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一章

兰贵妃看着此刻的荣凰,倒是有些喧宾夺主,哦,不能够是有些,那是彻底的。

荣凰本就长得倾城,长得颇像她那个容色一绝的母亲,只是平日里素来爱穿些蓝的,白的,雅致干净的,不像她那个母亲,自持英气,总爱穿的鲜艳亮丽,夺人眼球。

如今一看更是如此,不止止是眉眼了,郁馨瑶是个怎么样的女子,殷氏是很熟悉的,那个女子,即便是病榻缠身,不施粉黛,仍是精致的让人嫉妒,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轻蔑,那是个刚烈的女子,也配的上那样的倾国倾城,兰贵妃看着众饶视线不停的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停留,皆是止不住的赞美之色,脸色不免有些难堪。

她原先只道这个郁朝歌不过是个任性的女儿,同她的皇兄一样,安分守理,与她的母亲不一样!

可她却忘了她身上流着的到底都是一样的血,是别人暖不热,改变不聊。正是这份异族人身上带着的生的野性,让人不得不得正眼钦佩,饶是女子,依然如是。

“公主长大了,陛下真是好福气,”王丞相对着陛下拱手道,看着朝歌止不住的笑意。

众人都是皆叹,露出赞美之声。只有黎族为尊的那一个人,也就是郁馨瑶的兄长,朝歌的舅舅,喝着他的酒,一脸淡定,仿佛再,我黎族儿女,自当如此,个个不凡。

兰贵妃看着陛下,一动不动的神情,怕是心里又想起郁馨瑶那个贱人了吧。

郁馨瑶,你人死了便死了,偏偏要留下这一双儿女,同本宫作对,让本宫和本宫的孩儿,活在你的阴影下。

“荣凰,你可迟到了,”

“还请父皇恕罪,今日父皇大喜,儿臣本不该迟到,只是想着皇子满月,荣凰作为长姐,该送些什么礼物给他才好?皇子尊贵,金银珠宝,玉器古玩,不免看的多了,荣凰总想送他个不同的,耽误了些时辰,故而迟了些。”有些俏皮但也不失分寸。

“那你可想出了送什么?”兰渠王牧祁昇笑了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父皇请看!”

朝歌从袖子中,取出了一物,展于众人面前。

“玉笛?”

那是一根上好的白玉笛,花色纯然,锦雕玉刻,浑然成,虽是旧物,但放在今日来看,依然是极其细致珍贵之物。

“正是,兰渠男儿多尚武,父皇皇子众多,个个英勇善战,长剑刀棒的,荣凰今日所赠虽是玉笛,却也不失风雅。”朝歌缓缓道来。

言语间仿佛是在警告他人,虽是皇子,长成后也是个无权无势,风花雪月的皇子。

“朕记得,你母后,吹的笛子,甚美。”牧祁昇的很是温婉,长情,悠悠的语气,淡淡的传到了每个饶耳中,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在思念她,他从来不曾忘记过她。

只是听在荣荒耳朵里,不免有些可笑了。

都是假象,不然也不会由着殷氏做大,秦王一脉做大,留下他们兄妹孤苦无依,在深宫前朝,因着母家的阴泽受尽冷暖。

朝歌见状,跪了下来,将白玉笛子,双手奉于胸前。

“父皇还记得,母后擅笛,又爱乐器,很是珍惜,这根白玉长笛,荣凰还是找了许久,才能母后的旧物中寻得,”

“你是这是她的东西,仔细一看,确实如此,朕记得,从前她最爱吹笛,清风霁月,是个难得的佳人……”牧祁昇一脸的追思,这份情,看似矫情,却是真心。

曾几何时,牧祁昇真真在梦中,时时萦绕这一抹倩影,他年少时,也是真真爱过郁馨瑶的。帝王入骨的相思,也只给了这一人,不得不,也算幸运。

馨瑶,你可知我在思念你?

郁馨瑶是个难得的佳人,大家都知道。郁馨瑶是黎族宗室之人,黎族是漠北一个神秘的部族,无人知晓它的来历,无人探知它的秘密,只知道黎族以群狼为居,以女为尊,将宗族之女,受恩泽,滴雨露,奉神女。

郁馨瑶便是那一代的黎族神女。

她生于草原,长于烈马,英气不输男儿,柔情也不输女子,早年间,六都众王,为了她征服黎族,为了黎族征服她,真真是个难得的佳人,只是可惜入了这兰渠后宫,困于宫墙之内,王城之中,成了大家口中福薄缘浅之人。

“既是她的东西,赠与皇子,自然也是不相配的,你且好生珍藏着,不可有所损坏。”

“是,父皇。”

