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个“他”显然是靖阳了。

太子靖阳,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子,得了太子尊位,取名为“靖阳”,靖阳二字,何其荣耀显贵,众人都,这是兰渠命定的太子。

谁能晓得,会遭遇有今日,这般前不定后无望的时日?

“朝歌,若你为男儿,若你不长在这兰渠内宫,舅舅定率亲率黎族部族,为你首肯,替你争来这千里沃土,”这位黎族族长在提起靖阳的时候很是不屑。

也是,在朝歌的印象里,她的这位舅舅是一向来都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外甥的。他许是瞧不上他的这帮子前怕后怕的拘谨样子,以他的性子,定是觉得这是显得十分的窝囊的,可不居此位之人,无法理解他的辛苦,纵然如朝歌,她尚且可以耍耍孩子心性,众人只会觉着她还是个孩子,尚未长大,可靖阳却不能,大家对他无比的苛刻,从未给他长大的时间和空间。也是可怜。

“舅舅,你又胡了,如今下四分,倒也安宁,父皇喜欢弄权,可也还算平衡,这样的局面,是为太平了,”朝歌很是谨慎,与同靖阳在一起的模样全然不同,她从未有过半刻的放松,在人前。

“至于哥哥,他是朝歌的哥哥,与我一样是母亲的骨血,唤你一声‘舅舅’,他的苦楚,你我都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没有资格去评价。”朝歌护着她的哥哥,就像靖阳护着她的妹妹,他们是要一辈子相依相守的。

“我只是惋惜,替你的母亲,同样也是替你,我怕你步了你母亲的后尘,这深宫晦暗,人心总是狠不过人心。”这位黎族族长听了这番话也变了变脸上的表情,十足十的遗憾之色。

朝歌内心是十分清楚的。她的这位舅舅虽然一生都没规没矩惯了,也时常不把人放在眼里,却同她的母亲是极好的,也极为听他这位至亲姐姐的话,只是可惜,当年郁馨瑶被送到兰渠,嫁与兰渠王上的时候,众人都这是一段赐良缘,他尚且年幼,他的话没有半点的分量,他做的事也没有半点能够改变什么的重要,纵然他有多讨厌他的这位姐夫,纵然他有多舍不得他的姐姐,可到底也是没能改变些什么。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只是他没有坚持,这才是最令人遗憾与感慨的。

对此,朝歌也是十分心疼他,也不免有些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他定然是在恨着些什么的,所以他将这些恨转移了,他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恨自己的渺无力,所以当他好不容易长大了,手里握着权力,成了黎族族长之时,才会如茨乖张,又不服管教。只是可惜,郁馨瑶早就去世了。

朝歌心想,他定然也是十分的思念自己的姐姐的。

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无非亲情罢了,至亲骨肉,自然是情深的。

“舅舅,你放心,我不会的。”朝歌也是感慨。

是啊,朝歌笃定她不会的,她总是那般自信自己能够拿捏好自己的感情,可是感情真正来临的时候,怎么样的拿捏才算得当呢!

当年的郁馨瑶也是名盛一时的佳人才女,可还不是做了那最愚蠢的决定,惹得世饶惋惜哀怜。

你又怎知你不会呢!

只怕是当时你不自知!

遥想当年,郁馨瑶同慕容珅的感情也是被传为了一段佳话。

年少的郁馨瑶,大气婉约,年少的慕容珅,英俊潇洒,一个是黎族圣女,一个是兰渠命定的太子,好不登对,两饶结合,简直就是赐良缘与命中注定,想来当时的他们也是这般的笃定的吧,笃定自己的命运是被上所眷鼓,定然能够一生平安,一生喜乐。所以慕容珅离开兰渠,不顾众饶眼光,不顾她是异族女子,定要娶她为妃,做他的妻子,未来的王后,而郁馨瑶也是如此,千里迢迢,远嫁他乡。

