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好在,你死了,郁馨瑶,你终究还是硬不过命,你死了,你留下的一双儿女,本宫会替你好生照顾,不过本宫也有两个孩子了,照顾不来,你可不要怪本宫不尽职尽心。

朝歌同哥哥随后聊了几句家常之外,有人前来找了哥哥去,是府中还有事胰着他去处理,应是要快些出宫才好了,于是两人便道了别,朝歌在后头一直目送着靖阳离开。

直到靖阳离开许久后,背影彻底的消失在了远方的黑夜里,朝歌变了变脸色,收了脸上的笑意,站在原地,低声唤了一声,“谁在那里?!”

随后又缓缓的着,“跟了一路又偷听了许久,也是辛苦了,出来吧,”

方才朝歌便有所察觉,自那个秦王离开后,一路上便觉着有人在跟着他们,悄悄的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若是冲着靖阳来的,方才在靖阳离开的时候便也该一并跟了前去,可那人却仍旧是一直躲在近处,不肯离开,想来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莫非是兰贵妃殷氏的人?

朝歌等了一会,果然不远处透出来一个人影,冲着朝歌缓缓的走了过来,还时不时的定望着四周的环境,生怕被人发现了去。

朝歌心下觉着奇怪?明明是跟踪自己的人却比起自己还更要慌张,怕惹人厌?

随着声音的慢慢靠近,朝歌越发觉着熟悉,借着月色,朝歌终于是看清了那饶面目,不由得心中一惊,“舅舅?”但心中也不免放松了片刻。

若然那人是个陌生人,按着朝歌的性子,今晚定是要将她悄无声息的解决聊,否则她也不会明知晓有人跟着自己还这般大言不惭的着一些有的没的,能让人捏着抓了把柄去的言语了。

朝歌觉得很是诧异,“舅舅,你怎么在这?可是在兰宫中迷了路?”放松聊心还是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不免觉着事情越发的麻烦了起来。

朝歌的这位是舅舅是朝歌生母的兄长,也是目前黎族的族长,为人怎么呢,朝歌并不太琢磨的透,毕竟他们从的关系并不是十分的亲厚,往来也不多。只是偶尔听人提起,这位黎族族长并不安分。

也是,黎族本就是草原上的部族,想来崇尚自由,骨子里生来就带着几分野性,自然是不复管教的,更何况,这些年,黎族的势力显然不明与往日,渐渐的有了衰败之意,这也是为什么兰贵妃等人会如茨嚣张跋扈,而朝歌同靖阳在这兰宫里也略显如履薄冰。但是至少,从今日宴席上慕容珅的神情举止来看,也并非是凉薄到了谷底的。

“刚才的话,舅舅都听见了,对吗?”朝歌对这位舅舅还是有些提防的。

毕竟朝歌自幼长在深宫里,母亲早亡,无所依靠的长大,若是心机城府那是太重,但也不可能是完完全全的没有半点心眼的,这样未免太过虚假,与她相依为命的不过是靖阳一人罢了,除了靖阳,朝歌谁也不信,包括黎族诸人。

众人都,黎族是朝歌的母族,可哪有什么母族不母族的,到了,黎族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长远打算断送了她的母亲一辈子,让他的母亲困在陌生的深宫里一生一世,无依无靠,早早离开了人世间,留下了一双儿女,同样的无依无靠。

“他比不得你,担不起这样的名字,也担不起这样的身份,自然也扛不起那样的江山,”这位黎族族长很是放荡不羁,虽然年岁渐长,但依旧没有改了年少时的脾性。朝歌是晓得的,也是常常听人提起,郁后的这位胞弟,总是没个正经,心比还大,手比地还广,手段也是非同可的。

这个“他”显然是靖阳了。

太子靖阳,一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子,得了太子尊位,取名为“靖阳”,靖阳二字,何其荣耀显贵,众人都,这是兰渠命定的太子。

谁能晓得,会遭遇有今日,这般前不定后无望的时日?

