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璇室。
两人一直沿着山崖走到这座山峰的最高一处的阁楼，丁棱已经带人把做好的点心茶水都已呈上正厅。
“属下等恭迎阁主、小姐回阁！”
承玙淡淡地扫了一圈，和他当年离开时并无二致，看来他们每日里都有仔细打理这里的：“都下去吧。”
“是！”
待丁棱等几人退下后，承玙又邀功似的问向璇宁：“小宁儿，怎么样？这璇室你看着可还满意？”
金丝楠木建成的阁楼，屋内陈设整洁精致却不落俗，打开轩窗就能看到外面的山景，整个阁楼华而雅致，璇宁哪还能挑出错来：“满意。”
“满意就好，小宁儿，既是满意就好好在这住下。”承玙端着一盘如意糕递至璇宁的面前。
璇宁却是不动，只是看着承玙的眼睛：“赫承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
“嗯？”承玙一扬眉：“事？什么事？”
璇宁没有回答，此时一双不见深底的眼睛还一动不动地定在承玙的脸上。
承玙头一回被璇宁这墨色的眸子盯着感到害怕，忙又用手拿起一块如意糕喂向璇宁的嘴边：“来，小宁儿，吃一个，我古月阁的点心也不比皇宫里的差。”
璇宁知道承玙这一举动是何用意，但他这样每一句话都暗示着她，璇宁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慌张。
见璇宁不吃，承玙便自己吃下一块，之后又对着璇宁诱哄道：“小宁儿，开开口尝一块嘛，很好吃的。”
最后在承玙的注视下，璇宁张了嘴，咀嚼了两下，道：“的确，味道不错。”
“那当然，我可不会说假话。”承玙宠溺笑着。
一直到酉时，承玙都陪着璇宁没有出这璇室，古月阁中的大小事物，他早已交给潭影去处理，而他也不懒得去过问，省得忙了朝堂忙江湖，落不了闲。
晚膳是芙香跟着丁棱一起送来的，即便丁棱再三说了不用她跟来，但也未拦得住芙香的殷勤。
菜肴都呈上后，丁棱便就要带着人退下，而芙香却直直地站在圆案前不走：“丁棱，你们先去吧，我留下来伺候公子和小姐用膳。”
丁棱和焉珀对视一眼，二人眼里闪着怪异。
“丁棱、焉珀，本阁主几年不回阁里，你们便连这古月阁的规矩都忘了？”承玙恰时开了口，早在焉珀进来时，他的心下便就已经有些不悦。
“属下不敢，只是芙香她……属下们之前就已经拦下过芙香，可她自己非得要跟来。”焉珀解释道。
承玙责怪地看向焉珀：“这不是理由。”
“是，此事是属下等的错失，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丁棱知错回道，随后便向着芙香一声喝斥：“芙香，还不快出来！”
“我……”
“都出去，古月阁不用人伺候。”正当芙香又要赖着不走时，承玙沉声喝令。
“公子，我……”芙香却有些执意。
为了承玙能够息怒，璇宁这时也对着芙香提醒道：“芙香，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条件？你只有三个月的时日，可不要耽误这一时半刻啊。”
芙香原本还是一副积极的模样，在听到璇宁的话后，整个人瞬间低沉了下来：“是，小姐说的对，芙香这就去练剑。公子，芙香告退。”
在三人的注视之下，芙香总算是自己退出了璇室。承玙盛了碗汤放在璇宁的面前：“小宁儿，你现在该是知道芙香的性子有多难缠了吧？”
璇宁右手拿起汤匙：“或许只是因为她在这里和我们相熟一些。”
“小宁儿，你还真是处处为着别人着想啊……”承玙一叹道：“罢了，不说这些，我们来好好用膳。”
屋外，丁棱看着前面一步一步慢吞吞下着山的芙香，忍不住就是一句斥吼：“听到小姐刚刚说的话了吧，以后你认真练剑就是，至于别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还有一条你要记住，未真正入我古月阁者，不得随意踏入主子们的阁楼！”焉珀又再一遍对着芙香说道，之前她和丁棱就说过好多次，可芙香偏就是不听。
