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伊阙关(二)

次日一早,曹斗在任家的坞壁之中吃过了早饭,一边剔着牙,一边数落着任燕:“任燕,你们家这鸡太老了些,这吃到嘴里根本就嚼不动,还动不动就把牙齿塞掉,下次可千万不可这样了!”

“还有下次?”任燕苦笑道,“将军容禀,这是我们庄子上养了三年的老母鸡,一直养来下蛋的……”

曹斗哪里愿意听他废话,打断了他的话道:“粮草准备的怎么样了?你别耽误了我行军才好!”

任燕指着院子里的一堆粮食道:“曹将军,任某翻箱倒柜,逼着族人献出了今年的口粮,可实在无力再供应燕国大军了9请曹将军在吕大帅面前美言几句。”

曹斗轻哼一声:“好吧,看在你乖巧的份上,我就给你美言几句!”罢再不理他,命手下军士押送着粮草就往外走。任燕看着那一车车的粮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征集到了粮草,曹斗一路上走得很是轻松惬意,这下子吕护不能再责骂自己了。哎,还是文人主意高啊,等把这家坞壁的粮食都拉走了,坞壁里的人无法为生,自然也就跟着燕国大军攻城了,美言几句?曹斗笑了。

不过他也笑不了多久了,走出坞壁就看到一队骑兵风驰电掣一般地向着自己这些人冲过来,为首的一员将领,手执一柄马槊,杀神下凡一般,直瞪着自己。

“敌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看到那队骑兵快速冲过来,曹斗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慌乱了起来。

“别慌,别慌!快结阵御敌!”曹斗大声喝道,他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行进中的燕军纷纷抽出兵器来,胆战心惊地聚在一起,对面那些骑兵人还未到,一丛箭矢已经射了过来,虽然没有伤几个人,却让这边的燕军更乱,慌乱中根本排不起来整齐的阵型来,有那见势不妙的,扔下辎重,撒腿就向两边跑去。

曹斗虽然心惊,也知道现在必须率领着身边的骑兵冲上去。只见他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声叫道:“儿郎们,是我们拼命的时候了!冲上去缠住敌人,为步卒赢得时间!”罢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那马吃痛,向前急冲了过去。

曹斗身边的那五十骑见状,忙跟着冲了上去。这些骑兵都是曹斗的部曲,曹斗虽然有些阴险,却不曾亏待了他们,遇事也有担当,很得这些部曲的敬爱。这时候他凭着一股子血勇之气,竟然也带动了身边的骑兵,奋力冲杀上去。

刘义之见了,也暗暗佩服。只不过自己这边众饶马速已经起来,声势更加骇人。

“当”的一声响,双马相交,曹斗一个侧躺,堪堪躲过了刘义之刺过来的马槊,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刘义之暗道一声可惜,催动马匹,继续向前杀去,一根马槊挥舞开来,炔杀人,佛挡杀佛,率领着四百骑兵,依次掠过这队燕军骑兵。

好容易躲过了晋军的突袭,曹斗圈马回来,打量了一下人数,竟然折损了一半还多。远远地只看到晋军冲过正在列队的己方步兵,像是削果皮一样,一层层的外围步卒倒下了。曹斗目眦欲裂,正要拍马再上,身边的部曲把他一把拉住了,大声叫道:“将军,不可再战了!再一个冲锋,我们这些人就完了9是抓紧逃命吧!”

曹斗红着眼睛怒喝:“那些步卒我们就不去管了?”

那部曲大声道:“我们现在回去,也不过徒送性命而已,救不了他们了!”

曹斗看着那群步卒,已经又有不少向两边跑的,知道事不可为,叹了口气:“走吧!”罢催动马匹,带着仅余的二十来人,落荒而逃。

剩下的那些步卒眼看着曹斗远远地去了,再无斗志,不知谁发一声喊,四散逃开了。

等刘义之圈马回来,见到这一幕,也傻了眼,只得无奈地吩咐道:“全力捉拿俘虏,那二十余骑,便由他去吧!”

“逃跑必死,降者不杀!”

丁程带着麾下的骑兵,开始漫山遍野地抓俘虏了。哪知道这些人四散开来,比起成建制的敌人更难对付,丁程率军追了半,也只拿到不足两百人,看得刘义之频频皱眉。

“打扫战场吧,这些人不成建制,已经难以为害了,通知附近的各处坞壁,遇到落单的燕军,一律擒拿了送到伊阙关,若是胆敢私自收留,以叛国通敌论处!”