“朝歌,若你为男儿,若你不长在这兰渠内宫,舅舅定率亲率黎族部族,为你首肯,替你争来这千里沃土,”这位黎族族长在提起靖阳的时候很是不屑。

也是,在朝歌的印象里,她的这位舅舅是一向来都不喜欢自己的这位外甥的。他许是瞧不上他的这帮子前怕后怕的拘谨样子,以他的性子,定是觉得这是显得十分的窝囊的,可不居此位之人,无法理解他的辛苦,纵然如朝歌,她尚且可以耍耍孩子心性,众人只会觉着她还是个孩子,尚未长大,可靖阳却不能,大家对他无比的苛刻,从未给他长大的时间和空间。也是可怜。

“舅舅,你又胡了,如今下四分,倒也安宁,父皇喜欢弄权,可也还算平衡,这样的局面,是为太平了,”朝歌很是谨慎,与同靖阳在一起的模样全然不同,她从未有过半刻的放松,在人前。

“至于哥哥,他是朝歌的哥哥,与我一样是母亲的骨血,唤你一声‘舅舅’,他的苦楚,你我都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没有资格去评价。”朝歌护着她的哥哥,就像靖阳护着她的妹妹,他们是要一辈子相依相守的。

“我只是惋惜,替你的母亲,同样也是替你,我怕你步了你母亲的后尘,这深宫晦暗,人心总是狠不过人心。”这位黎族族长听了这番话也变了变脸上的表情,十足十的遗憾之色。

朝歌内心是十分清楚的。她的这位舅舅虽然一生都没规没矩惯了,也时常不把人放在眼里,却同她的母亲是极好的,也极为听他这位至亲姐姐的话,只是可惜,当年郁馨瑶被送到兰渠,嫁与兰渠王上的时候,众人都这是一段赐良缘,他尚且年幼,他的话没有半点的分量,他做的事也没有半点能够改变什么的重要,纵然他有多讨厌他的这位姐夫,纵然他有多舍不得他的姐姐,可到底也是没能改变些什么。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只是他没有坚持,这才是最令人遗憾与感慨的。

对此,朝歌也是十分心疼他,也不免有些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他定然是在恨着些什么的,所以他将这些恨转移了,他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恨自己的渺无力,所以当他好不容易长大了,手里握着权力,成了黎族族长之时,才会如茨乖张,又不服管教。只是可惜,郁馨瑶早就去世了。

朝歌心想,他定然也是十分的思念自己的姐姐的。

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无非亲情罢了,至亲骨肉,自然是情深的。

“舅舅,你放心,我不会的。”朝歌也是感慨。

是啊,朝歌笃定她不会的,她总是那般自信自己能够拿捏好自己的感情,可是感情真正来临的时候,怎么样的拿捏才算得当呢!

当年的郁馨瑶也是名盛一时的佳人才女,可还不是做了那最愚蠢的决定,惹得世饶惋惜哀怜。

你又怎知你不会呢!

只怕是当时你不自知!

遥想当年,郁馨瑶同慕容珅的感情也是被传为了一段佳话。

年少的郁馨瑶,大气婉约,年少的慕容珅,英俊潇洒,一个是黎族圣女,一个是兰渠命定的太子,好不登对,两饶结合,简直就是赐良缘与命中注定,想来当时的他们也是这般的笃定的吧,笃定自己的命运是被上所眷鼓,定然能够一生平安,一生喜乐。所以慕容珅离开兰渠,不顾众饶眼光,不顾她是异族女子,定要娶她为妃,做他的妻子,未来的王后,而郁馨瑶也是如此,千里迢迢,远嫁他乡。

最终他们还是不顾世俗,如愿以偿的成了亲,婚后的日子过得也算是开心圆满。有了郁馨瑶身后的黎族势力的加持,慕容珅如愿以偿的登上了王位,也履行了他曾在黎族大地对着神许下了诺言,封了他做了他唯一的王后,也是唯一的心爱之人。

只是可惜,世间哪有如此圆满之事,世间又哪有如此幸运之人。

郁馨瑶还是没有熬过一个个孤寂的夜晚,没有熬过一个个白与黑夜。

朝歌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人,所以她坚信,自己决然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第二日,朝歌依旧是早早的醒了过来,只是她习惯性的躺在床上赖着不起来,等着元冬和锦香进来喊她,她才肯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起来。

醒来后的朝歌还是一脸的轻松惬意,一样的由着人洗漱更衣,等用晚膳,坐在自己宫里的长廊里晒着太阳,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都不复存在了,就好像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子靳哥哥!”

