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面君(二)

钟粟主动代替耶律真松说明原委,赵煦也没有在意点了点头。

耶律真松突然觉得有点后悔,总感觉这是个不祥的兆头,早知这样,还不如自己羞耻地说出来完了。

“官家,辽国使者见我汴京富贵繁华,一时不慎误入春月坊,后来把持不住把五名女子给那个了,据吕知府所说,春月坊虽是风月场所,但其中的女子卖艺不卖身。敲开封府得到线报,进入春月坊将五位尊贵的使者当场收押,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的。”

赵煦一听,脸上各种表情迅速转换,大臣们在以洪荒之力强行压制想笑的冲动。

契丹使者怎么都这种货色,刚来不久就想着干那种事情,干也就罢了,居然如此外行。

“咳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证据?”

赵煦调整了一下内心复杂的情绪,正色问道。

“开封府的捕快听到了女子呼救的声音,当场从房中捉双,浑身一丝不挂……”

众大臣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极为压抑的笑声。

“够了——”

赵煦喝止了钟粟继续描述的冲动。

耶律真松张了张嘴,但却没有说话。

“吕卿家,情况是这样的吗?几位使者现在何处?”

“下臣起初并不知道,是我开封府捕头巡城时偶然得到消息,等下官知道时,几位使者已经被收押。”

吕嘉问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钟粟给坑了,虽然自己是秉公执法,但抓到的人居然是辽国使者。

最主要的是,这是钟粟和他合谋干的好事,五个使者其实就是冤大头而已。

“你们开封府怎么这么糊涂,那可是辽国的使者,怎么能说抓就抓了?”

赵煦这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他突然意识到,好事,这简直就是天助我大宋。

辽国使者的弱智举动对谈判太有利了,到时候就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啊,但该装的时候还得继续装。

“是是是,下官糊涂,这就安排放人。”

吕嘉问诚惶诚恐地说道。

“吕知府啊,开封府不是一向秉公执法吗,说放就放是不是不太合适,今后如果还有类似情况,你又当如何?”

曾布突然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

“英明的大宋皇帝,我大辽使者做些这等无耻之事,吕知府秉公执法自然是应该的,只是两国谈判在即,能否事急从权,先把人放了,至于受害的几名女子,我们愿意尽力补偿,如此可好?”

耶律真松总有一种被当猴耍的感觉,他甚至开始怀疑,大宋这些人都是分工明确,专门坑他们的,至于是不是被冤枉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只能认栽了事。

赵煦听到耶律真松的话,一时没有表态。

“虽然这次事情闹得很大,我大宋皇帝宽仁为怀,加之辽国兄弟大概也是初来乍到内心郁结,才会行此举动,要不官家就网开一面下不为例吧。至于补偿还是应该的,毕竟是我大宋子民嘛。”\0

在耶律真松看来,这句话说得无耻至极,但大家一听,的确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钟管勾公忠体国,又能识大体晓大意,官家,事已至此,要不就按照钟管勾的意思来办吧?”

几位重臣纷纷表态,他们自然意识到这样做明显是赚了,所以极力支持钟粟的建议。

“也罢,耶律使者,回去要好好约束你的人,可不能有下次了。”

“谨遵大宋皇帝教诲。”

耶律真松到了这个时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话说到这里,这件桃色事件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是一些两国邦交的官样文章,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王忠凯听了半天,似乎听懂了一些,但他始终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契丹使者怎么会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情。

想想总觉得有些问题,但问题出在哪里呢,对钟粟是有怀疑,但却看不出一丝迹象。

当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处终归不少,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纠结。

他多少有一些外交经验,可这样荒唐的事情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其实让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钟粟为了让契丹使者上钩,提前做了不少工作,四方馆的人,还有契丹使者在大街上遇到的有些人,都是他刻意安插的。

只是事情出奇得顺利,很多后招都没来得及爆出来,契丹使者就中招了。

本来下午的安排,就是大宋邀请契丹使者检阅自己的部队,但由于契丹使者胡作非为这段小插曲,只好推迟到第二天。

现在只能是开封府先把契丹使者放了,同时办理一下理赔手续之类的。

钟粟离开长寿殿后,便准备和和王忠凯赶往金明池,他们要进行先期踩点,搞清楚准备情况。

可刚走两步,洪六就跑了过来,告诉钟粟赵煦召见。

王忠凯往钟粟的脸上看了看,钟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王管勾,你先别急着走,估计很快就完了。”

王忠凯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长寿殿的时候,钟粟发现除了他之外,吕嘉问也在。

“钟粟,是不是你干的,还有吕嘉问,是你们谁的主意?”

赵煦的脸上乌云滚滚,显然非常愤怒。

“官家的意思我不太明白,究竟指的什么事情?”

钟粟一脸无辜,一脸懵懂。

“装,接着装,我就不信契丹使者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不是你们可以安排的还会有谁?”

“原来官家是说这家事情啊,我是知道的早一些,但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再说我和契丹使者无仇无怨,为什么要陷害他们?”

钟粟说到这里,吕嘉问偷偷看了钟粟一眼。

“吕嘉问,如果不是钟粟那就是你了?说说怎么回事。”

“下臣冤枉啊,此事真与我无关啊,下臣觉得和钟管勾也没多大关系,契丹使者以往来我大宋,扰民之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这次的确过分了一些。”

吕嘉问更为圆滑,故意说出契丹使者的黑历史,企图混淆一番。

赵煦陷入了沉默,吕嘉问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尤其是契丹使者,来到大宋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这次终于碰了个钉子。

事情的确荒唐了些,但好处还真不少,省去了许多口舌,这个样子看他们还有脸提条件。

赵煦想着,又用余光扫了钟粟和吕嘉问一眼,两人的脸色凝重,看不出一点端倪。

难道真是巧合,契丹使者的运气也太差了些。

如果真是这样,开封府不但无过但还有功啊,作为一国之君,自然要鼓励开封府这种行为的。

“好吧,看来是冤枉两位卿家了,此事到此为止,毕竟是契丹的使者,虽然惹出了祸事,善后的事情还得我们自己来,吕卿家做得自然也没错,以后放开手脚做事,别因为这次的事情影响到了,下去做好后面的事吧。另外钟卿家心里要有个数,金明池校阅我已经给殿前军说好了,你可得办好了。接下来该怎么谈,你也得想好了。”

赵煦说完后,眼睛里居然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两人出了长寿殿刚走出十几步,吕嘉问就指着钟粟说道:“以后这种破事别来找我,差点就把我坑了。”

“吕知府,这你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错?尽管放心,我觉得官家看起来生气,其实对你非常满意,等契丹使者走了之后,一定会对你有所嘉奖的,你放心好了。”

“还嘉奖呢,没有惩罚就已经不错了,再说一遍,这种破事别来找我。”

吕嘉问说完,大踏步地一个人走了。

钟粟对着吕嘉问的背影笑了笑,喃喃自语道:“你迟早要来感谢我的。”

钟粟来到宫门口,发现王忠凯还在等他,不过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异样。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