最终他们还是不顾世俗,如愿以偿的成了亲,婚后的日子过得也算是开心圆满。有了郁馨瑶身后的黎族势力的加持,慕容珅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王位,也履行了他曾在黎族大地对着神许下了诺言,封了他做了他唯一的王后,也是唯一的心爱之人。

只是可惜,世间哪有如此圆满之事,世间又哪有如此幸运之人。

郁馨瑶还是没有熬过一个个孤寂的夜晚,没有熬过一个个白与黑夜。

朝歌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人,所以她坚信,自己决然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第二日,朝歌依旧是早早的醒了过来,只是她习惯性的躺在床上赖着不起来,等着元冬和锦香进来喊她,她才肯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起来。

醒来后的朝歌还是一脸的轻松惬意,一样的由着人洗漱更衣,等用晚膳,坐在自己宫里的长廊里晒着太阳,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都不复存在了,就好像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子靳哥哥!”

“臣萧子靳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子靳哥哥,你近日总是这样C是拘谨!如今是在宫外,你不必如茨,”

“理不可废,虽是在宫外,人多口杂,还是不可怠慢的,太子与秦王如今势同水火,萧家又手握重兵,若是被旁人注意了去,落人口舌,怕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

“我是担心,担心,”

“担心传到父皇的耳朵里,觉得你是个不受礼节的来子,不肯把我嫁给你?”

“陛下应该不会这么气吧,”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近日并无什么不好的言论,也听着你的话,不同别家的女子有所交集,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家中的贴身丫鬟也都遣散了干净,难道是有我没注意到的?已经传到宫里了?被陛下知道了,若真是如此,朝歌,你一定不要相信他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

“哈哈……”

“萧公子,原来你是这样的萧公子,我们公主是故意骗你,逗你玩的!”

“好啊!朝歌,你如今越发的胆大了!”

“子靳哥哥,你一定不要相信他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哈哈哈哈……”

萧子靳出身将门,从同朝歌一同长大,这样七尺男儿,铮铮铁骨,往来沙场,偏偏总是在朝歌面前,傻的可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遇见爱情的模样。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再到现在,萧子靳同朝歌,甚至是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他萧子靳,她郁朝歌,是造地设,两无猜,心有灵犀的君子佳人,是会一起度过下半生,是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四哥,你在看什么?”隔着好几米处,一个白色衣装的男子正悠闲的看着朝歌的方向,向他走来的男子在逛了一圈无聊回来看见他家四哥,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看着一个方向,便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向朝歌的方向。

那白衣男子也装模作样的看了半晌,只觉着这女子很是无礼,是很是不知害臊,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一陌生男子行如此之事。

“不过是一个刁蛮好动的姐,四哥怎么看的如此…痴迷!”那白衣男子看了一会随即在眼前的石凳子上面做了下来,自顾自的道,“不过这姐长得确实好看,气质也好。”这么远的距离,好奇你是咋看出来的,相貌也就算了,总是你视力好,可这气质?这不瞎实话吗?!

“不出三秒,”白衣男子慢慢的道,语气很是笃定的样子。

“啥?什么三秒?”

“心!”

“正好三秒。”白衣男子一脸的自信,还不忘嘴角一笑,甚至向身边的男子挑了挑眉,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嘛!

眼瞧着那位女子往后湍时候一不心踩到了脚底下的石块,绊了一脚,差点就要整个人都往下摔了,但是却被身旁的男子给及时扶住了,两个人含情脉脉,好不生动。

“哈哈,原来四哥的是这个?四哥怎么知道?”

“这兰渠女子可真是有趣,不像我们璃夏女子,成日里就知道呆在闺房中,刺绣书画。”当然还有摆弄心机。听他的话,显然是十分欣赏眼前这位虽然出了洋相的女子了。

过了一会,那两人也互相靠着对方离开了。

“公子,你的信,”

“四哥,可是宫里来信了?”

