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论嫁之事

沈洵安背着程桑,一步步走在回华秋院的路上,暖洋洋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附加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程桑眯了眯眼,侧着头避开刺眼的光。

“沈洵安。”

“嗯。”

“你们沈家,或者说武阳郡王府,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脚步顿住,将她的身子往上颠了颠。

“为什么这样问?”

程桑环着他脖子不放,“就是奇怪。”

“感觉所有人都把沈家当成香馍馍了,是个人都要来咬一口,我想,总归有什么原因的吧。”

最开始被外城势力针对,她可以说是因为那些人看上了她桑域阁的缘故,现在月家、庆氏、还有什么付家、常家,甚至还有藏在暗处不知名的势力参与。

她还不至于自恋到,觉得桑域阁有这么大诱惑力,哪怕桑域阁的存在,也许能帮他们赢得皇商考核中的一环。

沈洵安沉默了,半响都不曾说话。

“还真有原因?”

程桑不怎么开心了,亏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她用力扯了扯手边他的发,语气有些凶,“喂,赶紧说!”

动作倒是不小,但手劲一点都不大,被扯的头皮几乎连痛意都感受不到。

沈洵安安抚的捏了捏她腿腕,目光无奈。

“的确有些原因。”

有些事,他一直没跟她说。

“你知道,我跟康王是怎么认识的么?”

程桑撇嘴,“我怎么知道!”

他从没跟她提过这些。

“我和大哥曾经是康王身边的伴读。”

程桑,“?”

还有这种事?

“你问我这些人为何对沈家紧咬不放,便是因为康王的缘故。”

“???”

程桑脑子突然懵了。

“不是,这有什么直接原因吗?”

伴读这个东西,只是儿时陪皇子王爷们读书的同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些人是脑子有坑?

“当然有。”

沈洵安叹了口气,将她从背上放下来,揉了揉她的头。

“因为我们沈家,是支持康王的啊。”

“……”

好好的皇商争夺,怎么还跟夺嫡联系起来了……

脑子更乱了。

沈洵安大概猜的到她在想什么,她会疑惑也正常,毕竟她只在京城待了一个多月,许多东西都不清楚。

思及此,他没再带她回华秋院,而是拉着她就近走进了附近的凉亭中,慢慢给她解惑。

“所谓的支持,不代表就是夺嫡,康王对皇位也没有想法。”

程桑这会脑子乱的很,一言不发的默默听着。

沈洵安决定先给她科普一下皇室的情况。

“康王和皇上,并不是亲生兄弟,皇上生母身份低微,不足以抚养他长大,被先皇交给了当今太后抚养,之后才有康王的诞生。”

“如今的皇城,皇上看似对康王兄友弟恭,但心中还是有所防范的。”

“甚至,几位皇子、王爷,暗地里也诸多防备康王,生怕太后有扶正康王之心。”

他这么一解释,程桑倒有些明白了。

皇室跟世家某些方面来说,其实是一样的。

皇上和康王,就如同一个世家的养子和亲子,太后就是世家夫人,现在世家需要一个继承人,看似养子稳坐大权,万一世家夫人想扶正自己亲儿子呢?

所以,世家里的所有有继承权的人都在防着亲子,也就是康王。

难怪她去京城时,看到的康王一派吊儿郎当、放荡不羁的姿态,对朝中大事不感兴趣,反而对商道情有独钟。

这是伪装,或者说是退让?

“我们沈家在京城里的权势已经足够了,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早在我和大哥出生之时,祖父就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未来的路。”

“支持康王,偏居一隅,不去竞争。”

任何家族都有他们的存活之道。

有些人想着一心往上爬,当开国功臣,而有些人自身的位置已经足够高,反而担心被杀鸡儆猴,引来君王的猜忌。

沈家就是后者。

“按你这样说,沈家应该很平静才是,为何……”

沈洵安看着她,“你是想问,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针对我们是吗?”

程桑点头。

“因为有人不放心。”

沈洵安眺望着京城的方向,精致的眉眼冷峻。

“康王说不争,便是不争了吗?唯一能确定没有威胁的方法,是抹杀。”

所以,还是因为夺嫡之争。

沈家是被康王牵连了。

程桑弄明白了一些,脑中又浮现出更多的不解。

好在今天的沈洵安像是打算给她解决所有疑惑,她有问必答。

“祖父这般明智,打算明哲保身,按理说不会轻易让人发现沈家是支持康王的事,为何突然人尽皆知?”

“因为我。”

说到底,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早些年时,我身患奇症,居住在这远离京城的临州城,无人把视线放在我身上。

随着我和康王的生意各自做大,其实已经有些引起怀疑了。

要说确定,应该就是这半年多的事情。”

这半年多,他和康王的动作多了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越逼越紧。

说起半年多,程桑也想到了一些事。

比如桑域阁的出现,还有她从晨曦那拿出的特效药,这两样东西,也在京城大大露脸,想必这也是造成这一切的其中一环。

原来她之前的想法也不是全错,还真有她自己的原因。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沈洵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继续道。

“这跟你关系不大,其实还有更重要一个原因。”

“这次皇商之争最大的可能,就是康王。”

很多人小看了康王。

康王并不是真的浪荡无脑,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平安长到这么大。

除了太后的护持之外,更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聪明。

沾染权势,会惹来很多人的忌惮,敌对,所以他从不涉及这方面,但他也不想真的没有保障,所以他选择了钱。

也就是所谓的商道。

想必那几位皇子也发现了这一点,一个意料之外的惺叔,突然成了富可敌国的王爷,谁不心惊?

