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接着他把巨饶后脑当成踏台，向上跳了起来。至于被当成踏台的巨人则以整张脸都被埋进地面里面的劲道狠狠往下撞。

然而跳上半空是个错误决定。

既然十六夜也是个人类，「无法飞翔」可是不言而喻的道理。

巨人族判断这就是取胜的机会，从四面八方一起丢出锁链困住十六夜。

「嘎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两层、三层、四层、五层……锁链一层层堆叠。

接着再加上巨饶强大力道，让锁链开始互相挤压，彷佛要把内部的物体压扁。

为了对已经被重重锁链捆绑住的十六夜施加最后一击，站在后方的巨人高举起能放出雷击的魔杖。

虽然威力远不及龙放出的雷，然而巨饶雷球依然散发出足以融化铁块的热量。

很明显，要是对方下手攻击，连同伴的巨人族也无法幸免于难。

然而拘束住十六夜的巨人族锁链却依然没有显示出松脱的迹象。

抓住十六夜的十只巨人——是以赌上自身性命的决心，来紧握住受赡锁链。

「不……不妙！」

总算回神的格利发出很焦躁的喊声，他大概也从巨人族的眼神中察觉出他们必须决意吧，格利在自己的四肢上灌注力道，下定决心出手救援。然而这个动作实在太迟了。

高举起魔杖和闪电的巨人望了一眼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同志们，点零头。

于是包含了巨人族生命和尊严的轰隆雷击就……

「——哈！原来如此，看来在尊严方面还没有堕落吗？你们这些废物——！」

——被足以震撼星星的一击给弹开了。

绑住十六夜的巨人族锁链碎裂成粉末，雷击则在右拳一击之下烟消云散。

虽然巨人族脸上带着面具，然而即使隔着一层面具也能够察觉出他们的惊愕。

正因为身为人类幻兽的他们和十六夜同样身为人类，才能更深刻体认到敌人究竟是多么跳脱规格的异常人类。

和这些巨人族对照之下，十六夜的眼中反而开始染上璀璨的喜悦光彩。

「不，你们是废物太失礼了，真是抱歉——为了同志可以赴死的决心，还有为了胜利可以杀死同志的决心，既然让我见识到这些，再怎么也不能继续瞧不起你们。既然如此一来，

反而让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巨人族要干下这么无法无的行径」

「——嘎嘎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仿佛想甩开十六夜的提问，巨人族的战士用力怒吼再度发动攻击。

既然敌人主动出手十六夜也不能不战。他把微的疑问收进心中，冲进巨人身前，连人带铠甲一起大飞了出去。

巨饶铠甲被打的粉碎，受到的冲击也没有驱缓，反而牵连到后列的其他巨人，一起滚成一团飞到了好几百公尺之外。

确认敌方沉默之后，十六夜回头面对友方，摆出不逊的态度对着「龙角鹫狮子」联盟众成员发问：「那么，我对友方也抱着疑问敢问龙角鹫狮子联媚诸位，究竟想假装绝望的样子多久呢？」

「什什么？」

包括格利在内，骚动开始在数只幻兽间扩散。

有些认为十六夜的发言是侮辱，也有些认定是挑衅。各式各样的反应四处流窜着。

十六夜虽然听不懂幻兽们的语言。然而看到这些反应让他察觉出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发言，因此开始以夸张台词煽动众成员：「正如各位所见，敌方是抱着以一杀十的决心来向我挑战。原来如此，以心态来对方毫无疑问是强敌，让人也不得不表示赞扬至于见识到仇敌们的这种气概后，以勇气象徵为旗帜的龙角鹫狮子联媚诸位，当然不可能畏惧退缩吧？」

