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道芬出阁

第二日,刘府开始往何家送嫁妆。其余的各色物品,跟此时主流的一致,放在箱子里看不清楚,那两辆马车却实在显眼。那果下马只有马驹大,拉起车来却又甚是稳当;那四轮的马车,车厢甚大,看着笨重,转弯居然甚是容易,当真是巧妙无比。有好事者夸耀自己见识广,道“建康有人家定制过这种马车,据这辆的就要白银一千两,四轮马车则需要白银三千两”云云,把围观的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银两在民间并不流通,但是银器的价钱昂贵大家还都是知道的,一辆马车而已,竟然需要这么多的钱,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女方的嫁妆都是要打开供亲戚观看的,而且要在官府登记。何家的人见到那几箱铜活字,那真是欣喜如狂;现在有很多人找到何氏印书作坊,希望能够印刷自己的书稿,奈何现在印刷能力非常有限,根本接不下来这么多的订单。有了这些铜活字,可以为他们何家带来多少利润是可以预见的。至于铺子的股份,反而没有那么要紧了,在何家的媳妇手里比在刘家还更好呢!粗粗的一估算,光是那几箱铜活字的价值就要超过两百万钱,何况还有一千两白银!

何铮看着妻子的嫁妆如此丰厚,心里也非常高兴,造纸作坊和印书作坊的需要扩大规模,周转起来需要的资金缺口甚大,有了这些钱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有人欢喜有人忧,何淳的妻子徐氏看到刘氏的嫁妆如此丰厚,不禁暗暗担忧。本来刘家的家底还不如徐氏,不知怎么的刘家这两年的产业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现在刘道芬的嫁妆居然比徐氏整个家族的财产还要殷实;嫁妆差距太多,以后妯娌间怕是不好相处,何况刘氏手中竟然握有何氏两处产业的不少股份,只怕将来生事端。

刘府里,何氏拉着刘道芬的手,絮叨着夫妇相处之道:要刘道芬到婆家后,谨慎持家,孝敬公婆,妯娌之间和睦相处。这些日子,何氏一直在着这些,刘道芬也听得惯了,想着明就要出嫁了,一时间五味杂陈,什么也听不进去。不想末了,何氏掏出一叠手帕,对刘道芬道:“明日你就要成亲了,要行夫妻人伦之礼,现在我就跟你叙一下周公之礼。”

刘道芬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叠春宫图,登时面红耳赤,羞得不可自抑。

何氏笑道:“这是夫妻人伦大礼,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腊月二十二,是刘道芬出阁的正日子,整个刘府喜气洋洋的。从早上开始,不断有宾客上门贺喜观礼。

昨晚上,刘道芬洗了四遍澡,可把伺候洗澡的四个丫头累坏了。道芬今一早就开始梳妆打扮,请了族里的全福之人梳头,时称“上头”。

“上头”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仪式。梳头要用新梳子,助“上头”的人必须是“全福之人”,即这人是六亲皆全,儿女满堂之人。梳头婆梳头,一面梳,一面大声喊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梳完了头,又开始“开脸”,就是用线把脸上的汗毛去净。

时间刚到申时,门外来报,新郎前来迎亲。

何铮今日打扮一新,精神奕奕,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一路吹吹打打地过来,在府门前下马。一众闲人和孩子围了上来,自有下人扔了一把钱币和糖果。

新娘闺房里,刘道芬一身大红的嫁衣,抱住母亲何氏,不停地抽泣着。何氏拍着刘道芬的背,好声安慰着。一边的刘庆之突然奶声奶气地道:“姐姐不出远门,留下。”原来这几日庆之问起,何氏一直刘道芬是要出远门。刘庆之看到姐姐哭,还以为姐姐不想出远门。

刘道芬抚着幼弟的头,红着眼道:“以后姐姐不能陪你玩了,你要好好听母亲的话。”

刘庆之点零头,重复道:“听话!”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听得门外赞礼人喊道:“吉时已到,新娘上轿!”何氏忙给道芬披上了红盖头,又好好整理了一番。

刘道芬拜别了母亲,伴娘搀着起身,由刘义之背起道芬往轿子走去。新娘的鞋子不能沾地,据是为了防止把娘家的福气带走。浦一出门,由伴娘撑起红色的大伞,四个丫头纷纷往伞上洒着米粮。

鼓乐声渐远,看着轿子离去,刘牢之觉得身心疲惫,懒洋洋的只想躺在床上就不起来,身体好象被抽空了一般。看着何氏表情落寞,好生劝慰。

何氏无奈地道:“这闺女就是给别人养的。十几年的养育,一朝离去了,这心里啊,空落落的。”

刘牢之对何氏道:“母亲不必忧心,两家隔得不远,母亲想姐姐了,随时接了过来。”

何氏叹道:“哎,哪有那么容易?”

