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赐膳
第二天，契丹使团突然传来消息，调停谈判延迟三日。
满朝大臣顿时众说纷纭，一部分觉得契丹使者肯定是被大宋的校阅吓破了胆，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谈了。
不过也有一部分认为契丹人肯定不至于杯弓蛇影，多半是在想新的对策。
赵煦也很意外，既然调停谈判的时间都已经确定了，怎么说延期就延期，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延期三天，契丹国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往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过，谈判的结果往往是随着战局和形势的变化而变化。
有时候本来已经说好的，只是还没有正式签署，但因为突然的一个变化，第二天说好的一切全变了。
形势比人强，谈判的双方其实都明白这个道理，而且都在等。
但像这次还没有谈就延后的情况的确不多见，契丹究竟在谋划什么，的确耐人寻味。
就在大臣们的吵吵嚷嚷中，赵煦突然说道：“有什么想法说出来。”
垂拱殿中立刻安静下来，章淳越众而出：“官家，下臣以为此事无需多虑，契丹延后调停谈判时间，多半只是为了有更好的谈判结果，但目前我大宋三军所向披靡，西夏望风而逃，我们拖得起，他们却拖不起。”\0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更应该加快速度谈判，怎么会延后呢，越延后对他们越不利，契丹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的。”
曾布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一说完，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这正是看不明白的地方。
“官家，作为国信所副管勾，我觉得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也许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耶律真松在有些事情上做不了主，他可能还要对上峰汇报。”
钟粟这句话一出口，赵煦微微一惊，会有这样的情况吗？
“我同意钟管勾的说法，契丹人肯定早有计划，但昨天惊心动魄的校阅，很可能打破了契丹人的计划，所以他们很可能要重新考虑，延后也就不奇怪了。”
随着这些天和钟粟的接触，王忠凯对钟粟的能力已经没有了怀疑。
他也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如果自己作为使者出使他国，遇到这样的突然状况，恐怕也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契丹自然不例外。
其他的人都是各种各样的猜测，但钟粟却已经能够百分之百肯定了。
原因很简单，他记得，历史上契丹派来的使者并不叫耶律真松，而是叫萧德崇。
一开始，他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介入，对当时的历史发生了影响，但这只能是一个猜测。
他精心设计的春月坊计划，耶律真松却没有上当，钟粟就觉得耶律真松不可小看。
到了校阅之后，契丹使者匆匆离去，这更让钟粟怀疑，不管怎么样，就算心里不痛快，宴会总得参加，这个反常举动让他充满怀疑。
等耶律真松离去后，钟粟突然心生一计，让功夫卓绝的路贲悄悄尾随。
果然，耶律真松甩开使团后，在城南的一处小院子见到了一个神秘人物，至于两人密谋的内容，路贲不懂契丹语，自然听不懂。
不过密谋过后，三只风隼的出现确实让路贲喜出望外，路贲担心打草惊蛇，只好抓住了其中的一只，果然发现风隼就是他们传递消息的。
路贲将里面的信件截获交给钟粟，钟粟找人将信件翻译出来。
果然，里面的内容显示，契丹使者已经阵脚大乱，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契丹的确在边境布置了一部分兵力，就是为了对大宋起到威慑效果。
这样一来，一切都已经明朗了，契丹使者还真慌了，至于小院中脸遮黑巾的人，多半就是萧德崇。
放出三只风隼也是有原因的，就跟信鸽一样，一只如果遇到特殊情况，其它两只还可以继续完成传递消息的任务。
钟粟清楚，历史上的这次调停谈判结果本来就是契丹使者没占到多少便宜，磨了一个多月铩羽而归，现在更不用担心。
“好，既然两位管勾是如此看法，延期三天就三天，朕看契丹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赵煦这么一说，这个话题就算是到此结束。
赵煦还是选择了用人不疑，他相信，就算是钟粟有时候会别出心裁胡闹，但总之还是从大宋的利益出发的，再加上有王忠凯挟制，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朝议即将结束，钟粟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慈明殿了，钟粟估计长公主快把自己骂死了。
就在他准备离去的时候，洪六却再次叫住了他，原来赵煦居然让他陪自己一起用膳。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陪皇帝吃饭本来是个非常体面的事情，但钟粟还真没什么兴趣。
最大的原因是吃不爽，有时候甚至就是鸿门宴。
钟粟根据后世的记忆，北宋的皇帝都比较节俭，尤其在吃穿上面，从来都不会干穷奢极欲的事情。
果然，所有菜品上齐后，钟粟看去，觉得也就是比中层人家好一些而已。
餐桌中最为突出的就是一盆羊肉，散发着阵阵香气。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一些肉食和蔬菜。
“钟卿，坐，今日和钟卿一同用餐，我特意让加了几道菜，今天你我不讲君臣之道，就当朋友谈心。”
钟粟一听，这简直就是封建社会第一假话，很多皇帝似乎都说过这样的话，但事实上没有几个能做到的，如果真能做到，还需要刻意说吗？
算了，我就装糊涂当真，这样做一般人不敢，但却有好处，赵煦才会不提防自己。
两人入座后，钟粟发现还多了一副餐具，不禁暗暗生疑，这会是给谁准备的呢？
他还没猜出什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钟粟抬头一看，居然是长公主。
“哼！这段时间又去干嘛了，为什么又不来了？”
“长公主，你可是冤枉我了，下臣最近在和契丹使者斡旋，实在抽不开身的，对了，你的煦哥哥可以作证，不信你问他。”
钟粟这时候也不在意，直接指着赵煦说道，祸水东引这种手段用在这里再也合适不过。
“我不信，你就是故意不来。”
“我——”
“别怪钟卿，这段时间他的确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来讲书。”
倒是赵煦开口解释，将锅主动背起来了。
长公主其实也没有刻意要追究钟粟，只是小女孩心性，闹一闹钟粟哄一哄就完了，但他的煦哥哥显然没有体会到这层意思。
“好了好了，今日难得有些时间，咱们来一起吃饭。”
赵煦刚刚坐定说了一句，钟粟毫不犹豫就夹起一块羊肉放入自己的碗中，赵煦一愣，随后笑笑没有说话。
自己可是有言在先的，既然不论君臣，那就没必要讲规矩。
钟粟很快又给长公主加了一块肉，长公主果然笑纳，就是这样好哄。
紧接着，反而长公主又开始不停地往钟粟的碗里夹菜夹肉，弄得赵煦反而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赵煦被冷落到这种程度的确是头一回，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钟粟自然心中有数，向长公主使了个眼色，长公主笑笑，象征性地又给赵煦夹了几筷子。
长公主饭量小，很快吃饱了，临走时向钟粟叮嘱道：“有空了就来慈明殿讲书，唐玄奘的袈裟究竟被黑风山妖怪抢走了没有，我还等着听你讲呢。”
“你先回去，钟卿用完午膳就去，我保证。”
钟粟还没回答，倒是赵煦抢着说了，长公主一听，蹦蹦跳跳地跑了。
赵煦接着说道：“我吃饱了，剩下的都是你的，别着急。”
“谢官家赐膳。”钟粟当然不会客气。
临走的时候，赵煦终于说了一句：“没事的时候考虑一下，等到谈判结束，立刻开始大量提炼火油精，明白吗？”
“官家准备对契丹用兵？”
“就算不用兵也要准备，防患于未然，治祸于未乱，不必多问，去慈明殿吧。”
赵煦下达了逐客令，钟粟又夹起了盆里的最后一片羊肉，一口吞下，转身便走。
赵煦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