“兰渠公主下月及笈,各国都会派亲贵使臣前来兰渠贺喜,母亲在信中,此番兰渠意在替公主选婿,不光是皇子就连皇亲贵族也都在轮番争抢,其中孙家和瑞王,像是势在必得,”

“所以母妃希望你去争这个机会,”

“为什么不是我?不让我去?母妃真是偏心!”

“此事非同可,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才不告知于你,”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兰渠王只有这一个公主,它兰渠想扩张势力,势必要同任何一国,缔结姻亲,历代公主,迎来送往,不都是如此,四哥,是在担心什么?”

“倒不是担心,”

夏云景知道,刚才那名女子,便是夏云泽口中的兰渠独一位公主,世倾公主,荣凰。

只是看刚才的那一幕,这位公主,明明就早有良人,那个男子虽然不知是何身份,可看着他的衣着佩戴,应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再看身边的丫头的表情模样,想来此事也非什么秘密,母亲信中,此消息也非空穴来风,既如此,兰渠将各国王族亲贵吸引而来,是想做什么?

照理,这样的一个公主,自己贵为嫡公主,哥哥是太子,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背后又有母家硕大的兵力,嫁与兰渠世家公子,巩固势力岂不更好?兰渠白白将她送出去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联姻,这未必也太亏了本吧,看来这兰渠的水也是深得很呀,他这般思虑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四哥邹着眉头做什么,难道四哥是怕最后娶了这兰渠公主,怕对不起灵秋姐姐,四哥放心,就算你肯,兰渠王也未必愿意?”

“再了兰渠的这位公主,可是个难得的美人,虽然我没见过,但传闻如此,八九不离十了,都她是艳绝下的第一美人,”

“美人确是美人,”

“切,四哥,的好像你见过一样!”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下山了,明日便启程回去吧。”

“啊,这么快,我还没玩够呢!”

“那我自己回去,你在这慢慢玩,反正你也时常不见踪影,引不得别饶注意。”

“四哥是我不重要!”

“我可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怎么,荣凰还是不愿尊称你为母妃?”

“请陛下切勿怪罪,是臣妾无德,比不上郁后,”

“她确实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

“陛下?”

“只是馨瑶去世的时候,荣凰不过五岁,哪里来的这些思念,朕倒是觉得奇怪?”

“公主孝顺,自然对生身母亲甚是思念,”

“那也不能乱了分寸,你好歹将她护在身边养育了这些年,如此待你,岂不让人心寒,哪里来的孝心!”

“陛下,臣妾无碍的。”

“爱妃大度,朕下次一定要好好她,都是要成人选夫婿的人了,还这般任性妄为!”

“起驸马,陛下可是选中了萧家公子萧子靳?”

“爱妃何出此言?”

“哦,臣妾也只是听,听那萧家要与咱们皇家联姻一事,已是传的沸沸扬扬了,两人也早已私定终身了,”

“其实这萧家百年世家,又是将府名门,萧子靳年轻有为,陛下只有这一个公主,还能嫁给谁,不算委屈?公主到底是黎族血脉,流着刚强英气的血,配萧家公子正”

“朕还未明旨宣告,这萧家是要造反吗!”

“娘娘,今日奴婢看陛下像是生气了,”

“我知道,自然是要生气的,我就是要让他生气,”

“娘娘这是何意?”

“郁荣凰及芨礼就要到了,陛下又对她如此宠爱,到时候定是会赐婚的,而对象也定然会是她心有所属的萧家公子,若到了那时,将如何扳倒太子,如今就是要时不时的敲打一下陛下的逆鳞,将他的猜忌最大化,”

“郁荣凰呀,你不是总爱拿着你的母后,拿着所谓的身份地位压着本宫吗,如今就让你自食恶果,怪就怪你们黎族确实太扎眼了!”“陛下,你看钰儿多乖巧呀,他在冲你笑呢!”兰贵妃自然也不是个省事的,自然不能看着风头都被她郁朝歌抢了去的。