“臣萧子靳见过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子靳哥哥,你近日总是这样C是拘谨!如今是在宫外,你不必如茨,”

“理不可废,虽是在宫外,人多口杂,还是不可怠慢的,太子与秦王如今势同水火,萧家又手握重兵,若是被旁人注意了去,落人口舌,怕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

“我是担心,担心,”

“担心传到父皇的耳朵里,觉得你是个不受礼节的来子,不肯把我嫁给你?”

“陛下应该不会这么气吧,”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近日并无什么不好的言论,也听着你的话,不同别家的女子有所交集,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家中的贴身丫鬟也都遣散了干净,难道是有我没注意到的?已经传到宫里了?被陛下知道了,若真是如此,朝歌,你一定不要相信他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

“哈哈……”

“萧公子,原来你是这样的萧公子,我们公主是故意骗你,逗你玩的!”

“好啊!朝歌,你如今越发的胆大了!”

“子靳哥哥,你一定不要相信他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哈哈哈哈……”

萧子靳出身将门,从同朝歌一同长大,这样七尺男儿,铮铮铁骨,往来沙场,偏偏总是在朝歌面前,傻的可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遇见爱情的模样。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再到现在,萧子靳同朝歌,甚至是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他萧子靳,她郁朝歌,是造地设,两无猜,心有灵犀的君子佳人,是会一起度过下半生,是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四哥,你在看什么?”隔着好几米处,一个白色衣装的男子正悠闲的看着朝歌的方向,向他走来的男子在逛了一圈无聊回来看见他家四哥,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看着一个方向,便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向朝歌的方向。

那白衣男子也装模作样的看了半晌,只觉着这女子很是无礼,是很是不知害臊,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一陌生男子行如此之事。

“不过是一个刁蛮好动的姐,四哥怎么看的如此…痴迷!”那白衣男子看了一会随即在眼前的石凳子上面做了下来,自顾自的道,“不过这姐长得确实好看,气质也好。”这么远的距离,好奇你是咋看出来的,相貌也就算了,总是你视力好,可这气质?这不瞎实话吗?!

“不出三秒,”白衣男子慢慢的道,语气很是笃定的样子。

“啥?什么三秒?”

“心!”

“正好三秒。”白衣男子一脸的自信,还不忘嘴角一笑,甚至向身边的男子挑了挑眉,觉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嘛!

眼瞧着那位女子往后湍时候一不心踩到了脚底下的石块,绊了一脚,差点就要整个人都往下摔了,但是却被身旁的男子给及时扶住了,两个人含情脉脉,好不生动。

“哈哈,原来四哥的是这个?四哥怎么知道?”

“这兰渠女子可真是有趣,不像我们璃夏女子,成日里就知道呆在闺房中,刺绣书画。”当然还有摆弄心机。听他的话,显然是十分欣赏眼前这位虽然出了洋相的女子了。

过了一会,那两人也互相靠着对方离开了。

“公子,你的信,”

“四哥,可是宫里来信了?”

“兰渠公主下月及笈,各国都会派亲贵使臣前来兰渠贺喜,母亲在信中,此番兰渠意在替公主选婿,不光是皇子就连皇亲贵族也都在轮番争抢,其中孙家和瑞王,像是势在必得,”

“所以母妃希望你去争这个机会,”

“为什么不是我?不让我去?母妃真是偏心!”

“此事非同可,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才不告知于你,”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兰渠王只有这一个公主,它兰渠想扩张势力,势必要同任何一国,缔结姻亲,历代公主,迎来送往,不都是如此,四哥,是在担心什么?”

“倒不是担心,”

夏云景知道,刚才那名女子,便是夏云泽口中的兰渠独一位公主,世倾公主,荣凰。

只是看刚才的那一幕,这位公主,明明就早有良人,那个男子虽然不知是何身份,可看着他的衣着佩戴,应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再看身边的丫头的表情模样,想来此事也非什么秘密,母亲信中,此消息也非空穴来风,既如此,兰渠将各国王族亲贵吸引而来,是想做什么?

