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虽一毫而莫取

董县令也清楚钟粟的习惯,他嘴里说出来的正事,一般都代表好事,而且是有利可图的大好事。

虽然这次钟粟的语气有点严肃,他却一点儿也不担心。

“你说吧,什么事情?”董县令问道。

“不急,先让你看一样东西。”钟粟拍拍手,立刻有几个人抬进来一件粗笨之物。

“钟老弟,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董县令离开座位,围着看了又看,一脸茫然。

“猜猜看,这东西有什么用?”钟粟一副看傻子的样子,让董县令非常无奈。

谁知道你又折腾出什么来了,这能猜得到吗?董县令心中暗想。

“这不会是炼丹炉之类的东西吧,我知道黄神医效命于你,可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那些丹药什么的,我可不信,别想拉我下水。”

董县令觉得,这次钟粟是真让他失望了,他很清楚,所谓的丹药,那是能吃死人的,好多沉溺其中的家伙,不但没有升天得道,还魂归地府,毕竟狗命要紧,董县令才不会拿这个开玩笑。

“很富有科学精神啊,这一点倒是让钟某刮目相看。”钟粟笑着开始组装火炉。

“你说什么精神?”

“口误口误,老董别闲着,吩咐下人找些煤炭来?”

“哦,你真要炼丹,也别再这儿啊,这可是县衙。”

“谁说我要炼丹了,想做大事,就听我的话,别磨磨唧唧的。”钟粟边说边架起了烟筒。

不是炼丹就好,可这又是要干什么,董县令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按照钟粟创造发明一贯不改的真香定律,他还是勉强吩咐人去找煤炭。

等到钟粟将烟筒假设完毕,衙役已经弄来了煤炭。

钟粟毫不犹豫,在董县令略带惊悚的目光中生着了火炉。

看着烟筒末端冒出的滚滚浓烟,他似乎明白了。

烟既然能够把烟顺利出去,那就意味着不会熏到屋子里面的人,好像有点意思啊。

“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董县令小心翼翼地问道。

“现在还不明白吗?看看你那火盆子,除了取暖还能干什么,还老要往里面加木炭。”

钟粟向看白痴一样地看着董县令,见识这东西不是想有就有的,煤炭的安全利用,大宋人想都没想过,凡是想过做过的人,大都被熏成了傻子。

火炉逐渐开始发威,屋子里顿时热烘烘的,钟粟又将董县令煮茶的锡壶灌满水放在了炉子上,不一会儿便热气翻腾。

“好东西啊,你怎么就想到了做出这个?”董县令一边说,一边除去了已经上身几个月的皮衣,虽然是真皮的,但还是抵挡不住北方的寒冷。

“很简单,觉得太冷,木炭又太贵,所以就琢磨出了这个,有什么想法吗?”

“怎么能没有想法呢,你别急,我觉得有点晕,让我好好想想理一理。”

董县令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两眼无神地瞅着烟筒中由浓转淡的烟雾。

钟粟这样的发明对他的脑细胞造成了强烈的冲击,他一时之间有点恍惚,这东西的作用似乎太多了。

还有就是,登封的煤炭倒是不少,只是被少数铁坊之类的地方用,价钱也低得超乎想象。\0

而木炭的情况敲相反,先要像光头强一样砍伐树木,然后还得累死累活地烧成木炭。

这种花了大量人工加工出来的木炭,价格自然非常之高,官宦土豪倒是没有影响,一般人享用就有点费劲了。

最可恶的是,这个冬天来得似乎格外地早,木炭的供应已经非常紧张,登封城外已经开始零星出现没钱买木炭而冻死的人。

虽然数量不多,但对于一个还有良心的县令来说,这多少也是一件发愁的事情。

登封的煤炭有多少,他也不清楚,反正嵩山某些符合地质条件的地方,掀掉土皮,很快就能挖到煤炭。

这还得了,有了钟粟弄出来的这个东西,不就意味着这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煤炭,都变成了宝贝。

好像不对啊,这样一来,那些伐木烧炭的人又生计无着了,又该怎么办。

董县令弱弱地向钟粟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你是高兴晕了吧,让他们不再伐木烧炭,全都去采煤不就行了。”钟粟哭笑不得,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我真是有点高兴晕了。”董县令红着脸,往自己的头上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董县令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或许已经开始盘算其中可观的收入,但钟粟也有自己的想法。

登封最大的遗憾就是人口太少,但煤炭资源却颇为丰富,在后世有名有姓的煤矿都达到了成十上百家,更别说还有那些私开的小煤窑。

最让人欣慰的是,其中无烟煤的产量更多,这就意味着更高的热值。

眼看着铺天盖地的煤炭,却面临一个很小的市场,这是让他颇为头疼的。

也罢,万事万物没有完美一说,那就退而求其次,这些煤炭自然可以卖到周边的四邻八乡。

西京洛阳附近也产煤,那就退而求其次,卖炉子得了。

不过洛阳人口基数大了好多,而且土豪更多,如果采煤量无法满足需求,登封自然乐意支援一二,有偿即可。

没有了木炭的加工,煤炭的价格自然也需要稍微提高一下价格。

但就算再怎么提高价格,这种低成本的东西也只能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不管怎么,从今以后,煤炭就要被自己和县衙官商勾结垄断了。

垄断归垄断,那种盘剥百姓的事情,钟粟绝对不干,这是底线。

“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老苏的话,钟粟不但记住了,也记住了他为国为民的这份情怀。

相比较而言,煤炭和木炭都是染料,但从开采到加工到成本,两者的区别大了。

木炭的烧制,多少有一些技术含量。换做煤炭就不一样了,浅层煤的开采差不多就相当于白捡,至于深层煤,根本不需要考虑,那是工业革命的事情。

等到董县令从漫卷诗书喜欲狂的状态完全走出来之后,钟粟毫不留情地告诉他,如果想跟自己合作,该赚的钱一分不会少,但不该伸的手,绝对要缩回去,否则合作面谈。

钟粟虽然还是比较信任董县令,但面对强大的利益诱惑,有些人难免会动歪心思,说清楚了才好办事。

“你放心,我董某人深受朝廷重恩,今日钟老弟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只拿我能拿的。”董县令又想了想说道:“煤场的经营,名义上是我县衙的,但全权交托于你的人经营,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董县令别想多了,钟某有口无心,今后还不是你我分利嘛,只要掌握好分寸就行。”

董县令点了点头,看着钟粟,脸上浮现出复杂的微笑。

钟粟是一介商贾,可他却跟一般的商贾有着太大的不同, 他心里居然装着大宋子民。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