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她回来了

香炉中的香烛还在缓缓的燃烧,带着腐朽的气味。

握着那些小楷锦缎的钱朵朵久久不语,目光中映照出烛台上跳跃的火。

最后一页,讲述了她离开山溪谷的经历,她缘何会愤怒与不甘。

钱朵朵将盒子里的东西全都丢进了火炉里,烧成灰烬。

而后,再重新合上盒子,再将钥匙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命运不由人,生在谁家,同样不由人。

此时她才知道,她一个人背负着两家人的仇恨,哪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曾经那些快乐的日子,当真都是偷了的。

这里的女子,大多都是父母不要的孤女,被谷中的人带回来,给她们一个安身之所,教育成调香师。

当钱朵朵离开这间祠堂,看到那些腐朽得只剩下骨头的尸体,她决定将她们好好安葬。

当然不是土葬,而是将她们堆放到晒香料的高台上,架起火,将这些白骨烧成灰烬。

人的一生,有来,有去。

堆得高高的白骨烧成了灰,装了两大桶,她将那些骨灰,全都倒进了穿谷而过的溪水之中。

这些干净的流水,会带着她们,回归故土。

……

来时初春,离开时,已经是盛夏。

她该回去了。

繁华的邺城依旧如故,只是她的心情,不同于第一次站在这城墙下。

同样是望月楼,同样是上次接待过她的那个店小二。

“姑娘,您看起来有些面熟,是不是住过我们店?”

钱朵朵露出一丝浅笑,洁白的贝齿格外醒目。

“小哥儿认错了人吧,我是第一次来邺城。”

黄莺出谷一样的清脆的声音,店小二确信他是第一次听到。

急忙对她说:“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店里每日接待的客人比较多,也可能是我认错了人。姑娘,您要的七层楼暂时没有多余的房间,您看,要不要换六楼?其实六楼的视线也是很好的。”

她非常好说话,便笑道:“好,给间安静的屋子。”

“没问题,姑娘,请跟我过来登记一下。”

这次登记,她报的是冯玉嫦的名字。

既是两个母亲给的,是她们的期待与希望,以后,她就叫冯玉嫦。

“冯玉嫦?”

小二一阵纳闷,隐约觉得名字也有些耳熟。

不过他也没多想,登记好了后,便带着她上了楼。

“姑娘,您看这间房还满意?”

钱朵朵转了一圈,四下打量了一下,淡笑道:“东南角,挺好的,阳光很充足。”

小二尴尬的笑僵在脸上。

冬天阳光充足好,夏天就太热了。

“这个……姑娘,要不我再帮你换一间吧。”

“不用。”钱朵朵说:“你弄些盆栽来放在我的房间里。”

“哎,好嘞!”

暂时安定下来,她并没有闲着。

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分类整理了一下,又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她换了一身衣服,给自己化了妆,再次来到邺城最大的花楼。

没有从正门入,而是去了后门,直接要求见他们的老板。

花楼是做夜里的生意,她来的时候,花楼老板刚起来,打着哈欠。

她上下打量了钱朵朵,只见她一身百花裙,面纱遮了半张脸,而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美目盼兮。

“姑娘这是何意?我们这儿,只接待男客。况且,现在并未到营业时间啊。”

钱朵朵轻轻一笑道:“小女子会有歌舞,希望借贵宝地一展才艺,不知可否?”

“什么?”花楼老板一脸的惊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这儿全是被逼无奈卖来的女子,哪里有好人家的女儿自己跑上门的?

瞧了瞧这姑娘一身打扮,也不像缺钱的呀。

她哼笑道:“姑娘莫不是打趣我?我可不是给你消遣的。”

“花老板多心了,我只是想借贵宝地一用,赚的银两,怎么个赚法,全都你说了算。”

花楼老板看她不像开玩笑,不得不神情肃穆起来。

仔细打量了她,身段妖娆,肤白盛雪,光看那面纱下若隐若现的轮廓,就知道是难得的美人儿无疑。

莫非……她是想借用自己这个地方,钓某个有钱有权的公子哥?

这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儿,老板打消了心中疑虑,对她笑道:“这种双赢的买卖自然是好,不过我们为姑娘安排排场,伙计们也是要吃饭的,不能饭钱都赚不回来吧?所以我得先看看姑娘会些什么再决定。”

“这个是自然。”钱朵朵笑道。

她跟着花楼老板上了楼,进了一间挺大的房,是单独给花楼里的姑娘排练所用。

里边的姑娘们有的在梳妆,有的在唱歌,有的在弹曲,有的在画画,写字,总之吹拉弹唱的什么都有。

有个十几岁的姑娘可能是笨一些,看到花老板又紧张,一连弹错了几个音调。

花老板一皱眉,上前将她拎着耳朵揪起来。

“起来,别弹了。”

姑娘吓得全身发抖,一个劲儿的哭求,“花妈妈别揪了,我一定好好练。”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根本不是这块料。来人啊,将她带到后院去,准备安排生意。”

“啊?不要……”姑娘面色大变,跪下来不挺的向花老板磕头。

“花妈妈,不要啊,我一定会好好练的,我一定行的。”

花老板已经失去了耐心,冷哼一声将她推开:“带走。”

她话音一落,上来两个人将姑娘架起来,不顾她的哭求将其拖走。

场中一片安静,全是十几岁的姑娘,个个都面色煞白,吓得不轻。

花老板冷哼一声,说:“看到了?要真不是这块料,谁也别耽误老娘赚钱的时间。都该干嘛干嘛去,都明白了?”

姑娘们弱弱的道:“明白了。”

姑娘们应完,又开始吹拉弹唱起来。

而之前那姑娘留下的一抬古筝还空在哪儿。

花老板见钱朵朵的目光停留在古筝上,便笑问:“姑娘会?”

钱朵朵笑道:“略懂。”

花老板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那就请姑娘上去试试?”

“好!”

坐到古筝前,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古人的筝曲多为舒缓,许多弹法也不如现代人研究得透彻。

不过,她们从小拼了命的练琴,有着多年的沉淀,有的东西不是她所能比的。

她只能以节奏,新奇的技法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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