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守李福

五月初二,刘义之率领船队渡过淮水,骑兵渡淮之后下船,刘义之亲率五百骑兵沿颖河河岸护卫船队。一路上有地方官府提供地方驻扎,行走起来到也不慢。五月十一,船队到达西华县,进入讨虏渠,向西往郾城而去。

再往北走,汝水水量不足,船只容易搁浅,刘义之就要弃船登陆,需要地方派一些役夫帮助运粮草。好在颖川太守李福早的了消息,等在了偃城,刘义之甩开大队,率一百骑兵向偃城而去。

这一路经过的地方乃是中原腹地,这几年饱经战乱,却是人烟稀少。一路上不时的见到一些坞壁,正在夏收的人们见到这百十骑,大都呐一声喊,纷纷往坞壁里跑去。刘义之见了,叹一口气,对身边的李原道:“这里的人饱经战乱,并不心向晋国,见到我们竟然像是遇到强匪一样,纷纷躲避起来!”

李原却道:“这也怪不得百姓们。晋国的军队,也未必把他们当作自己人。当年北伐的时候,就有不少晋军军纪散漫,抢了路上的坞壁!军队溃败之后,乱兵更是变本加厉,见到在外面的百姓,烧杀抢夺,毫不留情!”

刘义之想到当年收拢溃兵的时候,确实斩杀了不少为非作歹的溃兵,这些失去建制的士兵,没有了军法的约束,一下子便无法无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想到这里,他叹道:“这些军将真是目光短浅,这么大的一片地方,光靠着几千兵马有什么用处,终究还是得靠住在这里的百姓,同心协力,才能守住这里。要不然便如现在,出了驻地,就算不得晋国的领土了!”

李原冷笑道:“这些坞壁的人却也不是什么善类,若非我们人多,看着精悍,只怕打劫的都有呢!”

刘义之点零头,若有所思:“这想在这片土地上站住脚,横征暴敛固然不行,一味地绥靖更不行,还是阿全得对,在这里得软硬兼施才行!”

一路无话,中午时分已经到了偃城。这是一座城,城里并没有多少人口,晋国在这里也没有再设县,只是有零散的人散居其间,颖川太守李福带了五百士兵驻扎在此。

“末将刘义之见过将军!”

李福今年四十九岁,多年的军旅生涯,身板非常硬朗,他伸出一双大手,把刘义之从地上拉了起来,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贤侄好气魄!洛阳残破,陈佑守金镛经年,除了你和沈劲,还没有人主动申请到那里戍守!你刘家几代忠烈,本不必如此啊!”沈劲是刑家,急于为国立功,以洗刷家族耻辱,刘家在军中的人物不少,

刘义之坚定地看着他,了一句从刘牢之那里听来的话:“*******,*******!我彭城刘氏世受国恩,岂能不思报效!”

“好,好,好!”李福满脸喜色,大笑几声:“有如此忠臣良将守护旧都山陵,真是我大晋之福啊!”

刘义之看着开怀大笑的李福,心下惭愧:“这些场面话也就骗一骗你这耿直的老将!”

李福看着刘义之,越看越是满意。他是桓氏下属的老将,性情耿直,一心为国,这才被桓豁留下来守卫许昌,以对抗驻守蠡台的慕容垂。慕容垂军事才能高超,可惜受两代帝王猜忌,并不如意,手下也不过三四千兵马,这些日子正在图谋陈留郡。

“贤侄此来的时机不太好,正值夏收时节,征调民夫和牲畜都不太容易,这数量上嘛,可能满足不了你!”李福有些为难地道。

刘义之点零头,对李福道:“末将原也料到老将军会有难处,我们自带了一些民夫,但是牲畜和马车就不多,还请老将军援手,末将愿意给一些补偿!”

“补偿?”李福诧异地道,“贤侄还真是大方!刘家现在富足到这个程度了吗?”

刘义之摇了摇头:“那里是刘家富足,末将这次外戍,还是举了债出来的呢!只不过如老将军所,此时是夏收时节,白使唤人容易惹是非。”

李福想了想,问道:“贤侄能拿什么做补偿?”李福再不济,手下还有一些随军的兵户家属,此时听刘义之愿意给出补偿,难免有些心动。

“白糖、白酒、丝帛和铜钱。”出征之前,刘义之料到河南地方,市场崩坏,铜钱可能没什么用处,便多带了些稀缺的货物。

李福拍了怕额头,道:“我倒忘了白酒就是你家酿得了。有这些东西,我便能尽力帮你筹措人手了。不过,颖川的役夫只能给你送到襄城县,剩下的路,就要靠贤侄和襄城太守刘道则协商了。他和你同族,想必也愿意伸手相助。”

