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论道元妙观

钟粟回到惠州后,立刻去找何文运商量惠州铸钱监的建设事宜。

他心里有数,对于铸钱监的建设,牵涉的破事情太多,可不是一阵疯狂突击就能解决的。

铸钱监既然属于惠州府衙管辖,自然就就得以惠州府的名义,先向大宋朝廷提交一份建设方案。

其中必须说清选址、规划、运行、材料供应、安保措施等各种问题,然后等朝廷批准就可以开始建设。

这个等待加上文书传播,还是主要一段时间的,当然,只要没有什么大问题,朝廷一般都会批准。

所以提交方案后,惠州府衙就可以开始进行一些准备工作。

何文运也不敢怠慢,他知道铸钱监可不是小事情。

大宋能够接二连三将重要的工业基础设施放到惠州,也算是对他的信任,虽然这里面钟粟的因素更多一些。

何文运立刻召集阖衙官员进行了讨论,大致的方向很快就确定了。

大多数人都认为,取材方便应该是首要考虑的问题,所以和铜厂连在一起自然更好,可现在有两个铜厂,究竟选择哪一个呢?

钟粟也提出来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应该建在一铜厂的位置。

放在一铜厂的好处是距离惠州比较近,生产出来的铜币也便于运输。

不过缺点也是显而易见,就是环境比较嘈杂,管理上很是麻烦,安保工作投入的人力也会很多。

铸钱监这种地方,对管理是非常严格的,人越多问题自然也就越多。

如果放在二铜厂,虽然稍微远一些,但那里地方明显比较大,人也不多,管理会方便好多,而且就算是发生一些意外,也容易查到线索。

不过发生意外的可能性非常小,抢劫铸钱监的罪名差不多相当于造反,是要株连九族的。

唯一的一个小问题,就是铜币的运输路程会稍微长一些。

所以钟粟强烈建议就建在二铜厂附近,这个建议得到了何文运的支持,其余大多数人赞成,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其实这个决定是显而易见的,路程稍微长点就长点,大不了多派些人来押运。

可一旦正常的生产受到影响,那可就不好说了,建好的铸钱监可不是能够随意搬迁的。

地点衙后,接下来就是规划、运行、材料供应、安保措施之类的。

大家也经过一番讨论,初步拟定了一套方案,然后由府衙的专业刀笔吏完成,向大宋朝廷进行上报。

这些确定好后,钟粟觉得终于可以歇一口气了。

这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有点疲于奔命,手里不但掌控着多个企业,还要办书院,应付各种各样的状况。

他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放两天假,一方面休息一下,另一方面也需要好好想想,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小然了,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经过一番纠结,他觉得越想越乱,甚至有些烦躁,脾气也大了起来。

算了,还是先不想了,静下心来思路也许会更流畅,钟粟决定去元妙观找不闻道长喝茶。

出家之人往往能够以第三方的眼光看问题,说不定能给自己一些启发。

这次去元妙观,他连索九也没带,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考虑清楚,太多一来别人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钟粟去元妙观也没有驾马车,直接来了一个徒步,走到元妙观的时候,他觉得至少有七八千步的样子。

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就见到了不闻道长。

两人简单一番客套,钟粟便随着不闻道长来到一处清幽之处。

“钟先生难得来我元妙观,今日老道敲无事,便和钟先生品品茶聊聊天。”

不闻道长一边说,一遍观察着钟粟。

“不闻道长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是……”钟粟问道。

“钟先生来找我,恐怕是心中有未决之事,老道才会这样看。”

“这倒有意思了,我身边有一个叫索九的人,能够识人观心,看来不闻道长也擅长此道啊。”\0

“非也,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老道心无挂碍,钟先生稍有所思,是以有所感应而已,算不得什么本事。”

不闻道长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小子的确心中有事,但又不知如何,不如和不闻道长品茗,或可浇此块垒。”

钟粟说得是真话,有些事情关心则乱,如果是别人的事情,他也许可以迅速做出判断。

还有就是关乎算计的事情,说来说去就是个利益问题。

但像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只要是身在其中,没有几个人能够头脑清醒地看待。

不闻道长心无挂碍,遇到钟粟这种心中有事的人,往往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出一些异常,其实也不稀奇。

“钟先生遇事却可以来找老道品茗,也算是身具道根慧心,老道没有看错你啊。”

“道长过誉了,乾坤万里、蝼蚁一人,人于世间,如烟云如飞灰,百年之后,是烟云也是飞灰。

无所事事一世恍惚而过,然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奋起而为方为立身处世之道。”

钟粟突然觉得自己凭空多出了好多感慨。

“钟先生立命于尘世之中,却能看破尘世之外,老道深感惭愧。”

“可小子就是无法看破眼前迷局,这又是为何?”

“来,先喝茶。”不闻道长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已经冲泡好的铁观音。

钟粟端起精致的茶碗,细细品味着。

“味道如何?”

“兰香馥郁,齿颊留香,实为铁观音中的上品。”

钟粟对铁观音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自然一下就能品味出来。

“再品一口白水试试。”不闻道长又指着旁边的一茶碗水。

钟粟也不说话,像喝茶一样喝下一口。

“无滋无味,然而清冽舒心。”

“以水之质观茶之滋味,则茶为浑浊不堪之物;以茶之质观水之滋味,则水为至纯至洁之物。

身处事中,当以身外之心观之,方可察其根本。”

“察其根本又如何?”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世间之事亦不尽然,若事关本心,当为必为,本心而为即可。”

“小子好像是明白了,自记事以来,每每因一衣一食,皆做稻粱之谋,渐渐迷失本心,

本心之事,却以谋算之术应对,缘木求鱼,狼则罹之。”

“正解正解,钟先生就差老道的灵犀一点而已,咱们接着品茶,心中之事已然明了,这茶的味道也会不一样的。”

不闻道长笑着又给钟粟续上茶,钟粟举杯再品,两人闲聊到午后,钟粟才回去。

钟粟这顿茶没有白喝,元妙观是天下名观,的确有不同凡响的地方。

不闻道长声色不闻,其实是闻而不动,闻而不惊。

钟粟一直以来都是在观察谋算别人,但却从来没有仔细正视过自己。

谋算别人,他占据了制高点,当然容易成功,但正视自己,却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经过不闻道长的一番提点,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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