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赴死
罗斯的黑眼圈十分沉重，神情枯槁。
他麻木的咽下饭菜。
这才察觉到真正战场上的艰难之处，他此前已经绝望的认为人类即将崩溃，但那位梅伯利再一次给他了希望。
然而希望之所以是希望。
就是它尚未成功。
充满了不确定性。
王国之剑的影响的确给人类的士卒带来了极大的加持，但这样的加持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
短暂的振奋需要大量的休息来填充。
当第二天清晨的光芒亮起。
罗斯依然没有闭眼。
赫德森普作为神祗，不需要休息和睡眠，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相较于之前三十天的模拟棋盘。
真正的战争俨然要更加残酷。
罗斯说道：“我们的传讯效率太低了，很难准确的传达我的命令，很多在棋盘上推演的状况和细节都难以在战场上应用。”
赫德森普说道：“刀剑碰撞、呐喊、死战、哀嚎声还有各个士兵的精神状态，必然会对传讯的效率产生影响。”
罗斯说道：“其次是我们的战损问题，人类士兵与精灵士兵的战损比我此前想象最差的地步还要更加恶劣。”
他之前在塞里敦王国的兰纳森城，最差的战损比也在1:3以上。
否则凭借不到二十万的人类士兵。
根本无法战胜七十万的精灵士卒，而目前的处境俨然已经恶劣到了极致，不仅仅战损比只有1:，更关键的问题在于阿威尔山堡只有一座城墙！
而塞里敦王国的都城兰纳森城有三座城墙。
一旦城墙倒塌。
人类失去防守优势。
所有士兵都将被无尽的精灵大军所吞噬！
“红叶阁下呢？”罗斯问道。
赫德森普说道：“他的想法很少有人能够猜透。”
“您作为神祗也不能么？”罗斯问道。
“呵呵，神祗，你可能不知道，这位塞里敦王国的总督阁下本身就是一位渎神者。”一袭白衣的赫德森普说道。
他的面容有些稚嫩，话里行间却充满了唏嘘。
现在的局面令人绝望。
罗斯是他们少有的希望之一，他不希望面前的这个人类的精神的这根弦彻底绷断，所以说道：“他是整个世界上，唯一一位亵渎了冥界主神还能存活的人类。”
罗斯说道：“冥界......主神......”
他疲惫不堪的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赫德森普收敛了神力的影响说道：“祝你好梦。”
天色破晓。
城外的精灵大军依然没有任何动向。
赫德森普的瞳孔豁然放大。
远处的圣光骑士的身影出现，让他右手按住城墙，无声的摇了摇头。
“纳里尔特的支援来了，只不过他们支援的对象不是我们，而是洛芙特安精灵王国。”
冷冽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他就站在城墙的堡垒上，无数精灵起初还试图用箭矢射击这位总督。
但弓箭在靠近他不到百米的范围就被死亡灵气所泯灭了。
赫德森普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陈成说道：“呵呵，按照常理来说，没有任何办法，即便我在后方而里威斯根城堡里隐藏了十万的部队，依然无法对这场战局进行逆转。”
赫德森普问道：“多撑一段时间不行么？会不会发生转机。”
陈成说道：“我之所以不让塞里敦王国全部士卒参战就是因为在这场战争里损失的越多，未来的局势就越被动，未来是不可期望的。”
赫德森普说道：“所以呢？”
陈成忽然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见过真正的太阳爆炸么？”
赫德森普摇头，笑道：“你们的世界太过迷幻，即便你跟我说得再多，在斯湾城外耳渲目染知道了什么叫玩家和现实我也不明白你们世界究竟以何种方式运转。”
陈成说道：“准确的说不是太阳爆炸，而是将太阳压缩成一颗密度无限大的‘中子星’，中子星的爆炸叫做‘超新星爆炸’，你能想象到压缩到极致的恒星所释放出来的能量是何其恐怖么？”
赫德森普说道：“能杀神么？”
陈成说道：“不是杀神，而是毁灭整个日落大陆。”
“......你要毁灭日落大陆？”
“不，我要毁灭精灵王国和纳里尔特，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们牢记，什么是不可招惹的敌人。”
赫德森普说道：“罗斯的方法其实是可行的。”
陈成说道：“的确，在拥有一批令行禁止，绝对忠诚的将领和士卒以及极高威望的前提下，罗斯的确能够把事情做到极致，利用大局观和命令扭转人类与精灵的战争，但问题是他现在只是一位年近仅17岁的青年，即便是我在整个塞里敦的将领之中，也并没有完全得到信任，所以他们现在可以离开。”
“这一夜走了至少两万人。”
“预料之中。”
“你到底要做什么？”
“自己看吧。”
赫德森普看着一言不发的陈成，黑发猎猎的身影在堡垒之上伫立着。
冷风在熹微的晨光中拂过。
他其实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就是如果陈成死了。
自己会不会选择与其决战到底。
答案是肯定的。
