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山高水长再无相见

眼见着苏沐清落了下风，马芳荣亲热地拉过苏沐瓷的手道：“瓷儿来了便好，快上车吧，马车早已备好了。”

苏沐瓷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退后一步，跟在马芳荣身后，“母亲先请。”

门口统共停着两辆马车，前头的华丽大方，后头的清新雅致。苏沐月狠狠瞪了苏沐瓷一眼后快步上了后头的那辆车，苏沐娆紧随其后。

马芳荣与苏沐清已在华丽的马车内坐定，只余苏沐瓷一人，站在丞相府门前鹤立鸡群，她淡淡笑着，面上不带丝毫尴尬，步履从容地走向第一辆马车。

苏沐瓷一个用力登上马车，正欲坐在马芳荣对面时，一只脚猝不及防地伸出来横在她面前。

“啊！”一声惨叫自马车内传出，惊起了远方树上栖息的鸟儿。

“夫人，出了何事？”相府校尉左云上前，正欲挑开门帘查看情况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传出：“无事，启程吧。”

左云松了一口气，放下手，大喊：“启程～！”

马车开始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苏沐瓷在马芳荣的对面坐定，她面带惊讶，又怀了浓浓的歉意对着马芳荣身旁的苏沐清道：“姐姐不要紧吧？都是妹妹的错，怎的就不知姐姐的脚向来是爱乱放的，竟一脚踩了上去，都是妹妹眼拙，还望姐姐见谅。”

“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怎会怪罪呢？”苏沐清的声音还是像以往一般温柔，只是多了几分气怒与咬牙切齿。刚刚那一脚苏沐瓷使了十足十的力道，苏沐清只觉自己的整个脚面正火辣辣地泛着疼，心头更恨不能把苏沐瓷碎尸万段。

车内恢复了寂静，只余静静的呼吸声。苏沐清斜斜地倚在马芳荣怀里，一双眼温柔地注视着苏沐瓷，本以为苏沐瓷会尴尬的，不曾想她自随身带的包袱里掏出了一本奇闻异事，看的津津有味，全然没有注意到苏沐清的眼神，倒叫她自讨了个没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马车经过繁华的盛京街道，轿帘外不时传来叫卖声，苏沐瓷想起这句古言，觉得深有道理。

“裹糖人儿！裹糖人儿！”

苏沐瓷心念一动，放下书，挑起轿帘，望着摊子上晶莹透亮的小人儿，只觉那一抹甜腻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她味蕾中，那是哥哥苏墨之走前送她的小玩意儿。

苏星南厌弃宋璇，连带着不喜她与苏墨之，虽说苏墨之是嫡长子，可苏星南偏偏更看重马芳荣所出的苏修宜。

在她五岁时，因着与苏沐清生了几句口角，就被马芳荣撺掇着苏星南以不懂规矩为由送到庄子上去养着。苏墨之得知消息，疯了一般地挡在马车前，说什么也不让车子前行一步。

苏星南本就不喜他们兄妹二人，叫家丁拉走苏墨之，执意送走苏沐瓷。苏墨之一时气急，拔出一把匕首抵在脖颈前，以死相逼。苏星南就算再怎么狠心，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落得一个逼死亲儿的名声。她最终还是没被送走，只是却惨了苏墨之，他被苏星南用藤条活活抽了几十鞭子，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才能下床。

等到能将将行走，尚还在舞勺之年的苏墨之便自请离家参军去了。

在大庆王朝，想要晋升最快的捷径就是功勋，功勋够多，够高，封侯封爵都不是什么难事。

“瓷儿，等着哥哥回来。”这是临走之前苏墨之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时的她只顾欢欢喜喜地接过苏墨之递给她的糖人儿，哪知她那时所见的哥哥就是最后一面，从此山高水长，再无相见。

上一世最后得知哥哥的消息便是一则死讯，他不是死在血染黄沙的塞外，抑不是死在白骨累累的山岗，更不是死在血流成河的战场，而是死在凯旋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