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毒箭

因为又要弄一个身世家世,要被家谱,顾桑苗便在这宅子里住下了,只是上回还有个表哥秦怀谨,大哥李守忠,这一次呢?又给她备个什么样的亲人?

给顾桑苗安排的房间很温馨,一应物什都俱全,还烧了个炭盆,厚厚的棉帘子搭着,屋里暖暖的,顾桑苗便想起前世烧好架,南方特有的东西,木制的框架架在煤炉上,上面再搭块棉被,手脚伸进被子里,暖烘烘的,可舒服了。

北方没有这种东西,北方的冷是刺骨的,不是只暖了手脚就不冷的,而是整个的冷,房间温度太低,若是不烧炭盆,穿再厚的棉衣也如同浸在冰水里。

屋里有铺着羊绒毯的躺椅,顾桑苗抽了条薄被往身上一裹,和着衣歪在躺椅上睡了。

门外有动静,顾桂蓉似乎要进来,却被金公公拦着了,说了什么迷迷糊糊的没在意听,只觉一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从娘亲死后的几个月,她就没好生睡过一个囫囵觉,想要理清的事情似乎走入了一个怪圈,越理越乱,父亲的死,顾家莫明其妙的满门抄斩,还有先皇与父亲奇怪的相处模式及关系,恭亲王与王妃究竟做了什么?

当年的始作甬者究竟是恭亲王妃,还是先皇?

顾桂蓉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都没弄明白,一桩桩一件件扰乱和压抑着她的心神,最痛苦和纠结的是与齐思奕的关系。

有时真想摘朵茶花如前世电视剧里那般,一片一片摘花瓣,让老天决定,要不要放下一切跟他长相厮守,却不敢真去做,若最后的结果是让她杀了他这个仇人之子,真的下得手去吗?

轻轻叹了口气,感觉背后有点风嗖嗖的,将被子裹紧了些,身子倦成一团继续睡。

门帘子被轻轻撩起,那人望着躺椅上的睡得并不踏实的人,俊眉微蹙,在门外抖落一身的风寒,缓步走了进来,金公公一脸慈母笑的躬身退开,放下帘子守在门外。

感觉身上一沉,接着有人在替她掖被子,顾桑苗转了个身,试着想伸腿,突然就踩空了,猛地惊醒,睁开眼时,就撞见齐思奕愧疚而又怜爱的眼眸。

这个人总能在伤害她之后,做出一副自责无奈又小心翼翼的表情来,吃定了她会心软么?

她翻身下来。

被他按住:“小苗……”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央求。

他以前是她的美人主子时,私下里见面,她常常懒得行礼的。而他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大大咧咧没规没矩。

“不知摄政王驾到,未曾远礼,罪该万死。”顾桑苗固执地起身,跪拜下去。

他满是怜惜的眸子有点发冷,从何时开始,他们便如此生疏了?

“平身。”冷淡中略显威严。

顾桑苗直起身,躬身立在一旁。

她身上还穿着那日出事时的那套粉色夹棉,银丝绣的缎花面料,腰身窄下摆大,正好衬出她高挑玲珑的身段,那还是她住在翊坤宫时,他特地让制衣纺为她专制的,许是穿得久了,下摆皱巴巴的,袖口还挂了丝,有毛边儿。

他鼻子一酸,眼中的冰凌悉数化去,拉她坐下:“小苗……”

顾桑苗背脊僵硬,欠着身子坐着,一副怯生生胆兢兢的样子。

明知她在故意气他,可还是心软,轻叹一声道:“是不是更生气了?更恨我了?”

“不敢,桑苗是戴罪之生,能苟活下来,全凭王爷开恩,怎敢再在王爷跟前造次?”她垂着眸,恭恭谨谨地说道。

“你明知我对你如何,为何非要拧着?”他无力地低吼了一声。

顾桑苗唇勾起一抹冷讥,仍垂眸不肯看他:“王爷言重了,罪女惶恐,不知所谓。”

“我知你心中有恨,能给我一些时间么?再多给些时间,我定当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可好?”他无奈地拉着她的手道。

“罪女能苟活下来,已是王爷恩典,不敢再有任何要求,一切听从王爷安排,只求莫要再让罪女枉死一次便可。”顾桑苗认真地说道,声音清清淡淡没有半点情绪。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她不再排斥他,更没有讽刺加恼怒,而是不恼不争,面无表情,仿佛就是个任凭他发落的待罪之女。

这比恼他恨他更让他揪心难过。

仿佛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悄无声息的化解,没有半点回力,让他感觉更加懊恼和无奈。

“你且先在此处住些时日,便接你回宫可好?或者你想要住在宫外也行,等我一切都安排妥当,便会迎娶你。”他拉她的手,她既不反抗也不退缩,乖乖巧巧地由他拉着,只是手心冰冰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更不会回握他的。

“是!”她福了一福道。

“饿了吗?我让人备了饭菜。”他将她拉到身边,双手环住她的纤腰道。

她果然没有挣扎,由他亲昵地抱着,手虽然冰凉的,身子却又软又暖,他的心稍稍放回了些,大掌握住她的柔夷轻轻搓揉着:“不是烧了炭么?怎么这么凉?可是贫血?”

他的大手干燥又温暖,她的手搓得暖暖的,血气也回升了不少,她不反感他的亲近,也不会害羞,似乎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是上回……”她抽回手,正要解释,袖中掉落一样东西。

她脸色一白,忙去捡,他却先一步捡了起来,是个很普通的箭头,黑色的发着淡淡的莹光。

“这是……”他皱眉问:“是军中的箭,你怎么……”

“没什么,就是留着做个念想罢了。”顾桑苗伸手想夺,他却一扬手,没抢到。

“什么念想?是凌轩给你的?”他眉眼含笑,眸光却有点冷,带着一丝火气。

“自个儿捡来的。”顾桑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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