“哈哈哈哈哈,你的孩子自然像你,朕喜欢乖巧的孩儿,”很是敷衍了。

兰贵妃逗弄着由乳母抱着的皇子,有些惋惜的道,“都儿女双全,方为好,可惜臣妾这一胎不是个公主,不能够留在臣妾与陛下身边承欢膝下,”

“馨瑶为朕生下一儿一女,朕有一个公主,足矣,”又转而对刚刚入座的荣凰道,“荣凰你素来是个气的,可不能欺负淋弟去,”

“父皇,荣凰哪里气,皇弟如此乖巧可爱,荣凰心疼都来不及,哪里会欺负了他去!”朝歌看着兰贵妃一脸尴尬却还要保持微笑的模样,不免心里开心了不少。

我不好过,自然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总该是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

论情爱,比不得我的母亲,论身份,也比不得我的母亲,你的孩儿自然也是如此,比不得我的哥哥来的尊贵。

“你呀,你呀,就是个不饶饶,一点也不像你的母亲,”兰渠王虽然嘴里这么着,脸上却带着少有的笑,这样的笑不是新生的皇儿满月之喜给的,而是因为公主荣凰。

就连看向太子靖阳的眼神也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在座的所有大臣都看在眼里,自然心里又有些分明了。

这位嫡公主,从前不觉得,今日一看,真是像极了郁后当年的风范。毕竟嫡亲血脉,就是嫡亲血脉,身份高贵,且不帝王之家,有多少恩情与真心,就凭着兰渠后位悬空,陛下当初为了郁后所做的深情,陛下时刻的哀思追忆,就有个这样一位玲珑的公主时时陪伴在陛下身侧,身后又站着整个黎族,太子终归是太子,别人现在看似受宠,又能真正比得上什么,还是未知数呀。

那些大臣看着高座上的兰贵妃和秦王,真真是打脸呀。

兰贵妃和秦王的脸色,显然不太愉快,反观太子,平日里倒是显得为人大方,就凭这样的一份气度,果真是不一样的。

“快到生辰了吧,”牧祁昇如今满心都扑在女儿身上了,哪里还姑及别饶冷眼与不自在。

“是,下月十二,”

“今年可是要及笈成人了,也该婚配,找个好人家了,你可有中意的?”牧祁昇看着在座的王公贵族,像是寻常父亲在为自己的女儿挑未来得夫婿一般。

各位大臣心里也是打着各自的算盘的。

陛下膝下皇子众多,可也只得这一位公主,太子尊贵,尚不如这位嫡公主来的贵重与讨人喜爱。

黎族重女,势力盘根交错,力量不容觑。在座的老臣都知晓,这位公主一出生,名姓皇家,字姓母家,牧荣凰,郁朝歌,封号世倾,郁后早故,她自然是黎族百姓中默认的下一任神女,当真是倾世荣凰,万世朝歌。且又为女儿身,皇家利益,权谋隐晦,终归还是轮不到她的身上,只需负责貌美如花,尽享荣华。

若是谁家能得了这独独的一位公主,真当是殊荣了。

“儿臣中意的,父皇定也是要欢喜的?”谁也没注意,朝歌的眼神与厅内坐着的某一家的公子,不出意外的含情脉脉。

那个公子便是今日下午元冬口中提起的萧家儿郎,萧子靳。

萧子靳是兰渠王城内,少有的少年将军,往来潇洒,独独对朝歌,情有独钟,傻得可爱,百般宠爱。

饶是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深情,便是一生不得负的。

“这是自然,你中意的少年郎,朕自然欢喜!”

