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干戈（33）

她又从抽屉里摸出纸笔，开始写信。罢了，将信装进信封。

最后，仙仁皇后从柜子的最下面，摸出了一个精致的玉匣子。那匣子上头都蒙上了淡淡的灰尘。

她从嫁给大楚帝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大楚帝命不久矣而且他的心中没有她。嫁给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世的男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可她是姐姐心目中最勇敢的妹妹，最是向往英雄，大楚帝大约算不得一个英雄，他玩弄权术，拉拢人心，并不光明磊落，可仙仁皇后却还是觉得，他大约还是她的英雄。

一开始是，最后也是。

那玉匣子里放着一个细长的小瓶，她将其拿出来，捏在掌心。

嫁给大楚帝的那一日，仙仁皇后为自己准备了这个药瓶。她对镜子里凤冠霞帔的自己说：江湖人士豪杰利落，义字当头，敢爱敢恨，你虽身在官家，却向往江湖。

若有一日他不幸离去，碧落黄泉，你也要跟随。这是你的决定。

这么多年，每一年，仙仁皇后都要将那药瓶拿出来看看，又很庆幸，这药瓶最终没有被用。每一年，都是她从上天偷的，格外的欢愉时光。

如今，终于到了拿出来的时候。

她很胆小，胆小到在大楚帝离开之后，没有勇气去过剩余的日子。

她亦很胆大，胆大到从一开始知道自己也许会有这样的结局，仍旧决然往矣。

“我来见你了。”她轻声道，将那药瓶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月亮渐渐从云层里又升出来，高高地挂在柳树枝头，仿佛在微笑着注视着世间的悲欢离合。

圆满的令人想要落泪。

……

苏沐瓷这一晚歇的很是不舒服，梦里总是格外嘈杂，想要听清楚究竟在嘈杂些什么，却又总是听不明白。

直到玉露将她唤醒，苏沐瓷瞧着外头大亮的天光，才起身，一摸额上，竟是涔涔冷汗，心中倏尔划过一丝不安。

香薷自外头跑了进来，她的眼圈红红的，瞧着苏沐瓷，低声道：“皇后娘娘殁了！”

苏沐瓷接过玉露手上的帕子就“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

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大楚帝和仙仁皇后相继离世，天下大恸。

大楚帝离世，仙仁皇后以身相殉，令人动容。那些个往日在宫中斗得你死我活的嫔妃们，听闻消息，亦是纷纷赶来。仙仁皇后做皇后的时候，仁德宽厚，加上大楚帝待她也并不亲近，这些宠妃对仙仁皇后倒是没什么想法。知晓此事，甚至还有唏嘘感叹的。

苏沐瓷按照皇后墓葬的礼仪，将仙仁皇后与大楚帝合墓，一同送入皇陵。至此，一带明君贤后，只能永远留在大楚的史书上了。

接踵而来的，却是许多事情。

大楚帝去世，还有仙仁皇后，仙仁皇后去世，如今朝堂里做主的该是谁？虽然大楚帝留下传位诏书，但楚晏毕竟还未登基，说起来，如今叫苏沐瓷为皇后可是不行的。但大楚帝也没有别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便是楚晏了。

没有一个朝堂是完全稳固的，尤其是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

原先开始平定的朝堂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总有一些不安分的朝臣，总是妄图做出点什么。他们有野心没胆子，却也不愿意错手放过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