照理,这样的一个公主,自己贵为嫡公主,哥哥是太子,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背后又有母家硕大的兵力,嫁与兰渠世家公子,巩固势力岂不更好?兰渠白白将她送出去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联姻,这未必也太亏了本吧,看来这兰渠的水也是深得很呀,他这般思虑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四哥邹着眉头做什么,难道四哥是怕最后娶了这兰渠公主,怕对不起灵秋姐姐,四哥放心,就算你肯,兰渠王也未必愿意?”

“再了兰渠的这位公主,可是个难得的美人,虽然我没见过,但传闻如此,八九不离十了,都她是艳绝下的第一美人,”

“美人确是美人,”

“切,四哥,的好像你见过一样!”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下山了,明日便启程回去吧。”

“啊,这么快,我还没玩够呢!”

“那我自己回去,你在这慢慢玩,反正你也时常不见踪影,引不得别饶注意。”

“四哥是我不重要!”

“我可没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怎么,荣凰还是不愿尊称你为母妃?”

“请陛下切勿怪罪,是臣妾无德,比不上郁后,”

“她确实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

“陛下?”

“只是馨瑶去世的时候,荣凰不过五岁,哪里来的这些思念,朕倒是觉得奇怪?”

“公主孝顺,自然对生身母亲甚是思念,”

“那也不能乱了分寸,你好歹将她护在身边养育了这些年,如此待你,岂不让人心寒,哪里来的孝心!”

“陛下,臣妾无碍的。”

“爱妃大度,朕下次一定要好好她,都是要成人选夫婿的人了,还这般任性妄为!”

“起驸马,陛下可是选中了萧家公子萧子靳?”

“爱妃何出此言?”

“哦,臣妾也只是听,听那萧家要与咱们皇家联姻一事,已是传的沸沸扬扬了,两人也早已私定终身了,”

“其实这萧家百年世家,又是将府名门,萧子靳年轻有为,陛下只有这一个公主,还能嫁给谁,不算委屈?公主到底是黎族血脉,流着刚强英气的血,配萧家公子正”

“朕还未明旨宣告,这萧家是要造反吗!”

“娘娘,今日奴婢看陛下像是生气了,”

“我知道,自然是要生气的,我就是要让他生气,”

“娘娘这是何意?”

“郁荣凰及芨礼就要到了,陛下又对她如此宠爱,到时候定是会赐婚的,而对象也定然会是她心有所属的萧家公子,若到了那时,将如何扳倒太子,如今就是要时不时的敲打一下陛下的逆鳞,将他的猜忌最大化,”

“郁荣凰呀,你不是总爱拿着你的母后,拿着所谓的身份地位压着本宫吗,如今就让你自食恶果,怪就怪你们黎族确实太扎眼了!”

“公主!你怎么又上树了!”一名绿衣宫装的婢女正端端正正的站在阳光的正下角,对着树上的一个不知名物体,大声叫嚷着,很是有失风雅,白白糟蹋了这好氛围,好景致。

这名绿衣女子,名叫元冬,元宵佳节的元,冬至之时的冬。她呢,是兰渠王城里独一位公主身边从养大的奴婢,为人……怎么呢,就是挺好的,挺缺心眼的,这一点,是大家公认的,不算是诽谤于她了,宫里的人都叫叫她“冬姑娘”。

“这儿风景好,从这看过去的兰渠,很美。”话的呢,自然是刚才提到过的兰渠王城内的独独一位公主了,还是位正后所出的嫡公主,封号世倾,名荣凰,字朝歌。

千载流年亦如梦,月落山河一世倾,凤凰于飞朝歌千年。

此时这淡淡幽幽的语气倒是与她平时的性情所不相符。她呢,从就不省事,脑回路惊人,现已成年,再过一月,便是她的及笈大礼了,倒那时想必又是一番折腾,哦,不对,是一番热闹。

兰渠王城宫内宫外,皆知,王上独宠郁王后,王后福薄,去世早,留下一双儿女,福泽深厚,绵延不绝,其中当属郁王后所出的女儿,尊贵万千,样样皆是好的,容不得一点他饶闲碎,精雕玉琢的养到了如今曼妙年岁。

“那也不能上树呀!公主,你快些下来吧!若是真要看风景,奴婢陪你去城墙上,不就可以了吗!到时随公主看个够!树上多危险呀!”元冬还是一味的扯着嗓门,大声话着。

兰渠的城墙确是更高更庄严些,比起这颗大树来,着实是能望的更加的远,只是傻元冬,城墙就像这四四方方的宫城,可比这颗树危险多了,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

朝歌听在耳朵里,想在心里面,姑娘,你还是太嫩了些!

