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装一下难道不行吗？
高澄突然间的秀下限，让所有人惊愕不已。
这他妈还是御史吗？御史不都是那种为了“真理”可以断头流血的那种人吗？
汉武帝时汲黯死谏，终被出为源阳太守，卒于任中。
唐太宗时魏征敢于直谏，多次拂太宗之意，而太宗竟能容忍魏征“犯上”，所言多被采纳。
……
死谏的故事太多了，虽然未必都是御史干的，但的确是御史学习的好素材。
高澄这么一来，直接将御史的人格拉到了地平线以下，别说太阳了，月亮都懒得照到他。
赵佶真的很无语，这样的货色，该怎么办？
“高澄，你走吧，诸位还要议事，如果知错了，先回家面壁思过吧。”
赵佶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刘御史甚至有潸然泪下的意思。
他知道，高澄玩这么一出，御史台从此以后做人都是问题，还谏个鸟毛。
他真的很伤心，发自内心的伤心，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一句错话，导致全场灭灯，此事最明智的或许就是黯然离场了，再待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咳咳，各位同僚，钟某这想法，虽然称不上深思熟虑，但也是不是信口而言。
加之钟某对施政无甚经验，只是因高产作物推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等到高澄形容枯槁地走出垂拱殿，钟粟再次说道。
这些话的语气，显然和钟粟以往的习惯大有不同，明显太谦虚，根本就不是他的做派。
可此时殿中一片沉寂，居然没有人站出来指责钟粟的卖乖行为。
“施政之时，自有各衙门操办，能有如此想法，足见钟侯之才。”
刘御史说着，对钟粟拱了拱手。
这话是出自真心的，他不想让御史台从此沦为大宋的笑柄，此时或许不是弥补的最佳时机，但努力一下总比坐视不理要好。
“刘卿家所言甚是，虽年事已高，但耳聪目明，不为高澄之流左右，实在是难得。
治国之道要有破有力，张弛有度，不可因私废法。”
赵佶这一番话，差不多已经将高澄定性，因言获罪显然是不行的，但高澄的政治生涯显然已经按下了暂停键或者干脆就是画上了句号。
这番话也表明，钟粟的想法，不管是对是错，只要提出来，自然是有心为国，值得赞赏。
只不过，最终要不要实施，这是要大臣们一致通过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还得有人背锅，很显然这个锅必定不是赵佶来背。
“陛下，臣忝掌户部，这生猪繁育养殖，臣义不容辞。
钟侯的说法颇有道理，只是臣以为此事的关键是要对各地精心统筹，一旦生猪数量过多，反而是害民之举。”
蔡京被钟粟销号之后，户部尚书曾经一度空缺，直到钟粟提出要推广高产作物，才觉得没有不行。
敲礼部侍郎欧阳宗文资历颇深，年龄也不小了，经过一番商议，便任命为户部尚书。
但古代有些官场规则和后世其实大同小异，这欧阳宗文目前的身体状况，估计也干不了几年了。
朝廷如此安排，也有后世解决待遇的意思。
而欧阳宗文吏部出身，岂能不懂其中的奥妙。
所以他上任户部之后，显然不愿意胡乱烧火，一直抱着万事求稳的心态。
此时看出钟粟的提议显然深得君心，如果再不表态，那就不是求稳的问题了，而是成了无所作为。
“臣赞同欧阳尚书的说法。”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果然，赵佶就等他这句话。
“欧阳卿家果然考虑周详，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
这生猪养殖的确不是越多越好，得根据各地情况量力而行。
如此以来，工部户部得合计一下，将种植高产作物的人口地亩再细细摸清。
钟侯也辛苦一下，毕竟这高产作物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
不得不说，赵佶这话显然不是一个光知道关注书画音乐美女的皇帝能说出来的，钟粟甚至都产生了一丝成就感。
一个妥妥的玩货，硬是被自己连骗带蒙弄出了一些明君的气象。
当然，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意味着大局已定。
猪肉是豕肉脏肉屎肉的说法已经彻底不攻自破，赵佶都已经说出自己吃了，谁如果还在这种事情上纠结的话，不被拉出去喂狗才怪。
事实上，关于猪肉的问题，不少人其实就是矫情，就算吃了也不承认。
如果这次的朝会赵佶不带头承认吃过猪肉的话，大臣们也不会有几个愿意承认的。
但如此一来，反倒让那些自称没吃过猪肉的人后悔不已。
不就是个猪肉吗，谁还没吃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就算真没吃过，撒个谎不简单吗？装一下难道不行吗？
至于味道嘛，人云亦云即可，有什么可担心的，又不是殿试。
朝议结束，这部分人后悔不迭，他们暗暗发誓，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吃一顿猪肉，起码知道个味道。
这年头，没吃过猪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宋朝廷命官。
曾布刚进家门，就急急对着管家说道：“你去买几斤豕肉来。”
“东家要豕肉作甚，昨天宰杀的羊肉还有不少。
还有老吴头送来的鲜鱼海蟹——”
“怎么那么多话，我说让你去买你就去买，快去。”
曾布有些恼火，自己堂堂宰相，连猪肉都没吃过，这可不行啊。
陛下在这种事情上应该不至于撒谎，我也得搞清楚猪肉的味道如何，万一应对起来也不至于信口开河。
再说，章惇都说自己吃过，别人可能会瞎说，但章惇那家伙性子直，应该不至于。
曾布正在书房中等待，管家很快又来了。
“怎么了，豕肉这么快就买到了？”
“东家，我刚到门口，便见到一人，自称叫钟粟，说是给东家送金华火腿的。
东家，此人我没见过，便没让进门，金华火腿又是什么东西？”
管家一说，曾布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
这都怎么回事啊，钟粟这恐怕是有备而来吧，到底要干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开中门迎接啊。”
“开中门？”
“钟粟是先帝时就已经册封的登封候，又是当今陛下的宠臣，明白了吗？”
曾布实在有些上火，这官家今天明显智商暴降还话多。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
管家话还没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至于送的火腿是个什么东西，他已经没心思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