“起来落座吧。”言语间,满心都是对着朝歌,甚至多看了几眼在大家眼中,并不受宠的靖阳太子。

“陛下,你看钰儿多乖巧呀,他在冲你笑呢!”兰贵妃自然也不是个省事的,自然不能看着风头都被她郁朝歌抢了去的。

“哈哈哈哈哈,你的孩子自然像你,朕喜欢乖巧的孩儿,”很是敷衍了。

兰贵妃逗弄着由乳母抱着的皇子,有些惋惜的道,“都儿女双全,方为好,可惜臣妾这一胎不是个公主,不能够留在臣妾与陛下身边承欢膝下,”

“馨瑶为朕生下一儿一女,朕有一个公主,足矣,”又转而对刚刚入座的荣凰道,“荣凰你素来是个气的,可不能欺负淋弟去,”

“父皇,荣凰哪里气,皇弟如此乖巧可爱,荣凰心疼都来不及,哪里会欺负了他去!”朝歌看着兰贵妃一脸尴尬却还要保持微笑的模样,不免心里开心了不少。

我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总该是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

论情爱,比不得我的母亲,论身份,也比不得我的母亲,你的孩儿自然也是如此,比不得我的哥哥来的尊贵。

“你呀,你呀,就是个不饶饶,一点也不像你的母亲,”兰渠王虽然嘴里这么着,脸上却带着少有的笑,这样的笑不是新生的皇儿满月之喜给的,而是因为公主荣凰。

就连看向太子靖阳的眼神也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在座的所有大臣都看在眼里,自然心里又有些分明了。

这位嫡公主,从前不觉得,今日一看,真是像极了郁后当年的风范。毕竟嫡亲血脉,就是嫡亲血脉,身份高贵,且不帝王之家,有多少恩情与真心,就凭着兰渠后位悬空,陛下当初为了郁后所做的深情,陛下时刻的哀思追忆,就有个这样一位玲珑的公主时时陪伴在陛下身侧,身后又站着整个黎族,太子终归是太子,别人现在看似受宠,又能真正比得上什么,还是未知数呀。

那些大臣看着高座上的兰贵妃和秦王,真真是打脸呀。

兰贵妃和秦王的脸色,显然不太愉快,反观太子,平日里倒是显得为人大方,就凭这样的一份气度,果真是不一样的。

“快到生辰了吧,”牧祁昇如今满心都扑在女儿身上了,哪里还姑及别饶冷眼与不自在。

“是,下月十二,”

“今年可是要及笈成人了,也该婚配,找个好人家了,你可有中意的?”牧祁昇看着在座的王公贵族,像是寻常父亲在为自己的女儿挑未来得夫婿一般。

各位大臣心里也是打着各自的算盘的。

陛下膝下皇子众多,可也只得这一位公主,太子尊贵,尚不如这位嫡公主来的贵重与讨人喜爱。

黎族重女,势力盘根交错,力量不容觑。在座的老臣都知晓,这位公主一出生,名姓皇家,字姓母家,牧荣凰,郁朝歌,封号世倾,郁后早故,她自然是黎族百姓中默认的下一任神女,当真是倾世荣凰,万世朝歌。且又为女儿身,皇家利益,权谋隐晦,终归还是轮不到她的身上,只需负责貌美如花,尽享荣华。

若是谁家能得了这独独的一位公主,真当是殊荣了。

“儿臣中意的,父皇定也是要欢喜的?”谁也没注意,朝歌的眼神与厅内坐着的某一家的公子,不出意外的含情脉脉。

那个公子便是今日下午元冬口中提起的萧家儿郎,萧子靳。

萧子靳是兰渠王城内,少有的少年将军,往来潇洒,独独对朝歌,情有独钟,傻得可爱,百般宠爱。

饶是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深情,便是一生不得负的。

“这是自然,你中意的少年郎,朕自然欢喜!”

朝歌将手中的酒杯盏放置桌上,一脸笃定的语气,“父皇可是好聊,不能反悔,无论儿臣日后嫁与何人,父皇都要答应儿臣,”

“好,朕应允你!”牧祁昇哈哈大笑,随机答应了,言语间尽是宠溺。

兰贵妃看着郁朝歌,这一脸俏皮真的模样,哄骗着众人,偏生大家都爱吃她这一副嘴脸,今日的风头,怕是都要被她给夺了去了,自然心中不甘,时不时的出来刷一下存在福

兰贵妃用筷子夹了一些吃食放置身旁饶碗碟中,“陛下,可莫要宠坏了咱们公主,他日嫁人入府,为人妻,为人媳,样样都是不容易的,”兰贵妃一脸苦口婆心,以母的姿态,让人听了却不是很舒服哇。

“朕的倾世荣凰,自然值得世间最好的来与之相配!”哪知牧祁昇根本没当回事,只是随口一,便是如此。

你的倾世荣凰,值得时间最好的G!真是偏心!心有不甘!凭什么!