“我都记下了，你们倒也不必次次在我耳边提醒……”芙香心中气闷，随即就把手中的漆案递到丁棱手里，之后便转身快速地跑下山去。
焉珀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欸她……她脾气倒挺大！”
丁棱对此已然习惯：“表面看起来可怜兮兮，实则脾气不小也缠人的很，日昳她竟还把潭雪姑娘的手背给咬出了血来，实在是可恶至极！”
“什么？潭雪姑娘手上的伤竟是被她咬的？”焉珀感到吃惊：“我下午才碰到过潭雪姑娘和林先生，林先生告诉我说是被恶犬所咬伤的？”
丁棱冷哼：“恶犬……也差不多了，林先生这话说的还真对。拉她走她都不走，最后还咬伤人。”
“那她就待在这儿了？可刚看主子的意思并没有想让她留在古月阁啊？”焉珀问着。
“主子当然不会许她留在古月阁，她在古月阁最多再待三个月，而我三个月后就能终于摆脱掉她了……”想到这里，丁棱长呼出了一口气。
“三个月？为什么是三个月？”焉珀不大明白，又想到刚刚在璇室里听得小姐也提到过三个月：“还有，刚刚小姐也说了三个月，你和小姐所说的是不是一个意思？”
丁棱点头：“不错，小姐和我说的是同一个意思。主子一回阁里看到芙香便好大的怒气，可即便是主子都发话了让她离开，但她还是不愿走，潭雪姑娘的手背也就是在主子命令潭雪姑娘将她拖下山时而被她咬伤的。眼看主子都没辙了，之后小姐便就想着给芙香提出了一个让她留在古月阁的条件……”说到这，丁棱笑看向焉珀问道：“你猜，小姐提出的这个条件是什么？”
焉珀想了想，刚刚她听小姐说让芙香好好练剑，又想到芙香的武功实在是太差，道：“嗯……我想应该是小姐给了芙香三个月的时日练武，待三个月之后，若是芙香的武艺能够上我古月阁的水准，便就让她留下，否则，她就要自己离开古月阁。”
丁棱抿嘴笑了笑：“你只猜对了一半。”
“嗯？那另一半是什么？”焉珀好奇。
丁棱忍不住发笑道着：“这另一半啊，芙香她要好好练武不假，但是她的武功不止要够上我古月阁的水准，而是她那时要和潭雪姑娘打个平手，这才能继续留在古月阁，不然……”
“那她这是要走定了，潭雪姑娘的武艺阁里除了主子就是潭影公子还能接下召来，其他人与潭雪姑娘交手最后都是要败下阵来，更别说是打个平手了。”丁棱的话说到一半，焉珀便激动起来：“小姐这是让芙香自己知难而退呀！”
“所以说，焉珀，我们只需再忍受她三个月就能好过了！”
丁棱和焉珀把希望都寄予在潭雪身上，而潭雪在药盛轩上完药后，就一直在影桐楼外等候着，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她还不见门从里面拉开。
太阳已经落入山头，古月阁的各处也已点上了石灯，当禾齐端着饭菜上来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确定：“是……潭雪姑娘？”
听到唤声的潭雪回过身来一看：“是我，禾齐。”浅弯了嘴角，潭雪上前去到禾齐那儿，接过他手里的漆案，问道：“禾齐，我哥哥他一般何时出书房？”
禾齐看了一眼右侧的房门：“就这会儿了，你看我不都是把晚膳给送上来了？”
“辛苦你了。”
“潭雪姑娘这么些年未见，倒是越来越客气了。主子和小姐这次也回阁了？”禾齐一问。
潭雪答道：“回来了，小姐这次回来会住上一段日子。”其实这只是潭雪的猜测：主子不会无缘无故就回古月阁，而这次主子送小姐回阁里好像专程送小姐回这避难的？
“那可好，如此，潭雪姑娘和公子也能兄妹团聚一段时日。”
正说着，洛真就从书房里出来了，紧接着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潭雪听到房门拉开的那一刻便立即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哥哥！”