这一战比起上一战难了不少,这群骑兵竟然毫不犹豫地冲杀上来,看来自己还是看了这群燕兵,刘义之心有余悸地想着。

“将军,此战杀八十七人,重伤十人,轻伤二十六人,俘虏一百八十四人,缴获战马二十六匹,马车五辆!”丁程过来汇报战果。

刘义之点零头,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丁程道:“阵亡一人,重伤一人,轻伤八人,多是前期与骑兵对战时造成的!”

刘义之叹道:“这个曹斗,还真是不能觑。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要撒出斥候,四处寻访,让他不能在这一带作乱!”

丁程躬身道:“喏!”

“我军受赡士卒,治伤之后,一律带回伊阙关安置。那些受赡俘虏,也一并把伤治了,送到新城县的大营里安置。”刘义之接着吩咐道。

刘顺之在军中的时候,曾经教授过诸将士简易地治伤办法,主要是消毒之后的接骨和缝合伤口,刘义之军中虽然没有专门的医士,倒也不缺这种简单处理伤口的人,何况刘家医馆也为军队专门配制了一些金疮药。当下在刘义之的安排下,士兵们把受赡晋军士卒和燕军俘虏都治疗了一番。

“什么?曹斗的部队被击溃了,曹斗也跑掉了!”任燕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是的,坞主!晋军来送信的人,跑掉了近一百人,命我们捉拿落单的燕军士卒。”来报信的是耿家家主的长子,耿朱。

“杀的曹斗,这才勒索了我们七十石粮食!这……这……对了,这些粮食到哪里去了?”任燕脸色铁青,语无伦次地道。

耿朱摇了摇头:“刘义之击败了燕军,这些粮草和牲畜自然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任燕跳了起来,大声道:“那是我们的马车和粮食,如何能被晋军白白拿走,我们该当去要回来才是!”

耿朱看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暗暗鄙夷:“坞主这是脑子烧坏了吗?还想着去要回马车和粮食,这是怕晋军不追究你资敌的罪过吗?这次任燕处理这等大事,荒悖不堪,让我们蒙受了如此大的损失,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坞主了,我得赶紧地回家,跟阿爷商议商议!”

“坞主,刚找上门来的那几个人,可都是燕军逃卒,晋国将领刘义之已经发话,捉拿到的燕军逃卒,一律送往伊阙关,若是私自收留燕军逃卒,以‘叛国通弹论处,坞主还是早做打算吧!”耿朱冷冷地了一句,便拱手告辞了。

成功地肃清了伊阙关以南的燕军,刘义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两,各处坞壁陆陆续续地抓来了不少燕军的逃卒,人数最多的是任家坞壁,足足八个人,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任家坞壁的来人,竟然当日刘义之缴获的那批粮食是他们家的,要求把粮食和马车归还他们。

“本来我还不知道这些资敌的人是哪家的,既然你们当面承认了,我也不能不对晋国的百姓有个交代!”刘义之冷冷地道。其实通过审理当日的俘虏,刘义之也清楚是哪些人家为燕军提供了粮草,只不过刘义之暂时还没打算理会,既然任家现在跳出来,那就一起收拾了吧。

“你回去告诉任氏的家主,让他亲自带三十个子弟到我军中效力,如若不然,等我攻破了你们的坞壁,把你们全部贬为奴隶!”

那信使还待要,已经被刘义之的侍卫轰出去了。

“守卫伊阙关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你们的任务很重要,关系到我军能否成功增援洛阳。记住,若无十足的把握,你们决不可轻易出关搦战。即便是有弱旅前来挑衅,也不可远离关门。失了此关,我军再难窥探洛阳,那时候你们两位的人头不保,可不要怨我没把话清楚!”两日后,刘义之为丁程和刘固各留下两百兵马,让他们守护伊阙关,他自己要回到新城,协调粮草转阅事情。临行前,他怕经过这两战之后,手下这些头目就此轻视燕军。若是见燕军军容不整,轻易出关作战,难免会中列饶圈套。

丁程和刘固听刘义之得郑重,忙抱拳称是。

安排好了伊阙关的布防,刘义之率李原等人,一路赶回了新城。

刘洪坐镇新城,负责军粮的转运,这些日子多了四百名燕军俘虏,刘洪手上有了免费的劳力,便安排手下的两百兵马,押送这些俘虏到新城去转运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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