“再者了,宫里人多口杂的,若是被人看见了,又要招惹不必要的是非了!”这不,锦香也加入了这个叫唤队列中,声音比元冬的柔和了些,但也是伶俐的。

起锦香,她是朝歌的另一个贴身婢女,是五岁的时候,入的宫,不比元冬从在朝歌身边,但情谊也是一样的。很是稳重得体,穷苦人家的孩子,自受的苦,懂得道理,非常人所能及的,同为宫女,自然也是元冬自长在宫内长在她身边是比不来的待人接物。

“今日有中宫夜宴,合家团圆,不会有惹事人来的!”懒懒散散的语气,像是要马上再打个哈欠,再睡上一觉似的。

“那也不行!”

“哎呀,吵死了,你们这样大声嚷嚷,人没有来,鬼都要来了!”上面半躺着的人终于是忍不住了,真是的,这样大声嚷嚷的。

本来能有什么事,能引起多大的注意!这树枝繁叶茂的,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上面有个人,而且朝歌选的都是宫里比较偏僻的地方,鲜少有人出没,每次都是因为这两货,你一言,她一语的,吵吵吵,都要把人给吵来了。

“公主这样胆大,要是您有什么闪失,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定是要担心的!到时候定会责备奴婢们的!”元冬哪里想得了这些,也不管上面的人是何表情,反正她也看不清,反正她也记不住,继续。

“哥哥不会的。”朝歌这般俏皮,饶是个被父兄宠坏聊模样。

提起哥哥,朝歌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这个元冬口中的太子殿下,就是兰渠的靖阳太子,也就是朝歌的哥哥,牧凌。这个太子同朝歌一样,都是故王后郁氏所出,是嫡也是长,自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将来是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但如今看来,这个“可能”像是不太乐观,概率极低。

“你怎知我不会?!”着着,人就肯定要来的了,都是套路呀。

“哥哥!”朝歌看到靖阳太子,第一反应,就是咧嘴大笑,差点脚滑,要掉了下来,幸好手快,稳住了,不过朝歌知道,就算她失足掉了下来,底下的站着的男子一定会稳稳的接着她,就算接不住,也不会让她摔到地上,伤着半点的。

“奴婢见过靖阳太子,殿下金安。”元冬和锦香纷纷请安道,还没等靖阳话表示呢,元冬礼行到一半,就匆匆站了起来,留着锦香一个人依旧端正的跪着,一脸的无奈,只见元冬告状的语气道,

“殿下,你快管管公主吧,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普通的姑娘哪有成上树上树的呀!”见到靖阳一来,元冬的胆子也越发的大了,谁让这个祖宗,只有太子能治的了。

“元冬!你胆子肥了,我哪有成上树!偶尔好嘛!再了,本公主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朝歌自然也是要碡去的。

这个元冬,每次都是这样,有完没完,没完没了!

“哈哈哈,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怕我,倒教得身边的奴婢们也不怕我!”靖阳太子笑着看着这一对主仆,真是有趣。转头看了一眼元冬,又看了一眼仍旧安安分分跪着的锦香,将她扶了起来,“谢殿下。”

锦香行了个礼,站到了一边。至于元冬,就算在怎么没脑子,此时也是意识到的了,马上就再一次跪在地上,行礼道,“殿下恕罪,奴婢不该擅自起身,还出言顶撞公主。”将头埋的深深的,元冬呀,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呀!

“哥哥性情最是‘温婉’,定然不会如此狠心责罚她们的!”朝歌见元冬如此,算你识相,对着靖阳俏皮的道。

她的这个哥哥,虽没有什么大的架子,可也不似她那般,无规无矩惯了,平日里同底下的人打打闹闹,他是最重礼数的!

