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我飘了吗

钟粟趁着长公主愣神的时间,快速逃走了。

再留着又不知道这小丫头会想出什么来,只能躲一天算一天了。

来到宫门口的时候,他发现见到他的陌生侍卫和黄门内侍都一脸惊诧地看着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用余光往金鱼袋上瞟了一样。

有了这玩意儿,今后出入皇宫,逼格立刻涨了一大截,没有人敢小瞧他了。

赵煦总共发出去了多少金鱼袋,他也说不清楚,但数量肯定不会很多。

再加上有些拥有金鱼袋的不是封疆大吏就是王侯之流,很多人并不在汴京,这样一来,就显得更加稀少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钟粟实在有点太年轻了,跟金鱼袋实在有点格格不入。

但谁也不会怀疑金鱼袋的真假,如果敢在这个上面造假,那一定会死的很惨的。

想到这里,钟粟觉得有些发飘了,有了这玩意儿,以后谁还敢在自己面前大声说话?

如果有人敢,那一定是他没有看清自己的金鱼袋,到时候应该选择怎么样的方式来暗示呢?

有了这个,是不是应该到处炫耀一番,不对,什么叫炫耀。

不对啊,我这想法好像不对啊,我飘了吗?

还是稍稍低调一些吧,苏颂家貌似好久没去过了,难道不应该去看看吗?

人会因祸得福,自然也会因福得祸,看看苏颂会不会对自己有所忠告。

这老家伙可是对自己照顾有加,一直以来如果没有他的照拂,起步绝对会慢四五拍的。

出了皇宫,钟粟没有回家,直接驱车去了苏颂的府邸。

这次见到苏颂的时候,他发现已经年近八十的苏颂看起来居然和第一次见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走起路来稍稍有点慢动作,人更精神了。

由于须发皆白,反而有了一种神仙气质在里面。

“苏相啊,好久不见,看你这样子,都快活成老神仙了。”

“什么老神仙啊,如果说有老神仙,倒是还真有一位,但不是我,想到了吗?”

苏颂这么一问,的确把钟粟给问住了,我只是一个乱入者,怎么会了解这么多?

“这人你其实见过的,怎么,不记得了?”

苏颂提示了一下。

“你说的可是文相?”

钟粟心领神会,想到了文彦博,文彦博的长寿在大宋一朝也是有名气的,他就算是离朝的时候,宋神宗对他也极为尊重,时时关注。

“不是宽夫还会有谁呢?”

果真说的是文彦博,可惜文彦博一代贤相,还是熬不过岁月的摧残。

钟粟能够感觉得,苏颂其实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后事,毕竟在大宋这个时代,能活过七十岁,已经很了不起了。

文彦博活了九十一岁,在大家看来就是异数,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苏颂现在也已经七十九岁了,按照那时的算法,其实已经是八十岁了。

到了这个年龄,只觉得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0

苏颂一辈子不执着于功名,但却能够位极人臣,在关键时刻,他又能主动隐退,算是大宋一朝活得非常明白的高级官员之一。

再加上他不执着于当官,反倒一直不忘钻研天文、机械、药物,到了退居二线大权旁落的时候,不存在一般官员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反而活得更加逍遥恬淡。

两人聊了几句,苏颂终于还是发现了钟粟的金鱼袋,但他的眼神真的很是平淡,平淡到了跟没有看到一样。

“钟老弟不错啊,小小年纪就能得到金鱼袋,我大宋历朝以来,你是最年轻的一个。”

苏颂还是提了一句,至于钟粟是怎么得到金鱼袋的,苏颂连问都不问。

钟粟也是暗暗佩服,这样的人才是真的看淡了功名利禄,什么金鱼袋,什么官居一品,都是过眼烟云。

钟粟没有刻意炫耀的意思,但仔细想想,还是多少想得到苏颂的肯定。

没有别的原因,在大宋朝廷,他是孤独的,原因无他,放眼一看,实在没有几个值得敬佩的。

曾布章淳这些人,钟粟还真没放在眼里,最多也就是一群政客,和苏颂文彦博苏东坡这些人,除了品级上差不多,甚至更高,其他方面远远不足,可以说完全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张商英和李诚还算有些意思,他们起码是实实在在做事情的,钟粟倒是愿意多打交道。

看到钟粟稍稍有点走神,苏颂也不问缘由,接着说道:

“跟我来,看看我最近在做什么?”

钟粟跟着苏颂来到了后院,原来是苏颂已经将之前嵩山见过的周公测影台做了一个微缩复刻版。

上面的标识刻度都做得非常精准,似乎还加上了自己的一些研究发现。

“苏相,小子如果到了你这个年龄,也愿意选择一样感兴趣的东西,然后放弃一切琐事……”

“不,每个人的路是不一样的,你不一定非要像我这样,你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如果想要没有多少遗憾,最后一定不要太杂,太杂容易分心,老夫就太杂了,天文、药理都想玩一下,结果一事无成。”

苏颂说完连连摇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作伪的迹象。

这也能叫一事无成,谦虚过头了吧,钟粟心中暗暗评价。

“不过老头子也满足了,‘朝闻道,夕死可矣。’不过你小子可不能这么想。”

苏颂叮嘱道。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这么想不是很好吗?”

“你是你,我是我,你自然要走你的路,我们是不一样的,小子,如果你只是觉得到了我这样就满足了,那我还真看错你了,别辜负你师傅,别辜负你自己,记住了。”

苏颂拍了拍钟粟的肩膀,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过了身子。

看着苏颂颤巍巍地擦拭着周公测影台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钟粟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至高人生境界。

这时,他想到了吕嘉问问他时候的情况,他当时告诉吕嘉问,自己的追求就是“自在”两个字。

现在来看,苏颂目前的状态,不就是“自在”吗?不但是“自在”,还是“大自在”。

苏颂没有对他大谈特谈人生的道理,但却用实实在在的行动,告诉了他人生的大道。

钟粟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刻意和苏颂打招呼,苏颂还在擦拭那些各种钟粟也搞不清楚的仪器上的灰尘。

可到了大门口,和苏颂一样颤颤巍巍的老管家却塞给了钟粟三本书。

“苏相说了,这几本书对你也许有用,留着吧。”

老管家说完,也没说什么话,“吱呀”一声关上了大门。

钟粟接过一看,一本是他早些年就完成的《图经本草》,这本书如果给黄神医的话,一定会让惊喜万分的,医学院又增加了一定的软实力。

还有一本是《新仪象法要》,有了这本书,是不是还可以在自己的书院再开设一个天文学院呢?

最后一本是他的诗词作品,苏颂的诗词自然比不上苏东坡这些开挂的家伙,但也是二流高手,没事的时候翻翻也不错。

从苏颂的府中回到家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钟粟觉得内心现在很是复杂,好像急需治愈,可这是在大宋啊,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有些事情打死都不能告诉别人。

治愈又从何而来呢,就算想听会儿音乐打两把游戏都是办不到,怎么治愈呢?

按照现有的条件,最简单性价比最高的治愈方法,就是大睡一觉,没有什么是大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大睡两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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