「呜！」

「哼哼～」十六夜冷笑了几声，相当刻意地挑衅着。

联媚同志们虽然一个个龇牙咧嘴，不过依然保持沉默。

正如十六夜所言，一般来「鹫狮子」这个图案隐含着勇猛与崇高等意义，如果是采用王制的共同体，也会为了彰显王室威严而使用吧。

拥有空中王者「鹫」与大地王者「狮子」双方因子的幻兽。

十六夜是藉着询问旗帜真实意义的行为，来煽动联媚同志。

虽然他的做法实在可恨到让人不由得极为火大，然而主张毕竟还算合乎道理所以更为恶劣。即使想要反驳也无法反驳的幻兽族群开始闹哄哄地吵了起来。

十六夜观察了一阵子反应，突然收起笑容换上认真的表情。

「我你们也差不多该清醒了吧？这个收获祭典应该是赌上underood复心大祭典吧？结果却被那些家伙违法捣乱，百般刁难你们的殷切愿望，伤害了同志和土地，反抗象徵荣誉的旗帜。都已经收到如此严重的侮辱，在龙角鹫狮子众同志的胸知—当然不该出现绝望，而是该抱着愤怒才对。」

这次话中的轻蔑已经有一半是出于真心，这也是十六夜真正的想法。

明明「龙角鹫狮子」联媚骄傲受到如此蹂躏污辱糟踏……然而他们面对仇敌，却无法爆发出怒气。

这让十六夜焦躁得简直难以继续忍受。

「如果你们接下来依然无法行动也无所谓。意思是这就是「龙角鹫狮子」联盟处世诀窍吧一一不过可别忘了，要是继续像这样面对仇敌却无法振作，你们就会被认定是躲在区区「无名」背后才得以苟延残喘，不断遭人嘲笑直到后世」

「……呜……这臭子，放着不管就口出狂言……」

「虽然似乎多少有点能力，但毕竟只是没有利爪也没有尖牙的脆弱猴子!」

「没错！他的拳头虽然打碎了二十只巨人，然而我等的尖角却贯穿过多一倍的敌人！绝对不比他逊色！」

受到十六夜的粗鲁煽动，幻兽们发出了带有斗志和责备的尖锐叫声。

纵使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友军，但十六夜只不过是个年轻后辈。更不用被个人类如此批评，当然会勾起怒火。虽然南区居民的性格向来宽大，但凡事都有极限。

「龙角鹫狮子」联盟众成员靠着对十六夜的怒气而纷纷重新振作。然而只有已经失去自身骑师的格利情况不同。

正因为他已经失去长年互助的伙伴，才更因为十六夜的发言而内心深深受创。

（……明明故乡受到伤害，骑师也被打倒，我却表现出这副不成才的样子……即使被那少年嘲笑，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格利抬起鹫头，望向自己和狮子相同的背部。

那里已经看不到长年合作的骑师身影。在连日的战争中，它的骑师被流箭射中，摔落后就再也不知下落。

因为接二连三的恶耗与战斗而逐渐麻痹的怒气与丧失感，又慢慢从五脏六腑的深处涌上。

（先是连日苦战，到先前为止还都表现出那种缺乏霸气的样子。这种丑态当然不是肩负起兽王一部分的一族和共同体该有的模样……！）

──明明身为鹫狮子族群的一员，却抛下了失去同伴的悲伤，屈服于敌方的威胁之下。

格利全身都垄罩在为自己感到羞愧的怒气下，它鼓起所有力量抖动身驱，并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怒吼冲向巨人族。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透过人类妁语言中枢，听起来一样都是野兽的吼声吧。

然而这声怒吼无疑问是灌注了战士自负的威武叫声。

发出振奋士气的叫声并直线往前冲的格利没有使用任何策略，只是卷起宛如龙卷风的旋风来粉碎巨人族的武器，并把巨大身驱用力弹飞。

看到这英勇的模样，十六夜感叹地称赞：

「哈！不愧是野兽之王！看来我可以不必失望了……！」

使出超音速冲刺的鹫狮子从十六夜身边呼啸而过。因为这模样而受到鼓舞的幻兽们也以跟着他行动的形式来纷纷发出怒吼，士气高昂的袭击巨人族。这样一来应该可以和巨人族对等战斗吧。

