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只做不说

赵煦写下“文汇山”三个字之后,好像气也出完了。

“官家,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

钟粟觉得眼前这个皇帝今天的情绪有点异常波动,没敢直接出口。

“说来听听。”

“官家,我其实想让恩科新晋的这些人接受一下爱国主义教育,所以准备让前线退下来的这些老兵给他们讲讲故事,让他们明白寸寸河山都是来之不易的。”

钟粟知道这种想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能边看情况边说。

“什么东西,爱国主义教育?”

“对,就是忠心大宋的教化,这些人饱读诗书是不错,但就是缺少一些血性,官家可以想象,当初要发动对西夏的战争时,反对的人也不少,不是说这些人不忠心于官家和大宋,是因为他们远离战争,已经不想打仗了,但有些时候,不打是不行的,就像西夏现在被官家打成狗,很多问题不都解决了?\0

虽然官家没有发动对契丹的战争,但契丹一看到火油精的威力,立刻大惊失色,原因还不是担心有朝一日用在他们头上吗?‘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这个道理官家应该比小子更清楚吧?

想想太祖太宗当年何等威风,开疆拓土,戡乱定国,区区蛮夷之辈只能望风而逃,可如今我大宋居然还要向蛮夷之国上缴币银,原因终归还是这些人欠打,打服了他,看谁向谁纳币银。

幸好官家深谋远虑,任贤用能,西夏之患已经不足为虑,只是契丹诸国还是不得不防啊。”

钟粟一口气说完,突然觉得说话的语气有点夸张了,这哪里是向皇帝进谏的语气,简直就是教训他,但赵煦却没有注意这些,反而眉头紧锁。

过了半晌,赵煦其实已经想了很多,除了神往太祖太宗的光辉伟业,更多地想到了后来的耻辱。

钟粟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啊,天下是打下来的,但守天下同样也需要武力维持,否则还不是被别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

再想想遥遥无期的幽云十六州,不是因为契丹太强大,而是大宋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

西夏还不是被打残了吗,按照钟粟的说法就是打成狗了,契丹又能如何。

至于什么兵员啦、粮草啦,这些具体的东西,还不是事在人为,何况钟粟这个家伙还是很靠谱的,他之前可是说过要解决农耕的问题,说不定真能办成,到时候粮草问题不就解决了?

至于钟粟需要前线老兵给恩科举子讲讲故事,作用怎么样先姑且不论,但这份心思却是不错的,好,就这么干。

“钟卿所言极是,朕准了,此事朕决定明发圣谕,让各部知晓,你放开手脚去做就是了。还是那句话,建书院别的方面真没法保证,但至于要用人什么的,尽管调配,有不从者说一声即可。”

赵煦脸上的迷惘已经变成了激动,大有亲自挥军北上,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意向。

钟粟的内心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赵煦这货如果能够多活些年,说不定真能做出一番举动来,可惜的是,他很快就要挂掉了。

明发圣谕,明发圣谕,钟粟喃喃自语,好像不对啊。

“官家,我看明发圣谕就不必了,有些事情,只做不说反而更好,等到有人反对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钟粟觉得赵煦有点飘了,这种事情看起来没什么,其实一点儿不亚于王安石变法,一旦成为条条框框,难免树大招风。

“只做不说?钟卿说得有道理啊,那就着手去干吧。”

钟粟点了点头,在赵煦跟前,有些想法还是得有所保留的,一旦说清楚了,赵煦恐怕会以为自己要翻天了。

原来在登封和惠州的书院好办许多,起码房舍屋宇就是现成的,但这次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人力资源的问题反倒好办,偌大的一个汴京,只要赵煦或明或暗地出点力,再拉上苏颂这些名宿一吆喝,估计就能拉起一支队伍。

章楶这边更不用发愁,老章只要振臂一呼,那些一起的老战友一定不会含糊。

何况章楶的后面还站着一个同宗章淳,必要时而已可以借助一下。

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其实是万岁山的施工问题,他不确定在北宋这种条件之下,究竟耗费如何。

不过好在赵煦已经明确点头,出钱的事情归他自己负责,但如果需要物力人力支援,朝廷倒是愿意。

钟粟从皇宫出来后,一直在想,看起来一切都理顺了,其实事情还不少。

****************

两天之后,李诚那里终于有消息了,钟粟和李诚又去了一趟万岁山,钟粟才发现,原来那里的地形变化其实还挺大的。

不过最让他担心的问题倒是不存在,他其实一直害怕如果树木过于茂盛,总不至于一颗一颗砍出来一片地方来建书院吧。

实地考察还是搞清楚了好多情况,毕竟因为这里是丘陵地带,而且占地面积不大,所以不存在树木遮天蔽日的问题。

如果森林覆盖面积真的过大,那就不适合开书院了。

就算勉强建好,里面出没的猛兽一到晚上嘶吼不绝,学生们不被吓尿才怪。

经过考察之后,李诚又对设计图上的一些疏漏进行了修改,接下来的事情,钟粟基本是就是出钱了,有将作监的大批人才在,他不需要操心太多。

钟粟刚跑了一整天回到蕤园,老许就找上门了,钟粟这才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半个多月没有过问了,看来是差不多了。

“老许,是不是胭脂水粉铺装修好了?”

钟粟靠在胡床上,老许是熟人,他也没有起身。

“你小子一猜一个准,不但装修好了,货也进了一批,就等你和长公主验过了。”

老许说完,猛灌下一口热茶,似乎带着一丝沮丧。

“老许,怎么回事,店铺都弄好了,怎么还没精打采的样子?”

“你小子不明白的,老夫就一个女儿,原以为他就是想玩玩,没想到这次胭脂水粉铺进货,她在行的很。”

老许说完,摇了摇头。

“这不是好事吗?其父善贾,其女亦善贾。”

钟粟一边调侃一边笑。

“好个屁,老夫就这一个女儿,还指望着找个好人家,过平平稳稳的日子呢,没想到一心好商贾之道,女儿家做什么不好,偏偏喜欢这个。”

老许继续大摇其头。

“老许,你看我怎么样,单身且帅,身无功名,想娶尉迟宫铭的女儿多半也没戏。”

“滚,你小子这辈子就适合打光棍,对了,最近和公主怎么样,要不考虑当驸马吧,到了那个时候,什么功名之类的,封王封侯都不在话下。”

老许摸准了钟粟的性子,也打趣道。

“不不不,这个倒不着急,不如先把您老的单身问题解决了吧。你看,你现在就是汴京最有钱的钻石许老五,只要发一句话,汴京那些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必定踏破你家的门槛,就算是婷婷出嫁的时候,多少有个姨娘撑撑门面也不错,对不对?”

老许一听,脸色发黑,几乎就要准备动手。

斗嘴从来都没占到过便宜,不如用自己的太极拳讲道理,简单粗暴。

不过也就吓唬吓唬,老许肯定是不会真动手的,一老一少闹腾一阵,便开始谈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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