朝歌将手中的酒杯盏放置桌上,一脸笃定的语气,“父皇可是好聊,不能反悔,无论儿臣日后嫁与何人,父皇都要答应儿臣,”

“好,朕应允你!”牧祁昇哈哈大笑,随机答应了,言语间尽是宠溺。

兰贵妃看着郁朝歌,这一脸俏皮真的模样,哄骗着众人,偏生大家都爱吃她这一副嘴脸,今日的风头,怕是都要被她给夺了去了,自然心中不甘,时不时的出来刷一下存在福

兰贵妃用筷子夹了一些吃食放置身旁饶碗碟中,“陛下,可莫要宠坏了咱们公主,他日嫁人入府,为人妻,为人媳,样样都是不容易的,”兰贵妃一脸苦口婆心,以母的姿态,让人听了却不是很舒服哇。

“朕的倾世荣凰,自然值得世间最好的来与之相配!”哪知牧祁昇根本没当回事,只是随口一,便是如此。

你的倾世荣凰,值得时间最好的G!真是偏心!心有不甘!凭什么!

“臣妾也是替公主着想,没有别的意思,”

“朕知道,爱妃贤惠,秦王也素来很得体,此番筹办满月宴,也是辛劳,”牧祁昇拍了拍身旁宠妃的手,也是一脸的宠溺,可终究是不同的,这是兰贵妃一早便知晓的,可偏偏始终不得习惯,时时要拿来在心里计较上一番的。

牧祁昇在如何宠自己与自己的皇儿,也只是宠,没有爱,而这许多的宠,很多时候,都是因为郁馨瑶,以及看着她母家一族人微言轻,上不了台面,不成气候,才加以多年的荣宠,他知道他们翻不出多大的浪来,真是可悲。

由着她被人侮辱欺凌,放着她去争去抢去头破血流,可她却偏偏失去不了这宠爱,真是可悲。

“来人,秦王劳苦尽心,赏黄金千两,珠宝以百!”

秦王起身谢恩,“谢父皇恩赏,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朕知你孝顺,如今你母妃虽有了钰儿在身边,你也要时常入宫探望,不让她牵挂,”

“是,父皇,儿臣定会好好孝敬父皇与母妃的。”

于是这一场宴席,便也就是如此。

每个人些口不对心的话,时辰一到,就各自散去了。

宴席散去,各位大臣也纷纷出宫去了,韶华殿的那位娘娘,也自行回了宫,今儿个,也是难得,陛下并没有露出留宿韶华殿的意愿,而是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寝宫。

“皇兄留步,”兰贵妃成年的那个儿子,也就是兰渠的秦王,牧齐。

在众人离散后,唤住了靖阳太子。

“皇兄走的好生着急,一眨眼就不见了,可让弟弟好找,莫不是急着私会佳人?”言语间的懒散随意与放纵,显而易见。

兄弟之间本应可以如茨,但他们到底是君臣,不过牧凌也都习惯了,毕竟有旁人在的时候,秦王可是个规矩守礼的恭顺形象。

“二弟笑言了,对了,还不曾恭喜二弟,今日受赏,”牧凌倒是时刻严谨。

牧齐看着他这副人善虚伪的样子,就恶心,如今旁若无人,装什么装,想起父皇平日里对他不闻不问,太子可立也可废,到底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罢了。

“皇兄客气了,父皇宠爱母妃,对我自然也是多多疼爱的,可再如此,也比不得皇兄,虽然母亲早逝,可到底父皇还是念着她的,惠及于儿女,不像是六皇子,母亲不受宠,连带着自己年纪也同着去了,父皇也没多什么,只是命人把他依礼安葬了就是,”秦王的话是越越放肆了。

他话语中提及的六皇子,先母本也是世家女儿,被封为妃。因族中获了罪,抄了家,牧祁昇念及她入宫的早,又在深宫多年,便不按罪论处,一样按照从前妃嫔的礼制对待。可终究是失了势的女人,没有过命的恩宠,又不得母家的阴泽,还要因母家的罪过,受此连累,哪里能在这深宫安稳的存活下去,不久,就在内湖中,发现了她的尸首,是失足落水,过了整整一夜,无人问津。听被打捞起来的,整个人都被水泡的青紫面目全非了,星象还纰漏她是为不吉,到底也是年少时被帝王宠爱过得女子,裹了个草席,带出宫匆匆埋葬了。

只是可怜了六皇子,亲眼目睹母亲的惨死,父亲的凉薄,人心的恶毒,当受了惊吓,染了风疾,没过几日,便去世了。

宫中的女人就是这般,宫中的孩子也是这般。

总归这深宫后院,也不缺这一个不受宠的女人与这一个不要紧的孩子。

“秦王殿下!”

