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到底意难平

尉迟宫铭这次来汴京,本来就是要办女儿的事情。

完成了提亲之后,就是问名和纳吉。

问名就算是免了,毕竟钟粟是公认的失忆人士,当然说不清楚自己的生辰八字。

纳吉就是定亲,在一伙汴京故友亲朋的簇拥之下,定亲也很快完成。

六礼的过程本来是很复杂的,而且每一项有一定的间隔时间。

尉迟宫铭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他也想早点把女儿的婚姻大事确定,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三礼。

订婚之后,尉迟宫铭心里也踏实了,女儿总算是有了归宿。

到了这一步,钟粟终于不再随口尉迟宫铭的名字冲口而出,在老许面前,已经称为郡王。

当着尉迟宫铭的面,只能乖乖唤做妇翁。

在这过程中,苏婉婉一直充当着准伴娘的角色。

为自己的姐姐操办的时候,她满面春风,可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却在默默垂泪。

自从钟粟将他从畅音阁赎出来之后,她便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钟粟的人。

虽然钟粟一直强调,她是自由的。

但苏婉婉的观念和现代人的钟粟实在有着很大的不同,钟粟就算这么说了,他只会觉得钟粟的形象更为高大。

不说别的,就算让她当钟粟的小妾,她也心甘情愿。

可惜的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他知道了钟粟心目中的人是小然,但当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小然可以当钟粟的正妻,自己果断当侧室也行。

可她渐渐发现,钟粟看她的眼神,更像是在看妹妹一样。

到了后来,小然居然成了她的姐姐,她居然是渤海郡王的女儿。

这一切都让她始料未及。

苏婉婉当然明白,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姐妹两人同时嫁给一个男子都太过分,何况是渤海郡王的女儿,显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自己的亲姐姐终于和钟粟完成了婚姻的部分形式。

苏婉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钟粟这辈子是不可能同时娶她的,她也不能和姐姐小然去抢钟粟。

看着一张打磨得无比精致的铜镜,苏婉婉顾影自怜起来。

铜镜中的女子长得极为标志,比姐姐小然还要胜过几分。

就算放眼汴京,能和她匹敌的都找不出多少。

可就算有这样姣好的面容,却仍然得不到心仪的男子,她的内心无比复杂。

已经到了子时二刻,苏婉婉依然辗转难眠。

她想起了和姐姐小然两人和钟粟曾经的一次谈话。

当时她和姐姐小然都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觉得钟粟似乎一直在努力。

一开始是行商,后来有钱了,便把钱投到了书院中。

随着后来商贾越做越大,书院也越办越热闹。

可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猜也猜不出个结果。

两人干脆直接问起了钟粟。

苏婉婉记得,钟粟沉吟了很久才开口的。

“小然、婉婉,你们觉得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当时钟粟已经在汴京站稳了根脚,汴京大学也开始正常运行。

“这样真的很好,如果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啊。”

两人的回答几乎是一样的。

钟粟笑着说道:“可以告诉你们,我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

说完之后,小然和苏婉婉更加觉得有些糊涂了。

看着两人一脸不解,钟粟接着说道:“现在是可以这样过,那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到时候我们还能这样吗,大宋还会这么安定吗?”

“钟大哥,你的意思是?”

“大宋开始富庶无比,一片歌舞升平。

可这些都是喂饱了西北的豺狼的结果,如果这些豺狼有一天吃不饱呢,或者又出现更多的豺狼,我们又该怎么办?我们的日子还会这么平静吗?”

钟粟这么一说,两人倒是明白了一些。

大宋和西北蛮夷这些年的恩怨,大宋人多少都了解一些。

现在小然和苏婉婉跟钟粟在一起,更是了解了不少。

就算人无伤虎意,但虎有伤人心,何况西北蛮夷,对大宋这块肥肉一直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两人觉得似乎明白了一些。

钟粟行商,当然是为了赚钱,但赚钱不是因为爱钱,而是要用钱来办事。

她们也明白了,或许帮助钟粟赚更多的钱,就是对钟粟的支持。

“钟大哥,我们好像明白了一些。你要做的大事我们或许帮不上忙,但我们一定会做好自己的事情。”

姐妹俩觉得,这一刻充满了自豪和荣耀。

想到了这件事情,辗转反侧的苏婉婉觉得踏实了好多。

她更加清楚,钟粟就是做大事的人。

别说她们姐妹俩是尉迟宫铭的女儿,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钟粟也不会都娶的。

钟粟的志向太大,不会随随便便被事情牵绊。

苏婉婉幽幽地叹了口气,对钟粟也算是理解了很多。

想想之前自己的遭遇,钟粟将她从火坑里拉了出来,可自己居然还不觉得满足,还想作钟粟的女人,这个要求显然有些过分了。

可女人就是女人,天生是感性的。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荣辱正邪,只要能跟心爱的男子在一起,这些都不重要。

或许到了一定的年龄,女人会更加现实的考虑问题,可是苏婉婉还是个少女而已,她即便在商业圈子多么成熟,也不代表能够看清一切。

从钟粟赎出她的那一刻起,钟粟就是他心目中的男神。

再联想到当时钟粟明明被下药了,却能极为理智地控制自己,这样完美的男子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可惜的是,姐姐小然因为先一步认识了钟粟,便有了这个福分,自己却没有,永远不会有。

听更深漏尽,苏婉婉觉得心里的两种想法就像两个打擂台的武夫,时而这个人占据优势,时而那个人胜了一招半式。

她理解钟粟的心意,但又不满目前的状况。

她感激钟粟对她的帮助,但又埋怨钟粟的远大志向。

她甚至在想,如果红素是个普通人,她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这一切或许会好办许多。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苏婉婉才沉沉睡去。

万般心思化作两行清泪,到底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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