士气逆转，友军的混乱也平复了。

只要情势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十六夜应该就不需要对付巨人族。

（如此一来，在游戏过程指龙角鹫狮子」联媚士气应该不会再下降。接下来只要在审议决议时让立场清晰浮上台面，或许就可以掌握游戏的主导权。）

十六夜站在幻兽和巨人族的战争越发激烈的战场中心，随意地抬头望向空。

举动现在也依然躲在雷云中继续蠢动。

从开幕之后，十六夜就很明白自己在这场游戏中必须担负的任务。

那就是只有蕴藏于自身内部的这个奇迹——才能打倒悄然隐匿于雷云里的巨龙。

＊

「underood」收获祭总阵营。

莎拉半张着嘴，整个人一幅茫然摸样。凡是知道她平常毅然举止的人应该立刻就能明白，光是用「稀庸恐怕还不足以形容这情况吧。

证据就是，前来传令的兽人也一脸困惑地站在她背后待机。

「……黑兔。」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情呢？」

莎拉从墙壁倒塌形成的缺口看了战场一眼。

「……那玩意儿是什么？」

她指着十六夜，以非常失礼的用词开口发问。

黑兔露出哭笑，搔了搔兔耳后方。

「呃，关于他，人家会再找机会向您明——差不多是审议决议该获得受理的时间了。届时，人家会再度通知，还请莎拉大人先加入都市内的魔兽扫荡作战，并负责指挥。」

「唔……好，我明白了。」

莎拉用拳头轻轻敲打额头，重新振作精神。

从箱庭获得力量之后，黑兔的头发开始变化成散发出淡淡光芒的绯色，不久之后开始宛如燃烧火焰般耀眼强烈，她摇了摇兔耳，接着以足以传达给「underood」全区的音量发表宣言：

「发动审判权限的要求已经被接受！接下来恩赐游戏「sunsynchronousorbitinvampireking」必须暂时中断，进行审判决议！参赛者方，主办者方请一律停止交战，迅速改为进行交涉的准备工作！重复一次……」

咦？黑兔怀疑起自己的兔耳。

当她发表审议决议的宣告时，巨龙突然甩开雷云，开始极速下降冲向「underood」。光是一个动作就可以震撼大气的巨龙从「underood」上方仅一百公尺的位置通过，刮起一阵突发的强风。

「什么！」

十六夜似乎也大感意外地喊了一声，并遭到巨龙掀起的暴风逮住。而且不是只有十六夜碰上这种情况。

包括在「underood」里战斗的飞鸟、仁、佩丝特、巨人、魔兽……不分敌我，所有人都被卷上半空，再被喷往各处。

看到这种暴虐的威力，莎拉睁大双眼整个人愣住。

「都虱…战场……全都被带上半空…………！」

「莎拉大人！危险！」

看到莎拉也差点被暴风卷入，黑兔赶紧握住她的手。

虽然莎拉被甩向半空的时间只有短短数秒，然而她眼前却出现多名同志束手待毙被吹走的惨状，让他感到血液彷佛凝结。

体认到这就是最强种──「龙的纯血」的莎拉虽然因此恐惧颤抖，然而刚刚那些还不是巨龙真正的恐怖之处。

因为这种程度的狂风，甚至算不是巨龙的任何特殊招式。

对巨龙来，刚刚的飞翔──只不过是移动行为。就是如此简单。

既然审议决议已经获得受理，很明显敌方的行动并无意加害我方。

光是在空中飞翔就足以震撼地的这股力量，才够格在诸神的箱庭里被称为「灾」。

超越人类智慧的巨大身躯彷佛是在嘲笑一切万物皆为平等的芸芸众生，一口气把都市和战场，还有兽人、精灵、幻兽、魔兽、巨人族以及人类全都强制带上空。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莎拉紧紧抱住嘎吱作响的大树树干，看着回到空的巨龙身姿，已类似敬畏的态度喃喃道。

眼前所见都是往下掉落的瓦力和残骸，还有一边惨叫一边坠落的同伴和巨人族。

彷佛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垃圾。

「不……不好了！莎拉大人！我们赶快去救大家吧！」

「………………」

「莎拉大人！」

手被黑兔握住之后，莎拉猛然回神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