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同病相怜

霍明珠点头,随意地看了素缕一眼,面上带着笑意道:“看样子表姑是觉得那徐公子人不错了。上京虽说讲究门当户对,表姑的家世也未必就比那位徐公子差。毕竟,有老太太在呢,将军府也是你的后盾,倒也不至于让人小瞧了去。既然那位徐公子亲自来了将军府,想必也没有什么门第之见,表姑莫要妄自菲薄徒增烦恼了。”

两人走过花园,俞彤不自觉地望向那个莲池畔的亭子,想起她同徐俊孺在那亭子里下棋,他也存心让着她。最后和棋了……

少女的春心总是萌动得快,俞彤叹息:“若果真都像明珠你所说的那般容易便好了。”

言罢,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情绪外露,俞彤忙克制住。换了张笑脸,对霍明珠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没的平添烦恼。其实啊,也不怕明珠你笑话,若非表嫂和老太太的好意,我倒真没想过要这么快去想婚姻之事。眼见着有人选可考虑,反倒烦恼多多。”

霍明珠点头:“倒也是。若是父亲母亲这般为我张罗,我定也是要不快的。但想想,他们的心急也是有的,女孩子一过了及笄之年。真真是越来越难捱了。”

“但我们明珠倒是不必担忧的,九王爷待你如此之好,想必旁的公子哥儿,再没人敢上门提亲了吧?谁敢同九王爷争你?”俞彤说着,引到了霍明珠身上。

素缕一直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闻言笑了一声,她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她家小姐整日里想着如何算计,却不想自己也陷进去拔不出来了。可知女孩子一长大,无论贫穷贵贱,都渐渐身不由己,外头谈论着的,都是关于她们被谁瞧上,眼见着有谁上门提亲的事。

提起九王爷百里宗律,霍明珠始终有挥之不去的阴影,但她到底也比俞彤的心思大,不会被她刺激到。她叹息道:“实话跟表姑说了吧,九王爷的事我从不敢去想的,比之表姑同徐公子的门当户对,我同九王爷差距太大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皇帝陛下一母所出的胞弟,而我呢,娘也去世得早,唯一所得的不过是些长辈的疼爱。于婚姻大事上,也是无甚把握啊。”

她说得惆怅,全然为了配合俞彤的心境,女孩子之间若是能继续聊下去,霍明珠自然不可高高在上地说,你的姻缘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而我有。只能将彼此的未来都说得不确定些,才好掏心掏肺。

“唉,你我总是同病相怜,各有各的难处。”俞彤挽了霍明珠的手,与她更近了些。

两人正沿着莲池散步,霍明珠眼尖。敲瞧见了前头有个人走过来,俞彤正看花儿看得入神,与她说着话。素缕也瞧见了,霍明珠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出声。

“表姑,你看看莲池里的荷叶马上就要……”霍明珠说了一半,忽然唤了一声:“父亲,您回来了?”

俞彤冷不防,忙回过身来,见霍正德背着手走来,听见霍明珠的话方才停住脚步,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表兄。”俞彤忙低头行了个礼。

霍正德虽说不苟言笑。对待外人倒还好,比如他平日里与霍明珠没什么话说,也甚少询问什么,此番却对俞彤道:“听闻吏部尚书的侄儿来府里了,为人如何?”

这定是林如忆朝霍正德泄了密,霍明珠想,但她的眼神微微一转,便想到这大约是个不错的机会。

俞彤见霍正德问起这事,她倒是完全没有料到,忙有些慌乱尴尬地应道:“哦,见了一面,吃了顿便饭,些许聊了几句,姑母和表嫂也见了,我年轻,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在霍明珠面前说心里话。在霍正德面前却藏了些许,只将忐忑不安相告,霍明珠在心底暗叹,她这个表姑母啊,倒是有潜质,假以时日必成气候的。

再去看她的父亲如何反应吧……

霍正德听罢,面色未变,只是轻轻点头,道:“婚姻大事,不可大意,老太太和你表嫂都是过来人,你可请教请教她们,但也不必过于忐忑,天下男子众多,你还年轻,只需慢慢来。”

霍明珠真觉得今日霍正德对俞彤所说的话,是平日里对她说话的好几倍之多,她若是个心气儿小的,早就要不忿了。可惜,如今的霍明珠。对霍正德不抱任何期望,看着他,只是在看一个仇人和一个戏台子上的丑儿。

任何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好说话,俞彤对林如忆有成见,可在霍正德面前,虽然拘谨,倒不必觉得委屈。那双盈盈瞳眸看着霍正德,终于露出了些许微笑:“多谢表兄教诲,彤儿记下了。”

“嗯。”霍正德的不近人情在于,他说完话便走开。也不留连,似乎也没什么要对霍明珠交代。这个女儿,只有到需要用到的时候才能被他记起,其余时候。她不过家中一道美观的摆设,不显山露水,从不给他招惹麻烦,他连半点心都不必操。

无论是妻子还是女儿。一旦入了男人的心,越折磨他们,他们越是记得深刻,那些沉默到近乎哑声的妻女。对男人来说,因为付出的感情太少,付出的代价太少,他们丢开时也能轻而易举。

这是霍明珠重活一世,悟出的道理。

因此,霍明珠也不争什么,像是上辈子一般毫不介意地尊敬着父亲,不论他如何怠慢自己。可有些话,她得说给某些人听……

在霍正德走后,霍明珠的眼睛转过来看向俞彤,颇为羡慕道:“表姑,父亲对你倒是真关心的,你瞧瞧他方才连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这醋意,倒是真的,让细想起来的俞彤也觉得的确如此,她有些许不好意思,便替霍正德打圆场:“怎么会呢?表兄大约是听表嫂提起徐公子来将军府,这才问起吧?毕竟,我是个外人呢。”

霍明珠叹息道:“表姑,你可不知道我父亲的脾气,家中但凡来了客人,父亲多数时候也不甚在意的,只母亲用心去招待。所以啊,此番你得了父亲的关心,也莫要推说是因为外人的缘故。这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情何以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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