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报捷

河对岸,侥幸逃脱的燕军,远远地看着吕护被一个晋将一刀劈做两半,俱都痛哭起来。刚上岸的平原更是捶胸顿足,悲痛无比。

参军郑豁远远地看着,叹了口气。虽然没能手刃此人是一种遗憾,但是,不管怎么,自己今日也算是受了他的恩惠了。

向着对岸行了一礼,郑豁暗道:“当年你绑架我父向晋国请降的时候,没想到今日会死在晋将的手里吧?”

陈佑看着吕护被看作两半的尸身,心中五味杂陈。此人进攻洛阳半年多,自己多次跟他交锋,恨不得一刀杀死他,真等此人死在自己面前,又觉得怅然若失。这次失败被杀的人是吕护,下一次会是谁呢?自己从永和十二年守洛阳,曾经一同在茨毛穆之,次年就升任督宁州诸军事、扬威将军、宁州刺史;河南太守戴施,燕军攻洛阳时弃城而逃。洛阳这个地方,自己也已经呆够了!

邓遐和刘义之没有那么多的感慨,正忙着安排士卒收集俘虏和战马、兵器。

燕军战场上没多少钱财,刘义之部下一个个地从燕军的尸身上摸出财物,集中的一起,陈佑的部下却一窝蜂地上去摸尸体上的财物,踹到了自己怀里,甚至有人抢夺刘义之部收集起的财物。刘洪大怒,率部下一起出手,与陈佑部的士卒打了起来。刘义之部的士兵个个都是彪悍的壮汉,岂是陈佑手下的弱兵能敌的,那几个人不多时便被打得鬼哭狼嚎。

双方的士兵聚在一起,相互指责,场面开始混乱起来。

陈佑、刘义之和邓遐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刘义之喝止住部下,问起事由。

刘洪气愤地道:“我们在这里搜集战利品,这些人把燕军尸体上的财物摸走也就罢了,还去搜刮我军阵亡者的尸身,我们好不容易搜集来的财物,也被他们抢了去!”

刘义之喝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动手。上峰在此,怎么不汇报?”

刘洪喃喃地不出话来。

刘义之喝道:“刘统,把他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陈佑在一旁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邓遐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向刘义之道:“道忠,军中士卒抢夺财物,实在是军中常有之事,司马好好训斥一番也就是了!刘洪是有功之人,这般对待难免会寒了功臣之心。”

刘义之摇了摇头:“不然,军中规矩,岂容挑衅!若此番纵容了他,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呢!”

邓遐摇了摇头,向陈佑道:“陈将军,军前之议,确定本次战事缴获的财物集中分配,不允许进入私人腰包,将军的部下,也该管管了!”

陈佑脸上一红,讪笑道:“这帮兔崽子们,散漫惯了,不听约束。”

邓遐道:“刘司马军纪严明,纵是有功之臣也不宽宥,实在是让人佩服啊!”罢不再理陈佑,独自去看望受刑的刘洪。

陈佑闹了个没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陈佑喝令部下不得继续参与收集战利品,邓遐部也不参与,刘义之部独自打扫起战场来。把己方阵亡士卒的尸体单独放置了起来,驱使俘虏在附近挖一个大坑,把燕军士卒的尸体扒光了衣服,扔到大坑里面埋了。

这些沾着血的衣服,洗干净了一样可以穿,尤其是现在手上有这么多的俘虏。

“杀敌八百一十四人,俘虏五百三十二人,弓箭两百七十八副,完好的盔甲三百四十二副,完好战马一百六十六匹,伤马四十五匹,死马二十二匹,刀枪若干,浮财若干……”

看着清单上的数字,三位主将的脸上乐开了花,开始一起商讨战利品的分配。

陈佑想要把战马、战弓以及铠甲等战略物资入库,以备后用,邓遐却道:“邓某远来支援,可不想白白牺牲士卒的性命,却什么也得不到!”

得了,人家是援军,把物资留在你的库房里算怎么回事?

刘义之道:“末将自募兵卒,到现在朝廷没有拨付一粒粮食、一把钢刀,这些士兵的装备,全靠末将举债换来,还指望这些缴获为战死的士卒发抚恤呢!”

得了,这家更难缠,朝廷的粮饷还欠着呢,被你拿走战利品是怎么回事?

