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人的试炼(上)

西山位于南亭镇西郊,距镇仅十几里地。

这座山尚没有旅游开发,但平时常有镇民入山挖笋、挖蘑菇,早已踩出了数条上山的路。不过,外来者很难知道这些路都通向哪里。

晴宜站在山脚下,很怀疑他们真的能在这么大的山林里找到一位隐士。

两位玄师显然是常年在外行走,社会经验远比她丰富。他们先找到山脚下护林员住的屋。雷阳出马,靠两瓶饮料和一点钱就问出了山中隐士的具体位置。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晴宜和瑶雪均是一夜未眠,又和水鬼一番争斗,加上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护林员见状,又热心地给他们冲了速溶咖啡和泡面。四人匆匆补充了体力,便向山上走去。

隐士居住的地方十分隐秘。

四人沿路行至山腰处,就不得不转入树林中继续行走,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找到了护林员的那处山洞。

那山洞门口的山势较为平缓,形成了一块平台。这处平整的地面明显经过人工开恳,土壤肥沃,整整齐齐地种着蔬菜。

山洞口被改造成了一扇门。两块厚实的木头门板掩住洞口。右边的门板上还悬挂着一个已经泛起绿色的铜铃铛。

四人在藏边停了下来。关临风和雷阳声商量着,是不是等到早上再去敲门比较好,以及见到那位玄师前辈后要怎么明来意。

晴宜插不上话,自顾自地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就在她看向那门上的铜铃铛时,铃铛突然无风自响,“锭”的敲了一声。

随后,两块木头板门竟缓缓地自动打开了。

关临风示意其他几人站在原地别动,向着洞口的方向微微致意,高声:“请问山洞中的是玄师界的前辈吗?深夜贸然登门,十分失礼。我们遇到了一些困难,想来请教前辈。打扰之处,请您原谅。”

洞中无人答话。

关临风还在思考,就看见身旁的晴宜已经抬脚向洞口走去。他自然不能让晴宜打头阵,赶紧拉住她。

晴宜神情恍惚,眼神空虚,怔怔地盯着那洞口,似乎只有躯壳还站在这里,魂魄已被吸到洞底不知名的深处。

“有问题!别看。”关临风伸手遮住晴夷眼睛,不让她继续看那洞口。

不料晴宜一把推开他的手,悍然从藏上踏过,三步并作两步向那个吉凶未卜的洞口走去。

其他三人怕她有失,也赶紧跟了上去。

门内是一个几平米见方的山洞,左右又各有一个洞口,俨然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墙角边放着水缸、簸箕等生活用具,正中有一张木头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点了蜡的烛台和一套茶艺器具。

他们先前在花坞旅舍见过的那位老人,正坐在桌旁摆弄茶具。

他将水煮沸,烫过杯,待水稍凉后,把水注入一个黑色瓷杯,又用茶匙从旁边一个罐中取了一勺茶叶投入杯中,然后将杯子递到了晴宜面前。

黑瓷杯颜色深,更衬得茶汤翠绿澄澈。杯底的茶叶芽叶相抱,如初绽的花蕾。

晴宜乖巧地接过茶杯,放在唇边呷了一口。

关临风想要阻止,已来不及。老人已经斟好第二杯茶,向他递来。

这老人是玄师前辈,容貌慈祥,也未露出任何要伤害他们的意思。可老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煮茶,就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石洞内的昏暗和寂静,仿佛带着一种魅惑的力量,让他觉得内心空空。那种感觉,仿佛世界忽然于此寂灭,万物化作劫灰,他如一粒芥子在永恒的虚无中浮沉,只有面前这老容来一杯茶,是这无依世界中唯一的救赎。

但这救赎让关临风非常不安。他总感觉那种高高在上的压力,是混合了慈悲和威慑的,好像如果他不肯饮下这杯茶,那慈祥的救主就会立刻化作金刚怒目,口喷烈火,将他和这世界一并烧作飞灰。

雷阳上前想夺过晴宜手中的茶。老人目光扫过来,转而将手中的茶杯向他送去。

世界历劫。苍生涂炭。老人宝相庄严,满目悲悯,正邀他同饮一杯茶,共同拯救生灵于水火。

雷阳只觉心头一热,顿时控制不住自己,也接过茶杯来,不顾烫口,一饮而尽。

老人改把第二杯茶递给雷阳,便给了关临风一个喘息的时机。

关临风感到那股无形的压力暂时减轻,头脑恢复了三分清明。这老人竟有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是精神力量的对抗,他不能屈服。雷阳已经中招,他不能再接这茶,否则万一这茶有问题,他们就是全军覆没。

老人逼退雷阳,又沏邻三杯茶,再次递给关临风。

山中洞,同道前辈,这老人不过是请他喝一杯茶……世事如此险恶,人心又多是算计。他一己之力能对抗些什么,又能保护些什么?不如和其他人一样,饮了这一杯茶,把一切都放下。

关临风的手微微颤抖,接过茶杯。

可不是什么事都能放就放下的。有些事,已经在心里生了根,拔出来会连血带肉地疼。他放不下,不能放下。他不能喝,不能屈服!

他猛地把茶杯放回桌上。杯中一半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老人摇摇头,温煦一笑。

整个石厅都如沐浴在春风里。只有关临风立在那里,倔强如一根不肯被感化的刺。

“何必如此?”老人开了口,声音古朴悠长,仿佛在千万年的时光中悠悠打了个转,才旋回这一方洞里。

关临风如遭重击,控制不住地后退两步,只觉体内气息翻滚,难受异常。

“你怎么了?”瑶雪看了他一眼,问。

关临风一时不出话来,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同时默默催动玄气来平复体内的气息。

却见瑶雪走上前,拿起关临风放下的茶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问那老人:“我可以喝吗?”

老饶目光微微惊诧,点零头。随着他这一点头,周围无形的压力顿如春阳化雪,消逝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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