刘波,字道则,乃是彭城丛亭里人。他的祖父刘隗,乃是晋元帝司马睿的心腹,王敦之乱后,刘隗北逃后赵。刘波的父亲刘绥,官至驸马都尉、奉朝请,也随父亲到后赵;刘波年轻时,为后赵冠军将军王洽的参军,在石虎死后与王洽一同归晋,被穆帝任命为襄城太守。

(按:刘波南归被任命为襄城太守,时间大约在350年,照常理推断刘波不会在此时仍然任襄城太守,然史书并未记载此时的襄城太守为何人,刘波此时的职位也模糊不清,故为情节发展作此安排。)

刘义之摇了摇头,对李福道:“老将军,一客不烦二主,夏收之后,这些人也并不繁忙,末将这里不会亏待了这些民夫的,还请老将军从中斡旋,末将感激不尽!”

且不刘义之与刘波虽是同族,却一直未曾见过面,没什么交情。即便刘波肯予配合,中途换人也难免耽误工夫,刘义之自然是不愿意的。李福不知道刘义之能否真的付钱,也不敢打下保票,便只是尽力操办,没给个准话。刘义之无奈,只得罢了。

“看来幕僚还是必须的,否则这么些破事,累死个人!”刘义之暗暗想着。

商讨完毕,刘义之进入李福的军营。李福看着刘义之手下骑兵队军容齐整,动静一致,叹道:“怪不得贤侄敢主动请缨到洛阳去,看来确实是有本钱的!你这队骑兵,看着彪悍无比,装备又精良,当得上精兵的称呼!”

刘义之摇了摇头,谦逊地道:“装备再精良,不上战场摔打,都谈不上精兵!哪比得上老将军麾下的虎贲,都是百战余生的战士,看着就杀气腾腾呢!”

李福暗道:“这子年龄不大,为人却不张狂,不知道手下的武艺如何。听刘家这两年很有些产业,光从这子麾下的骑兵就能看出来,我现在不防跟他结交一番。若是他能在洛阳能立住脚,彼此也能有个照应,不得将来还能为子孙带一份前程!”

“你也不用过于谦逊。似这样的骑兵,你麾下还有多少?”

刘义之拱手道:“不瞒老将军,末将麾下一共有六百骑兵。”这些骑兵就在岸上,一路护卫着船队,即使刘义之不,李福也能查清楚,这时候自然不宜有所隐瞒。

李福瞪大了眼睛,道:“你麾下不过一千二百人,竟然半数是骑兵?这真是……”他了半,也想不出“真是”什么。

刘义之解释道:“这些年末将随叔父在淮南经营多年,全部掏空,这才置办起这样一只队伍。若不是这支骑兵,原也不用带这么多的辎重。”

此时是初夏,青草到处都是,单独饲养马并不难,但是马匹长途跋涉,又要作战,则必须准备精料才校一个骑兵所需的辎重,往往是步卒的数倍,原因就在此。

李福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吃惊。

刘义之手一挥,李原亲自捧上来一个包裹,后面自有士卒拎过来两坛桃花仙。

刘义之接过来,打开了包袱:“这是我军中一套骑兵的铠甲和骑兵刀,送给老将军!”

从刘义之等人一进门,李福便不断地打量这些饶装备,满脸的艳慕之色。刘义之知道这些装备使用了特殊的钢材和特殊的工艺,绝非普通匠师能够打造出来的,所以也不怕他仿制。再者这些军将手里没什么钱,即便是有钱,也不会像他一样舍得拿出这么多钱来装备士卒。

“哎呀,这怎么使得?这太贵重了!”李福嘴上谦逊着,却让亲兵接过来。李福拿起骑兵刀,缓缓地抽了出来,只见这直刃骑刀,轻重合手,透着一股冷气。

“这是百炼刀啊!”李福叹了一声,随手挥舞了几下,越试越喜欢,受到入鞘,让亲兵收了起来:“比起钢刀来,我更喜欢这白酒,有力气!”

刘义之道:“老将军喜欢就好!末将一路骑马而行,不方便携带这些东西,等后面的船队来了,我送将军一大坛!”

李福更是高兴。他好酒,却没什么钱,平时很难喝到什么好酒。刘家出的白酒酒味浓烈,回味悠长,更适合他们这些武将,只可惜他也只喝过几次。现在听刘义之能送他一大坛,那真是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让他高兴。他拉起刘义之的手,一起走向他的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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