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金鱼袋波澜

垂拱殿议事本来就是很庄重的,像今天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也很正常,可谁都没行到,刘御史的一句话,居然轻松化解了这种几乎失控的场面。

刘御史好歹也是老臣,大家笑了笑也就停下了。

事情还没理清楚,赵煦显然也没有散朝的意思,钟粟的赏赐还没有确定,大家觉得始终还是得有一个结果。

“要不这样吧,钟大匠当时定的是从五品,现在升到正五品,这样如何?”

一旁始终一声不吭的章淳说话了。

“恐怕也不行吧,正五品也是一方主官了,甚至……”

大臣中又有人说道,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从四品还不如正五品,正品往往意味着实权,从品有不少只是待遇性的。

钟粟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人的看法,那就是他的品级已经到了极限,不能再打这个主意了。

他也不在乎这个,五品四品的,对他来说好像也没多大的区别。

就算自己成为了四品,他也不会对何文运这样低他一级的官员吆五喝六颐指气使的,至于那点增加的收入,钟粟更不会在意。

“好啊,看来钟卿虽然是有功之臣,但因为没有功名,就算有多大的功劳也是白搭是吧?”

赵煦这句话带着浓浓的讥讽,言下之意非常明显,钟粟建功那完全就是他白折腾,其他人有功才能得到加官进爵。

“既然不能提高品级,要不赏赐钟大监银鱼袋可好?”

张商英终于说话了,他觉得除了这样做,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什么银鱼袋,已经是五品了,银鱼袋早就该有了,我决定了,赏赐金鱼袋,就这么决定了,众卿不得再有异议。”

赵煦说完,也不等瞠目结舌的众官员说话,起身拂袖而去。

别说一众官员,就算是钟粟也十分吃惊。

金银鱼袋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

可以说,品级看起来很是明显,数字越小以为这越高,鱼袋似乎就是装饰性的东西。

但事实情况是,获得品级是正常晋升,但却未必一定能够获得相应的鱼袋。

而且品级的升降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但鱼袋的授予却不在国家制度之列,差不多算是皇帝的特权。

鱼袋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其实早在隋朝就已经出现了,只是还有些随意。\0

到了唐朝,鱼袋的使用开始走向规范化。

历史记载,唐高宗永徽二年(651年)始,赐五品以上官员鱼袋,饰以金银,内装鱼符,出入宫庭时须经检查,以防止作假。

武则天执政时期,暗谶她姓武,是玄武,就是龟了,曾改佩鱼为佩龟。

三品以上穿紫衣者用金饰鱼袋,五品以上穿绯衣者用银鱼袋。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一些说法,虽然有一定的出入,但可以确定的是,鱼袋最开始是用来装鱼符的,而鱼符就是古代的身份证。

当然,这不是普通的身份证,能够使用这种身份证的,都是官员。

到了宋朝的时候,虽然很多制度都沿袭了唐制,但也稍微有所改变,这时不再用鱼符,而直接于袋上用金银饰为鱼形。

至于几品用什么样的鱼袋,记载有一些出入,比如金鱼袋,有三品以上和四品以上两种说法,但最低是四品基本没有争议。

不管怎么样,金鱼袋已经是最高级别的鱼袋了,这是不容置疑的。

而且获得这种金鱼袋的,基本都是元宿老臣居多,亲王也能够获得这样的赏赐。

宋朝重臣司马光就获得了金鱼袋的赏赐,无比荣耀,而苏东坡据说仅仅获得了银鱼袋。

范仲淹、文彦博、韩琦、王安石这些一时权臣多半也是有的。

这样看来,别说金鱼袋了,就算是银鱼袋,也是非常难得的赏赐,很多官员品级达到了,但也未必百分百获得相应的鱼袋,更何况是金鱼袋了。

这次虽然没有让钟粟进入四品,但却获得了无比荣耀的金鱼袋,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的首例。

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大臣都唏嘘不已。

人跟人真的没法比啊,钟粟虽然还是挂着五品的级别,但却有了远远超越同级别的鱼袋,这样的尊崇没有人敢想。

刘御史几个人愤愤不已,他已经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当场就表示,要联合大家去找赵煦,让赵煦收回成命。

但曾布和章淳却摇了摇头,虽然觉得这件事情过火了,赏赐也不能这就干,金鱼袋又不是充话费送的,怎么能说赏就赏呢?

大家感叹了一番,就准备要走出垂拱殿了,比较钟粟就在众人中间,当场商量也太不把钟粟当人了。

“各位先等等,听我一言。”

所有人听到声音,立刻停下来脚步齐齐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居然是钟粟。

“大家觉得我获得金鱼袋不配是吧?”

众人一言不发,表示默认。

“好,那我就说说,你们可以不服气,但你们想过没有,我大宋境内煤炭山积,也不是我钟粟时至今日才发现的,可谁都没有开采来取暖,是怎么回事?”

众人茫然,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煤炭发现已经很早了,但由于烟雾的问题,也就是偶尔在工业上有点用途,如果要家用,那还是别想了。

“那我再问大家,每年隆冬,我大宋为什么还要冻毙不少百姓?”

“那是因为木炭太贵,我大宋子民有贫有富,贫贱者只能少量购买取暖,或者干脆少木柴,甚至连一日之餐饭都是问题,哪有钱来购置木炭,更多的时候只能硬抗。”

“那木炭为何如此昂贵?”

“那是因为先要伐木,然后还要烧制,这样下来,耗费甚巨,价格自然不低。”

“那煤炭为何价格很低呢?”

“自然是开采容易。”

“那你们为何不去开采?”

“开采来也不好用,煤炭燃烧产生烟气,弄不好还会死人的。”

“那为什么不考虑设法排出烟气?”

钟粟这句话一问出来,没有人接话了。

大宋的冶铁已经很成熟,但就是没有人能够想到,用铁制成铁筒,然后就可以把烟气排出室外。

别说铁筒了,就算没有铁筒,钟粟也想出了一种更低成本的方案。

那就是直接把墙壁搞成中空的,让烟气直接进入墙壁,然后排出室外。

当然,火炉的结构,比起火盆的确复杂了不少。

“我没有说大家没有为我大宋尽心尽力的意思,小子就这点简单的办法,却可以让我大宋子民不至于身受凄风苦雨的折磨。大家可能还没想过,仅汴京一地,就已经挽救了这么多性命,如果我北方一带,全部都推开,数九寒天还会死那么多人吗?

这些人一旦活下来,看到了希望,来年必定奋力耕作,到时候我大宋国库岂不是更加充盈?

西北边地如果还会有蛮夷骚扰,不但粮草充足,还可以快速补充兵员,这些大家想过吗?各位如果还有谁能做到,金鱼袋给谁即可。”

事实上,这些人真没想这么多,虽然有的人总感觉钟粟说得好像有什么问题,但他就是找不出来。

众人一时目瞪口呆。

“钟大监言语字字金石,我等汗颜无地,这金鱼袋当之无愧。”

曾布被钟粟的道理和气势折服,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刘御史也陷入了沉思,但很快也回过神来。

“钟大监,虽然老夫仍然觉得赏赐你金鱼袋有逾制之嫌,但你所做的这一切入情入理,老夫的确没有想到。”

刘御史说完,和曾布一样,一拱手离开。

一个宰辅,一个御史台老御史都已经表态,其余众人再也无话可说,纷纷拱手离开。

金鱼袋波澜就此终结。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