一年前自己因为被河神系的家族排斥，在斯湾城的商会马厩里成为了一匹劣等驮马。
他每天的生活毫无目标。
只是枯燥的拉着篷车。
跟着那个短视的主人一同在斯湾城运送着货物。
侪斯棋是他信仰的寄托，也是他能够真正从一位河神之子成为受河神系认可的神祗的方式。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陈成带来的。
如果战争抵达不可挽回的阶段。
他愿意以死亡的代价回报陈成。
他的体内流淌着不仅仅只有神血，也有死战不退，无比忠诚的天马血脉，曾经他以劣等生命的血脉为耻，但现在他以此为荣。
赫德森普遥望着城市的远端。
与罗斯推演棋盘而暴涨的神力，牵动着远处森林之间的河流。
任何生命都需要饮水。
水流无害。
是所有人都会忽视的目标，在这一刻起，赫德森普随时准备燃烧自己的神血，将整个森林淹没。
第二天的战争如期而至。
所有人都紧张的望向远处的精灵部队。
精灵龙骑在昨天的战争中死伤惨重。
这一次精灵部队的进攻显得中规中矩，然而在战争即将抵达白热化的时刻。
漫山遍野的神圣暮光骑士，在遥远的阵列之上，向着阿威尔山堡的城墙发起冲锋！
他们的浑身沐浴着白光。
手中握着的不是骑枪。
而是一个个重达上百斤的小型攻城锤！
他们攻击的不是城门。
而是整个阿威尔山堡的城墙，经过一夜精密的计算和推论，阿威尔山堡西侧的城墙已经遍布裂痕。
恐怖的洪流向前冲锋。
西部的城墙在目光骑士的重锤之下，豁然龟裂。
一道道裂纹在战争的杀戮与呐喊声中破裂。
失去了下方城墙的支撑。
上方的城墙豁然塌陷！
数千名人类士兵被掩埋在裂缝之中。
狭小的通道。
拥挤着大量的骑兵，在这片通道中构成了一道战场中有进无退，只能生死相搏的死亡之地。
骑士从战马上坠落。
前赴后继。
弓箭从临时搭建的内城城塔向外射箭，然而塞里敦王国的士兵只能用生命去填补城墙破裂的窟窿。
一架架木质的梯子搭靠在阿威尔山堡的城墙之上。
手持大盾的精灵侍卫开始攻城。
他们像一柄尖刀一般，绝不局限于扶梯的限制，少数人挂在城墙之上，突然跃起，给予城墙上方的守备部队致命一击。
血液在挥洒。
大量的人类士兵正在阵亡。
陈成殊死抵抗却仅仅只能封堵住最大的一处漏洞，罗斯在睡梦中被摇醒，神情专注的下达着命令。
然而事与愿违，很多看似送死实则正确的决定，被士兵枉顾没有选择遵从。
于是投石车的巨石撞在了他们的脸上，伤亡不受控制的在升高。
人类的士气跌入谷底。
陈成不清楚白天挥了多少次剑，杀了多少名尖耳精灵。他只知道在剧烈的对抗下，即便以自己9500点的耐力也有了疲惫的征兆，而相比之下，其他士卒就显得更加不堪。
就连阿德拉·哈里斯也险些力竭而亡。
天马骑士将领哈巴卡克死在了纳里尔特暮光骑士长的重锤之下。
没人能够透过全覆面甲看到那位暮光骑士长的面容。
一道重锤带来的伤亡。
令人感到恐惧。
而更加令人可怕的，却是远处精灵部队中，出现的一只只恐怖的千米星龙。
深蓝色的皮肤宛如钢浇铁铸，闪烁着璀璨的光。
传说精灵龙进化到了极致。
便能够呈现出星龙的形态，他的背后骑士手举着长达十米的巨大骑枪和重盾，仅仅依靠星龙吐息便让大片的城墙坍塌。
陈成竭力抗击。
在一位位塞里敦王国将领阵亡的前提下，终于将时间熬到了深夜。
白天过去。
硝烟遍地。
深知塞里敦王国与冥界有所关联的精灵与纳里尔特王国，没有半点在夜间开战的意图。
第三天。
城墙大规模的倒塌，整个阿威尔山堡已经遭受到大量破坏。
到处都是难以收敛的尸骸。
残垣断壁。
仅仅三天，百万大军就将堪称天堑而塞里敦王国北境重堡攻破，这其中固然有纳里尔特王国的臂助。
但也不得不说在未来第二版本末期才会出现的精灵王国的强势。
“我在改变日落大陆的局势，有人也在针对我做出更多的改变。”陈成站在倒塌的城墙上，无数的士兵都在向后逃窜。
第三天的夜里整个堡垒都很安静。
罗斯·奥利弗说道：“我们已经败了。”
西芬城第九军团长，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光杆，阿德拉而状态要好一些，他手下还有约莫四千名弓箭手。
四千的数量看此不错。
但相比当初的五万射手规模，已经不到十分之一了。
陈成从西岐舆图里拿出几瓶酒，说道：“喝了这一杯，明天塞里敦王国就能获胜。”
阿德拉、赫德森普、罗斯、赛纶德等十余名将领。
在星垂平野的月光下，聚集在一起饮酒。
这是他们的最后时光。
明天就将赴死。
所有人都清楚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但他们还是选择留下。
作为传令官的马里维恩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种英雄落幕的颓然之感。
他恍然的看着残破城墙上的身影，揉了揉眼睛。
一些微醺的人也在疑惑的看着陈成。
阿德拉紫发凌乱，面色泛红，口吐不清的说道：“怎...怎么有三...三位红叶阁下？”
陈成的真身抵达。
酆都化身。
死亡分身。
三道人影在一群醉醺醺的将领面前，屹立在残破的城墙之上。
准备给予精灵部队致死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