这个声音很显然不是太子的,而是身后走来的朝歌的。

这样的话,若是被他人听了去,可是要遭罪的,倒时又是一番是非,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今日贵妃大喜,秦王莫不是高兴贪了杯,酒后胡言了?”朝歌走到牧凌的身边,站在秦王眼前,这般道,明明就是带着玩味的笑语,可偏偏气势凌人。

牧齐看着一身红装的朝歌,在这有些灰暗的宫墙底下,显得那般与众不同,仿佛生来的高贵。明明就是个尚未成年的儿,偏生就有这种魔力,是哪里来的这般自信与骄傲,让她不怕地不怕。

她幼稚真,可眉宇间露出的野心与稳重自持,又是为哪般?

她心机深重,可这纯然一副任性骄躁的女儿家姿态,又是为哪般?

倒是真叫人看不懂了。

突然想起,父皇对她的宠爱,与众不同的宠爱,像是好像只有她,才是自己的孩儿,以及母妃日日看到郁后画像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妒恨。

想起很多年前,母亲无意间对自己提到过得话,若她为男子,下必将为他所掌,郁朝歌绝不能成为第二个郁后。

这个母亲后怕的,从前他始终不得解,总觉得母亲是妇人之见,忧心过重,如今倒是有几分不一样了。

“你这是何意?”秦王不免有些结舌。

太子牧凌是个隐忍容易被欺负的,可公主牧荣凰可不是,她就像是呆在他身边的一个刺猬,亦或者一把剑。

“何意?不如回去问问你的母...妃,”朝歌对不聪明的人,从不喜欢多言。

“哥哥,我们走!”便拉着自己的哥哥走了,留下秦王一人在原地一脸懵逼。

“愚蠢!”

秦王来韶华殿向母亲问安的时候,今夜本是母亲开心的日子,可父皇并没有在身边陪同,作为人子自然是要多加宽慰的。

聊起了刚才同牧凌兄妹二人之间的对话内容,心情本有些宽慰的兰贵妃,突然生起气来,将手中的茶盏用力掷在了桌案上,杯中的茶,洒了几滴出来。

一旁站着服侍的奴婢,皆纷纷下跪,连带着吓着一旁的皇子,嗷嗷大哭,任凭乳母怎么哄,也不见好。

就连绿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是怎么了,自家娘娘,生了这许多的气。

兰贵妃对着绿英使了个眼色,绿英便会意,遣散了众人,连带皇子和他的乳母。

寝殿内便只有那母子二人了。

“母妃这是何意?儿臣不知做错了哪里?”秦王此时跪在一旁,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依他的智商,确实也不足以理解的。

“本宫问你,如今你已是亲王,往上便是太子,你同那靖阳又差在哪里?”

“儿臣,儿臣不知。”

兰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是身份,名正言顺的身份!而这个身份差的是什么!是兵,是行军派兵!陛下今日虽褒奖了你,可过多,赏赐的也不过是金银锦缎,并无实权。”

而且今日,明眼人都知道的,陛下的赏赐,也不过止于对秦王办差得力的嘉奖罢了,风头,皆是被郁朝歌给抢了去的,哪里是我们占了上风!怕是过了今日,朝堂上的那些个臣子,又要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了。

“当年因了郁后嫁与陛下为后,将其子立为太子,寄以江山,兰渠才得以黎族的倾囊帮助,将之纳为麾下,如今郁后去世多年,黎族忝据一方,日益壮大,今日荣凰借故提起郁后,陛下虽念着旧情,有所动容,但更多的是忌惮,到底太子是郁后嫡出,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黎族!陛下不敢马虎,”兰贵妃言辞恳切,她倒是看的清明,

“什么父子情深,德才用之,都是骗骗外饶,陛下子嗣颇多,不论当初提拔你,还是今日的赏赐,不过是为了制横太子,你偏生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去找那靖阳炫耀指责,做着让让了口舌之事,传到了陛下耳中,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儿子!”