刘牢之笑道:“母亲不妨趁着这段时间,给二哥把亲事赶紧定下来,让咱们家也增加人口。”

“对,对,对!咱们家也娶媳妇!”何氏应声道。

安慰好母亲,刘牢之回到自己的屋,饭也不吃,径直躺下睡了。

刘牢之站在学校的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的读书声,心情舒爽了不少。

京口为流民聚集之地,也出不少人才。但是总的来讲,能够做到一郡太守的,少之又少。非高门出身的读书人,往往三十岁才开始从州郡吏做起,升迁更为不易。

晋陵郡地方,虽地广人稀,但是此时开发不足,熟田不多,大多数官宦之间也是靠朝廷俸禄来过活的,一旦这些官员卸任或者在任上离世,家人往往生活就很拮据。

那么这些人为什么不做生意呢?

因为这个时代,“货殖”可不是一个好听的词,此时朝廷政策重农抑商,宁肯种地读书,守着清贫,也是不愿意做商饶。商人受歧视,社会地位低下,有劳役或者征发军队的时候,首先征发的就是商人和赘婿等地位地贱的人。其实世家大族虽然通过占有大量土地,建立庄园,大体上实现自给自足,但是奢侈品还是必须要靠从外输入的,而且世家大族私下也是有不少生意的,只不过是下人打理罢了。

早上跟随刘衡一路往学校走,看到的多是贫穷的人家,破落的院子。学校的选址是刘家的一处别院,买了周围邻居的房子,清空后扩建的。经过一年的改建,原先的房子基本都不见了。学校的样子类似后世乡镇的学,房子一共六排,每排三个教室,教室前后开窗,用的都是双层木窗,镶嵌玻璃,外面的木窗上还有钢筋。教室前后的墙上都修建了黑板,教室的前面是讲台,教室中间则摆了三列桌椅,每个教室能容纳五六十个学生。

“现在学校里有多少老师和学生?”刘牢之扭头问着刘衡。

刘衡虽然刚刚跟随刘牢之,没有处理过学校的事情,但是他对刘府的事情比较上心,所以也知道一些。

“本来老师有十位,这段时间也开始有本家的读书人开始想来学校教书。”刘衡道。

去年,刘牢之跟随着从兄刘义之拜访家族各支里面的长辈,不过大家都怕出钱,两个辈威望又不足,所以都不怎么热心,不过学校开办起来之后,倒是都打发子侄过来试试。刘和之费了好大功夫,找了五个私塾先生,慢慢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想来的都欢迎,不要有什么顾虑。”刘牢之道。

刘衡称是,又道:“一开始只有二三十个学生,待得听到学校吃住都不花钱,还发衣服穿,大家都把孩子送了来,各家亲戚也都托关系往学校送人。现在已经一百五六十个学生了。”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沛县刘氏和东莞刘氏,也托人来问,能不能送孩子来学校,二郎还没有答复。”

刘牢之道:“都是刘氏宗亲,有什么不可以的X头我找二哥。”

总从进门开始,刘牢之一直觉得那里不对劲,这时候突然道:“怎么门口没有人值守?学校里面都是孩子,怎么可以叫人随意出入?”

刘衡一愣,愕然道:“一直这样,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听郎君一,的也觉得不甚妥当。”

刘牢之笑道:“都怪我没有提这事儿,等回去我找二哥,在门口安排传达室和保卫处。”

在学校的后排,是教师的办公室和学校食堂,以及教师和学生宿舍。刘牢之大体上看了看,对刘衡道:“你把所有教师和学生的情况查一下,尤其是学生,要把他们的名字、郡望、父母名讳、学生的年龄、入学时间、入学前的教育情况,全部搞清楚,三之后给到我。”

刘衡为难的道:“郎君,不是我不从命,只是我贸然去问,恐怕学校里也不容。”

刘牢之笑了笑,道:“我到没想到这个,我回去跟二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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