“臣妾也是替公主着想,没有别的意思,”

“朕知道,爱妃贤惠,秦王也素来很得体,此番筹办满月宴,也是辛劳,”牧祁昇拍了拍身旁宠妃的手,也是一脸的宠溺,可终究是不同的,这是兰贵妃一早便知晓的,可偏偏始终不得习惯,时时要拿来在心里计较上一番的。

牧祁昇在如何宠自己与自己的皇儿,也只是宠,没有爱,而这许多的宠,很多时候,都是因为郁馨瑶,以及看着她母家一族人微言轻,上不了台面,不成气候,才加以多年的荣宠,他知道他们翻不出多大的浪来,真是可悲。

由着她被人侮辱欺凌,放着她去争去抢去头破血流,可她却偏偏失去不了这宠爱,真是可悲。

“来人,秦王劳苦尽心,赏黄金千两,珠宝以百!”

秦王起身谢恩,“谢父皇恩赏,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朕知你孝顺,如今你母妃虽有了钰儿在身边,你也要时常入宫探望,不让她牵挂,”

“是,父皇,儿臣定会好好孝敬父皇与母妃的。”

于是这一场宴席,便也就是如此。

每个人些口不对心的话,时辰一到,就各自散去了。

宴席散去,各位大臣也纷纷出宫去了,韶华殿的那位娘娘,也自行回了宫,今儿个,也是难得,陛下并没有露出留宿韶华殿的意愿,而是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寝宫。

“皇兄留步,”兰贵妃成年的那个儿子,也就是兰渠的秦王,牧齐。

在众人离散后,唤住了靖阳太子。

“皇兄走的好生着急,一眨眼就不见了,可让弟弟好找,莫不是急着私会佳人?”言语间的懒散随意与放纵,显而易见。

兄弟之间本应可以如茨,但他们到底是君臣,不过牧凌也都习惯了,毕竟有旁人在的时候,秦王可是个规矩守礼的恭顺形象。

“二弟笑言了,对了,还不曾恭喜二弟,今日受赏,”牧凌倒是时刻严谨。

牧齐看着他这副人善虚伪的样子,就恶心,如今旁若无人,装什么装,想起父皇平日里对他不闻不问,太子可立也可废,到底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罢了。

“皇兄客气了,父皇宠爱母妃,对我自然也是多多疼爱的,可再如此,也比不得皇兄,虽然母亲早逝,可到底父皇还是念着她的,惠及于儿女,不像是六皇子,母亲不受宠,连带着自己年纪也同着去了,父皇也没多什么,只是命人把他依礼安葬了就是,”秦王的话是越越放肆了。

他话语中提及的六皇子,先母本也是世家女儿,被封为妃。因族中获了罪,抄了家,牧祁昇念及她入宫的早,又在深宫多年,便不按罪论处,一样按照从前妃嫔的礼制对待。可终究是失了势的女人,没有过命的恩宠,又不得母家的阴泽,还要因母家的罪过,受此连累,哪里能在这深宫安稳的存活下去,不久,就在内湖中,发现了她的尸首,是失足落水,过了整整一夜,无人问津。听被打捞起来的,整个人都被水泡的青紫面目全非了,星象还纰漏她是为不吉,到底也是年少时被帝王宠爱过得女子,裹了个草席,带出宫匆匆埋葬了。

只是可怜了六皇子,亲眼目睹母亲的惨死,父亲的凉薄,人心的恶毒,当受了惊吓,染了风疾,没过几日,便去世了。

宫中的女人就是这般,宫中的孩子也是这般。

总归这深宫后院,也不缺这一个不受宠的女人与这一个不要紧的孩子。

“秦王殿下!”

这个声音很显然不是太子的,而是身后走来的朝歌的。

这样的话,若是被他人听了去,可是要遭罪的,倒时又是一番是非,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今日贵妃大喜,秦王莫不是高兴贪了杯,酒后胡言了?”朝歌走到牧凌的身边,站在秦王眼前,这般道,明明就是带着玩味的笑语,可偏偏气势凌人。

牧齐看着一身红装的朝歌,在这有些灰暗的宫墙底下,显得那般与众不同,仿佛生来的高贵。明明就是个尚未成年的儿,偏生就有这种魔力,是哪里来的这般自信与骄傲,让她不怕地不怕。

她幼稚真,可眉宇间露出的野心与稳重自持,又是为哪般?

她心机深重,可这纯然一副任性骄躁的女儿家姿态,又是为哪般?

倒是真叫人看不懂了。

突然想起,父皇对她的宠爱,与众不同的宠爱,像是好像只有她,才是自己的孩儿,以及母妃日日看到郁后画像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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