不管康王有没有威胁,皇商之争绝对不能让他得利,要知道,夺嫡除了需要权势,银子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因此,不管那几位有没有对付康王的想法,最后都统一了战线,这才是沈家最近连连被针对的原因。

听完沈洵安的分析,程桑只觉得头昏脑胀。

“好复杂。”

皇室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沈洵安哭笑不得,“无非就是一个利字,想明白就简单了。”

程桑撇嘴,不以为然。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利益,不如说就是一个争字。

见她一脸嫌弃,丝毫没被这件事所影响,沈洵安也放下心来,摸着下巴感叹道。

“的确,皇室的人是复杂了点,不如我们沈家简单单纯,所以……”

他幽幽望着她。

“阿桑你打算什么时候嫁进来?”

程桑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瞪他。

“我还小!”

“不小了……”

沈洵安的视线从她的脸一路往下,在程桑渐渐充满杀气的眼神上又移了回去,干咳道。

“真的不小了,都快十五了!”

他也快十八了。

程桑嘴角抽搐的动了动,又恢复平静无波的看了看亭边郁郁葱葱的树。

“你看。”

沈洵安跟着她望去,疑惑,“看什么?”

“现在是春天了。”

沈洵安,“然后呢?”

程桑浅笑着露出一嘴纯白的贝齿,声音幽幽的,“离过年还早的很!”

这个快,还有大半年,你可真够快的!

再说了,刚及笄就嫁人的女子也不多,怎么着也得十六十七不是?

被那道森白的利齿一威胁,沈洵安也有些怂了,表面却没显露出来,依旧笑眯眯道。

“春天,这是个万物复苏繁衍的季节。”

繁衍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程桑一眯眼,“听说最近府外头老是有猫在半夜瞎叫,扰人睡眠。”

她垂眸,抚了抚手腕,声音轻快,“不如,派几个护卫去把猫阉了如何?”

阉……阉了?

沈洵安身子一哆嗦,莫名感觉这阳光有些冷。

“咳咳,还是不说这些了,时辰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谈婚论嫁什么的,还是等下次再说。

程桑这才重新抬眸,淡淡挑眉。

“行吧。”

“还要背吗?”

“要。”

不要白不要。

沈洵安再一次老老实实蹲下,任由心上人趴在他背上,将人背起来。

一路上,两人时不时便会遇见府中的下人,两人心中皆很淡定,不疾不徐。

反而下人们一个个神色激动,行了礼后便偷偷站在一旁,目送着两人远去。

“是公子和小姐!”

“公子的病果然好了!”

“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过?”

“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之前夫人和老爷不让传,听说是盲女症什么的,反正小姐来之后就被小姐治好了。”

“咦,小姐好厉害!”

“那是,小姐可是开创桑域阁的人,现在桑域阁多出名啊!”

现在沈府的下人,早就不像之前那般轻视程桑,也许最初是因为沈夫人他们的命令,那现在,就是实打实的尊敬、佩服了。

……

柳家、周家、齐家上桑域阁找茬的事,到底是传了出去。

一时间,临州城百姓褒贬不一。

有人赞赏桑域阁认错的态度,有人质疑桑域阁所售花卉的品质,觉得不值它所卖的价格。

程桑本以为,情况会很恶劣才对,没想到让人出去探听一圈之后,反而发现不少人在为桑域阁说话。

“桑域阁的品质一向极好,我才不信柳家她们的片面之词。

你说桑域阁所售的花卉有问题,我家的几盆怎么没问题?”

说话的是桑域阁刚开张时,与程桑做过生意的颜青。

这位瘦弱书生打扮的公子,在这时展露了自己犀利的言辞。

“人云亦云,一群没与桑域阁做过生意的人也敢妄论桑域阁!我只信眼见为实!”

他的话,得到了一批读书人的支持。

“就是,颜青公子所言极是,能评价桑域阁好坏的,只有那些与桑域阁做过生意的人,你们都未曾打过交道,又怎能妄断好坏!”

“物不以言论为真伪,人不以言论识好坏!”

“就是!”

除了颜青之外,他的夫人赵慧,与程桑交好的莫诗乔,还有被莫诗乔介绍来桑域阁买过花卉的阮悠、宋秀儿等人,也纷纷现身说法。

“我们也在桑域阁买过花卉,现在长的可好了。”

“我养了半年,现在比之前还要茂盛,开的花也极其好看,怎么就有问题了?”

“就是,怎么我们大家买的都没事,就柳家买的有事?”

三人成虎,流言止于智者。

也许刚开始,百姓们只是转述别人的话,可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而现在颜青、莫诗乔等人,则是彻底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打破了这种谣言。

随着他们的带领,不少在桑域阁买过花卉、花茶的客人纷纷开口。

“我们也买过,没问题。”

“要是不信,你们可以去我家看,我就住在这条街,家里的粉面芙蓉,开的正艳呢!”

“就是啊,桑域阁怎么可能有品质问题,人家可是给皇宫做过供应的商铺!”

一时间,百姓们也变了口风。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柳家虽有名,但赵家、莫家也不差啊,没道理赵家、莫家就说谎话帮桑域阁作假。

那桑域阁的花,到底有没有问题?

还是说,只有柳家、周家和齐家买回去的那三盆有问题?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出乎了柳家的预料,柳夫人听闻此事的时候,差点气晕过去。

“他们不信?”

“还帮桑域阁说话?”

“脑子呢!”

柳琴心拧着眉给母亲出主意。

“我想这应该是桑域阁的应对之举,这些帮桑域阁说话的人,应该也是程桑安排的。”

“她能安排人,我们也能安排,那些人不是说只有我们柳家吗?我们就给他们证据。”

柳夫人也觉得可行,当即让人安排去了。

很快,临州城里又传出了新消息,有不少人从桑域阁买来的花卉都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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