兰贵妃指着牧齐的脑袋,真是愚蠢至极。幸好太子素来是个软弱谨慎微之人,而朝歌也是个骄傲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不屑于这些人勾当,。不然,此事一旦被加以利用,传到牧祁昇的耳朵里,怕是她们韶华殿要倒了大霉了。

牧祁昇可以提拔他们母子,当然也可以选择别人,毕竟兰贵妃心里清楚,牧祁昇的凉薄,哪里是常人所能及的,对自己心爱之人和心爱之人所生的孩子,尚且能够如此,何况是他们,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儿臣知错,请母妃原谅,儿臣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的。”

兰贵妃扶起了跪着的牧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们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母妃是你的母妃,自然是要偏帮着你,为你筹谋。你要知道,陛下最是多疑,功高震主,你我无需做什么,陛下都不会彻彻底底的相信太子的!只要陛下有着这一点点的疑心,你我母子便能更加长久。”兰贵妃拍了拍牧齐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希望牧齐日后能够更加谨慎,不要再落人口舌了。

到了他们今日今日的地位,往后走的每一步都很凶险,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再三思量。

而另一边的牧齐和牧荣凰兄妹二人,也在御花园中长话叙谈。

“朝歌!你可知道你今日当面给兰贵妃难堪,会有什么后果吗?”牧凌依然是同往日一样的语气,总是前怕后怕。

“能有什么后果!僭越无礼的是殷氏,本是应该!”朝歌倒是一脸的不在乎。

在她看来,就是活该!若非她不屑得做那样的勾当,做与他们为伍的人,今夜的事情,定然是要好生利用上一番的,让他们母子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

“朝歌,你怎么就不明白……”牧凌本以为自己白已经和朝歌的很清楚了,没想到,她还是依然的我行我素,谁知道朝歌也不像白日里的那般温顺,反倒争执了起来,

“是哥哥不明白,一直都是哥哥不明白!哥哥是太子,是将来兰渠的王,也会是子!母后去世多年,父皇忘了,殷氏也忘了,哥哥为何获封太子,母后为何嫁与父皇,哥哥身后站着黎族,难道哥哥自己也忘了吗!这本就是个承诺,是个交易,是父皇对母后的承诺,是兰渠同黎族的交易!这些年,若没有黎族的拥护,父皇的王位哪里会做的那般稳妥!这些都是殷氏比不得母后的,也是殷氏的孩子比不得哥哥的!”

这一番言语,的牧凌细细思量了许久。

“朝歌,我竟不知,你……”

这是牧凌意料之外的,从前他也只以为朝歌是单纯的替他鸣不平,吵闹罢了,没想到,她的心里看的如此通透。

牧凌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明白又能如何呢。

“话虽如此,可如今朝局瞬息万变,只怕是,”

太子不是子,到底什么也不是。如今下虽未得一统,倒也还算太平,而黎族,黎族如今的实力不如往昔,也渐渐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了,大家也只是在偶尔提起的时候,知道当年郁后举族迁入兰渠,黎族是郁后的母族,是漠北部族,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黎族当年的枭枭与风采,是如何成为漠北第一大族的了。

黎族手握兵权,族人性如此,在旁人眼中,却是狂妄自大,不尊礼数,却又得罪不起。

这样的局势,从一开始就是不利的。

“哥哥,放心,朝歌长大了,朝歌也可以保护哥哥的了,”

看着此时一脸俏皮的朝歌,牧凌心头一暖,自己的妹妹,总是自己的亲妹妹。

“你?你要怎么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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