“欢……”七年再见的喜悦溢出心底，理智又终把这激动之情压于心下：“潭雪！你……你何时回来的？”
潭雪向着潭影步步走近：“今日日昳之时就到了雪崇峰，主子和小姐这次也回阁里了，想来会在阁里待上一些时日，哥哥，我也可以多陪陪你了。”
“手怎么了？”潭影突然看见潭雪端着漆案的左手上裹了一层纱布，不由一惊，他一手接过潭雪手里的漆案，紧张询问：“是被沐轼玄的人伤了？”
潭雪淡淡地看了一眼不久前刚上完药后包扎好的纱布：“不是，被人咬的。”
禾齐听了感到惊奇：“被人咬的？这……会有谁能近得了潭雪姑娘的身？”
潭雪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一个你们都赶不走的人。”
一旁的洛真听了眉心不由得蹙紧：“芙香！”
“竟然是芙香咬的潭雪姑娘？”禾齐一脸都不敢置信。
潭影此时脸上也是为难：“这个芙香，古月阁是每个人都劝了她，但她就是不愿走，说是要等主子回来，现在主子已经回阁了，她可是下山了？”
“主子回来了也没用，主子让她走，她偏就跪下来还扒着小姐的腿求着，没办法，小姐最后只能给她了三个月的时日。”潭雪的目光冷冷瞟向山下的一角。
“三个月？三个月后她就能离开古月阁了？”禾齐不相信芙香会这么轻易就走。
“这是她自己答应小姐的要求，等三个月后，她不想走也得走，由不得她了。具体的，你可以去问丁棱。”潭雪看着禾齐道。
“对对对，我们去问丁棱。”洛真这时带着禾齐往山下走去：“潭雪好不容易回一趟古月阁，让他们兄妹俩好好聚聚，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看着洛真和禾齐离开后，潭影就带着潭雪进了屋子：“潭雪，我们进去聊。”
“嗯。”晚膳潭雪跟着潭影一起用的，兄妹俩聊了很多，然而话题最多的还是离不开冀国朝中和凉国。
潭雪还是把自己在豫国见到的人说给了潭影听：“哥哥，这次随主子和小姐去豫国，在豫皇宫里我见到了凉国惠王万俟秉舒，他是作为凉国使臣的身份去赴豫国国宴的。”
潭影静静地听着，其实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些年来，他始终都在注视着凉国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万俟秉舒和他的弟弟万俟秉昭，他对他们兄弟俩的了解可谓是了如指掌了。
“从在那儿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一直在压制着心里的恨意和怒火，我以为我是可以克制住自己的，可是有一个深夜里，我还是忍不住潜进了他的寝殿……”
潭影心里一惊，即便是他的妹妹现在已经安好的在他面前，他还是会忍不住的害怕：“潭雪，你这样没有计划就冲动行事，很容易陷入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潭雪低头看着自己碗里，心下十分的平静：“我有计划的，事先我就备好了迷人散，然后打听好了万俟秉舒的下榻处，再等到了深夜里瞧瞧地潜入殿……我对我自己的武艺有信心，我知道自己一定能得手的。可最后却被主子发现了，主子把我和小姐带出了万俟秉舒的寝殿。”
“小姐？你动手的那一晚，小姐也跟着去了？”潭影疑惑：“小姐知道了你的身份？”
潭雪摇着头：“小姐还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一晚我先到了万俟秉舒的寝殿，之后小姐就到了，其实还是小姐之前支开的我，让我有了下手的机会，这一点我和小姐还是挺心有灵犀的，只是后来我俩都争着要自己手刃仇人，才导致主子前来把我们都给阻止了。”说到这里，潭雪竟也笑了起来。
潭影一瞪：“你还笑？这么危险的事情幸好是主子赶来阻止了，不然现在都真的天下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