。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并肩作战，六人的交情无形中加深了不少。
苟辰三人对陈元的态度，也从之前的不冷不热或盲目崇拜，转化成如今发自内心的信任和敬畏。
几人寒暄一阵。
王超低声道：“陈元，天驰就要走了，临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说。”陈元转过头道。
王超眼神一黯，道：“他说，自己做错了，请求你和大家原谅。”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陈元淡淡道，“他只不过是遵从自己的内心而已，没人会怪他。”
话音一顿，问道：“他人走了没有？”
“还没，”王超道：“他觉得没脸见大家，现在一个人在宿舍呆着，下午4点坐教育局的大巴回市区。”
“走，送送他。”陈元二话不说，抬腿向外面走去。
苟辰和王超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上。
只有刘虚站在那边半天不动弹，一脸不乐意。
霍渊走到他身边，劝道：“队友一场，别再跟人置气了，一起去送送。”
“我真的很想揍他……”刘虚板着脸道，“说好咱们六个一个也不能少，这小子却当了逃兵，你们能咽的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在‘秘境’那种环境下，任何人心态都可能出问题，”霍渊瞥了他一眼，道：“你敢说自己在见到‘蜥蜴兽王’的时候，脑子里没有生出放弃的念头？”
刘虚蓦地一愣，争辩道：“有是有，可是我……”
“有就有，没什么可是，”霍渊道，“实话跟你说，如果不是陈元带队，别说是你，很可能连我都支撑不下去。人家只不过是做了我们想做而没做成的事，有什么错？”
刘虚垂下头去，哑口无言。
霍渊的话，无疑戳进了他心里。
当时在“峡谷道”旁，目睹江自流五人被“蜥蜴兽王”一掌团灭之时，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放弃。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想法完全基于本能，要是换个人当队长，他很可能当场就撂挑子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的确没什么资格责怪黄天驰。
他沉默半晌，抬起头道：“好，我跟你们一起去，但事先说明，要我主动搭理他，门儿都没有。”
“放心，你想搭理人家，人家也未必敢搭理你。”霍渊笑道。
二人追赶上陈元，五人一同向着男生宿舍楼走去。
上到五楼，来到506门口，发现房门虚掩着。
陈元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正背对房门，默默收拾行李的黄天驰。
“怎……怎么是你们？”
黄天驰蓦地转身，一脸惊讶道。
“来送送你。”陈元道，“怎么走这么急？”
“教育局规定，主动放弃特训资格的学员，必须在24小时内离开这里，”黄天驰神色凄然道，“我从秘境出来差不多24小时，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懂了，”陈元看着他，缓缓道：“还会再见面的，保持联系。至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们……原谅我了？”黄天驰面色一滞，讷讷道。
“我们从来就没有怪过你，”陈元道。
黄天驰呆呆的望向其余几人，视线还刻意在刘虚那张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刘虚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不情不愿道：“好了好了，不怪你了，别那么瞅我，老子瘆得慌。”
黄天驰鼻头一酸，道，“能跟你们成为队友，是我的荣幸，这一个月的经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们也一样，”陈元微笑道，“出去以后，各自珍重，不管到哪，你都是我们的好队友，好兄弟。”
“谢谢，谢谢大家，”黄天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想要对众人躬身致谢，身子还没弯下去，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看着黄天驰一个大老爷们哭得抽抽噎噎，陈元不禁百感交集，沉沉一叹，侧过身去。
霍渊、苟辰、刘虚三人互相看了看，也都保持了沉默。
王超上前安慰几句，还没说几句话，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又过一阵，黄天驰终于止住哭泣。
六人又聊了一会儿，很快，时间来到下午3点半。
一行人将黄天驰送到停在操场的大巴前，王超帮着黄天驰一起把行李装上车。
几人四下一看，发现还有五名主动放弃资格的学生等候在旁，但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来为他们送行。
“够寒碜的，”霍渊叹道。
“也够凉薄的，”陈元补充道。
“在任何一所学校，‘当逃兵’都是莫大的耻辱，如果不是崩溃到了极点，没人会选择主动承担骂名，”苟辰道。
刘虚出人意料的没有接话，而是站在一边，选择了沉默。
曾几何时，他也像他们一样，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抉择。
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他留下了，而另一些人，选择了离开。
人这一生，原本就是无数选择的集合体。
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选择，很可能对人的一生产生意义深远的影响，甚至彻底改变一个人命运的走向。
人生如此，这小小的特训营也是如此。
前进与后退，坚守与放弃，光荣与耻辱之间，往往都只相差一个选择。
谁也没资格嘲笑谁，只不过是选择不同罢了。
又过片刻，黄天驰和王超放好行李，回到陈元等人面前。
“走了。”黄天驰挤出一抹笑容，道：“你们继续加油，争取拿下‘三冠王’。”
“必须的，”陈元笑道，“你也是，一路顺风。”
黄天驰点点头，和其余四人一一告别。
刘虚破天荒的跟他拥抱了一下，顺便往他肩头重重锤了一拳，“出去以后好好混，别给咱们队丢人。”
黄天驰重重点头，挥别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上巴士。
引擎声轰隆响起，灵能巴士掉了个头，开出特训营，驶向苍苍莽莽的寂夜丛林。
“回去吧，”霍渊道，“几天后恐怕又是一场恶仗，咱们得早做准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陈元打了个呵欠，“在秘境呆久了，脑细胞都快死光了，我现在只想大睡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