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打感情牌

从延福宫回来后的钟粟,内心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慨。

伴君如伴虎,这是自古以来不变的真理,这个道理他当然懂,但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赵佶平时玩起了就是个二傻子,但现在看来,这个二傻子并不全傻,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帝王之术这东西显然是无师自通的,现在已经在赵佶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钟粟觉得自己还真有些矛盾,他是希望赵佶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一个贤明的君主,但同时又想和他保持着哥儿们的关系。

但事实上,这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

就像今天赵佶的举动,说难听一些就是玩阴谋,要体现对臣子的信任,同时还要告诉你,如果你忠诚为主,那什么都好办,否则后果你明白的,不解释。

让他庆幸的是,赵跑跑家族的智商情商都还行,起码属于孺子可教之列,只是胆识差了些,勇气少了一些。

就像赵佶这货,只要不会发生女真围困汴京城的事情,只要没有蔡京童贯之流的恶意诱导,他的大脑电压输出还是很稳定的,还是在努力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虽然有时候不能完全避免。

前思后想一番,他总觉得自己被两代帝王赵煦和赵佶进行了一次阶段性测试,考试的成绩很优异,但让他心里不是很痛快。

或许自己也要好好转变一下思路,穿越到大宋之后,钟粟更多地时候,凭借对历史走势的熟知,一直抱着玩的心态去对待一起。

就算对于赵佶,这个人间之主,他的内心其实没有多少恭敬之心,更像是自己的一个游戏代理人,一个有自主能力的大Npc。

他也尝试着融入大宋人,但这个努力始终没有成功,只是因为穿越这种东西在大宋是无法想象的,所以他只是给人一种特立独行的印象,倒是不会被看作洪水猛兽。

想到了这些,钟粟当机立断,从今天开始,还是要有所收敛,太膨胀了会出问题的,赵佶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值得信任的大臣,今日的做法算是一次轻度的敲打。

但往后呢,往后还要干开天辟地的大事,到时候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真的很难预料。

……

萧德崇派出的两名属下终于摸到了校阅时的那段山崖附近,两人倒是颇有经验,开始了一番仔细的勘查。

但这两人的举动,钟粟早就在意料之中,现场在校阅之前便经过精心布置,加上契丹人对火器的熟悉程度不如大宋,以有心算无心,两人再仔细,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萧德崇这一夜也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两人才回来。

“怎么样,能看出些什么吗?”

萧德崇带着期望问道。

“那‘没良心炮’威力惊人,我契丹火器恐怕稍逊一筹。”

两名属下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萧德崇心里怎么会不明白呢,属下说是稍逊一筹,显然是怕他震怒。

其实他心里清楚,别说现场勘查了,就眼前看到的情景,“没良心炮”的威力简直就是撼天动地。

这种东西,如果用在战阵之上,都不用多少人,对着敌方来上一番轰击,估计能够站着的就没几个人了。

有些直接就被轰成了渣渣,运气好一些的,或许还能七窍流血地活着,但随后迎来的便是收割人头的宋军。

战力大损,士气归零,还不是任人宰割?

想了大半夜的萧德崇稍稍冷静了一些,他大胆估计,这样的火器,大宋的保有量应该不会太多。

就算有不少,估计使用起来并不是很方便。

他有自己的推测,如果这种武器真的已经大批量列装,而且使用方便,那边境小规模的冲突之中,为什么始终没有用到过?

既然没有拿出来用,说明还是有缺陷。

萧德崇是契丹派出的使者没错,但他也有自私的方面,来大宋无非是为了镀金,进一步巩固自己在辽朝廷的地位。

如果没有了这个好处,谁愿意来?

汴京固然无比繁华,但终归不是久留之地,到了这个年龄的人,已经不再那么贪恋万丈红尘。

想清楚了这些,萧德崇已经有了主意。

虽然关于借粮的事情,还没有正式谈,但他觉得其实大局已定,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既然这件事情办不好,那就干脆转移目标,除此之外别无善法,回到契丹该怎么说,他已经有了主意。

第二天,钟粟和萧德崇的粮食会谈正式开始。

钟粟知道要趁热打铁,以防生变。

“钟侯,辽宋两国结为兄弟之邦一近百年之久,我大辽历代皇帝倾慕大宋之制,极力推崇大宋文化,如果钟侯来我大辽,便会发现除了地处北疆之外,很多方面已和宋地没有太大的不同。

如今我大辽遭受饥荒,饿殍遍野,白骨千里,还望大宋垂怜,施以援手,我辽国将牢记大宋恩德,涌泉相报。”

萧德崇说得极为诚恳,如果不了解的人,必定会被他惊为天人的演技所折服,但钟粟却知道,他就是一个戏精。

或者说,作为使者,如果没有一些戏精的潜质,还真不怎么合格。

而且这萧德崇打的是感情牌,又是两国友好邦交,又是万古长青的友谊,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大宋不施以援手,似乎就是不仁不义的无耻行为。

“正如萧使所说,我宋辽两国世代交好,幽云十六州百姓也蒙受大辽国恩多年,区区几十万石粮食,对我亿兆大宋百姓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只是,如果辽国真学了我大宋文化,当知道与其抱薪救火,不如釜底抽薪的道理。”

和两世为人的钟粟打感情牌,萧德崇只能说是老萌新而已,你打你的牌,我挖我的坑,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萧德崇一时有些糊涂,好端端的,提起幽云十六州干嘛,还能不能愉快地谈正事,那不都是陈年旧事了吗,提它作甚?

至于这所谓的釜底抽薪,什么意思,听不懂。

萧德崇有些不太明白,但和钟粟一起参加会谈的人却心里明镜一般,但他们就比较中规中矩了,幽云十六州可是敏感话题,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在契丹人跟前提起这个真的好吗?

但钟粟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其他人也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多说话,军国大事,一旦一言不慎,造成恶劣后果,便要承担责任的。

“钟侯爷,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不明白是吗,不明白的话,钟某便讲上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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