算来算去,就数陈佑部出兵数量最少,立的功劳最少,于是在邓遐的主持下,对战利品做出了分配,陈佑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无法相争。

不管怎么样,毕竟是打赢了战事,解了洛阳之围,当日全军狂欢,从附近坞壁淘换来的米酒和猪、羊,刘义之部特意做得酱马肉,放开了供应。陈佑想起被围的几个月,只觉得恍如隔世。

抿一口酒,邓遐惬意地道:“道忠,自从喝了你家的这个‘桃花仙’,这米酒是真入不得口了。我这马上就要走了,你往后的日子可咋办呢?”

刘义之道:“这有何难处?这白酒一品汇敞开了卖,应远若是喜欢,我去信一封,让他们给应远送两船过去!”

邓遐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忠笑了,这么多白酒某家可买不起!”

刘义之却道:“那也没什么!只要应远愿意,可以先赊欠着,找个合适的买主处理了再给钱也无妨。不光是白酒,还有白糖、干鱼、鲸鱼肉什么的,都可以照此办理!”

邓遐吃了一惊,不过没有再回绝。这些东西可以带来巨大的利润,他如何不知?看看刘义之麾下士卒的装备,与之相比自己的竟陵军简直就是一群“叫花子”。即使自己不耐烦去管,找个下人去做就是了,只是这喜货殖的事传出去……

“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刘义之也不勉强,毕竟这种生意有的是人愿意做。

邓遐在犹豫,陈佑却上了心,连忙问起此事。刘义之苦笑道:“洛阳粮草全靠从淮南转运而来,将军还不知道其中的难处吗?千里迢迢的转运而来,只怕再普通的东西,也要价比黄金了!”

陈佑听了,只得作罢。

谈起日间的战事,刘义之的部下训练有素,作战英勇,邓遐印象非常深刻,当下对他们赞不绝口。

“刘洪那一把大刀,当真是霸气无比,只一刀便把吕护斩作两半,让人思之不寒而栗!”

刘义之摇了摇头:“那是舍弟命人打制的,价格昂贵不,一般人还耍不动它,在我看来却是华而不实之物!”

邓遐却道:“不然!真能举全国之力,练上万余慈精兵,定能克制北方的骑兵的侵袭!”

刘义之想了想,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长刀所在皆有,后汉时就出现了,也没见出现成建制的强兵,可以轻易克制骑兵。他不愿驳邓遐,敷衍道:“但愿吧!我大晋缺马,现在只能靠步兵大阵稳步推进,胜则胜,败则大败,实在是苦不堪言!”

几个人喝酒聊,都默契地没有谈公事,该好好享受胜利的时候,为什么要想那些烦心事呢?

次日一早,刘义之提议应该抓紧把护城河清理出来。那里面有不少民夫和燕国士卒的尸首,在这样炎热的气里,腐败的很快,在城墙上就能闻到臭哄哄的味道。若不及时处理,容易引起疫病。

大战之后容易有疫病倒是真的,不过没听人起是因为尸体腐败的缘故。邓遐和陈佑虽然都是将信将疑,却还是答应了。没有人干扰,数千人一起动手,不过一的功夫就把护城河清理出来了。看着清澈的河水重新填充到了护城河之中,刘义之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人报捷的文书早就发往豫州军府,等待朝廷旨意的日子,刘义之也没有闲住,清扫作战带来的垃圾,修补损坏的城墙和城防设施,遴选俘虏兵,忙得不亦乐乎。

经此过这些的战事,刘义之前前后后得了一千三百多名俘虏,比他从寿春带来的兵还要多,刘义之没有把他们全部贬为奴隶,而是又遴选出三百青壮,编练成伍,剩下的则作为辅兵,用来修筑工事或者屯田。

“好,好,好!”袁真拿着战报,喜不自胜。他刚上任就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是不愁那是不可能的。好在桓温还念旧情,派邓遐和北府庾希出兵援救,让自己免了无兵可用的窘境。

“这个刘义之,真是一员虎将啊!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连战连捷,毙敌两千,俘虏三百,杀燕军主将吕护,俘虏裨将傅堪……这战绩,是真的吗?”袁真暗暗摇头,待要不信,上面还有邓遐和陈佑的联署签名,“应远不会骗我啊!”

“父亲,什么事这么高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进来,看到父亲满脸喜色,不禁问道。

袁真抬起头来看了看,脸上遮不住笑意:“是瑾儿啊,为父当然要高兴了。洛阳大捷!吕护、傅末波率万余步骑围攻洛阳,最后逃走了不到四千人,主将吕护被刘义之的部将一刀劈做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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