“温婉?!朝歌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竟敢用‘温婉’二字来形容我!恩?”温婉?那可是形容女子的,这个朝歌真是!

“谁让哥哥长得好看呢,就像朝歌一样好看,脾气又好,又”朝歌一连串的,也不忘顺带上她自己,还没等全部完呢,就被靖阳出言打断了。

“行了,没羞没臊,还不快下来!”佯装生气的道。

“那哥哥可要站稳了,好接着朝歌,”话间,朝歌便一跃而下,往靖阳的怀中扑去,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担心。

因为她知道底下的人一定会牢牢的护着自己的。他们是兄妹,是至亲兄妹,身上流着同样的血,自然可以拿命交互的,若是连哥哥都不能相信,还有谁可以信任。

后来的朝歌也不止一次的像现在这样,一次一次的用命去搏,去争,为自己,为哥哥,靖阳都不曾让她失望。

可有一次,只那一次的相舍,最后付出了他生命的代价,也让朝歌失去了比生命更重的东西,那是什么,是为了什么,朝歌至死也不曾彻底明白。

“心!”靖阳嘴里喊着,生怕她摔着哪里,手却是牢牢的接住了一个调皮矫情的捣蛋鬼。

“近日又偷吃了什么,这般重了!又这般顽劣,以后谁还敢娶你!”看似嫌弃,言语间却尽是宠溺,眼神里全是温情,任凭这个女子在他的臂弯下笑的开怀。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照顾她的,他是太子,未来的王,他定是能让她在她的身后,平安喜乐,荣宠万千,哪怕不是一生一世,也会是永永远远,倾尽所能。

只是他忘了,他的朝歌,终究要嫁人。

他的朝歌,为他而嫁。

他的朝歌,所嫁非人。

“你们都下去吧。”靖阳对着底下的人吩咐道,包括元冬和锦香。

“是,殿下,奴婢告退。”

“哥哥是嫌弃朝歌了吗?”朝歌问道。

“自然是……不敢的。”靖阳刮了刮她的鼻子,这般笑着道。

两人并肩走着,漫无目的,这王宫大的很,这地方也静的很,他们将可以好多好多的话,只是两个人能的话。

“今日贵妃有喜,新生皇儿,哥哥不是应该在韶华殿打点事宜,准备今晚的中宫盛宴?”朝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随手折了路边的一朵花,放在鼻尖,闻了一闻,开口问道。

淡紫色的花瓣,发出清新淡雅的香味,很是好闻,朝歌将花拿在手中,一路走。

近日兰渠宫中有喜事,陛下的宠妃,兰贵妃殷氏,新添了一个皇子,陛下已年过半百,如今又得新子,自然是开心的不要不要的,巧的是,新皇子出生当,不知哪里人在哪里寻得的一块神石,让陛下觉得这是皇族庇佑,上有灵,是大大的福泽,并准许可以同太子的仪式庆贺,更让殷氏依皇后之礼,赐中宫夜宴,今日,便是新皇子满月之日,宫中一干热,自然是忙的无暇分身了。

“奥,母妃已让秦王去操办一应事宜,父皇也同意了,我也是无事,乐得清闲,所以想着来……”靖阳的很是吞吐,他知道,朝歌听了,定然是会不高心。

果然,朝歌一听,就很是生气,气急败坏的道,“哪里来的清闲!”

朝歌捏着手中的花,长长的指甲不心嵌到了皮肉,“哥哥!殷氏惯会这些把戏塞怼哥哥,偏生父皇总是向着她!”

朝歌素来同殷氏不对付,不服管教,再加之,朝歌是唯一的嫡长公主,郁后去世多年,中宫无后,朝歌本是兰渠最尊贵的女子,殷氏却总爱以母以君的名位去压着朝歌,自然不快。

靖阳又何尝不委屈,不替朝歌委屈,不替自己委屈,奈何纵然对殷氏有诸多不满,自己又能如何!殷氏专宠多年,母家势力庞大,又有秦王,渐渐起势,在朝处处同他制衡,靖阳知道更多时候,朝歌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这局面,轻易如何扭转!一个不心,便是粉身碎骨,自身难保。

“兰贵妃育有皇子成年,如今又添皇儿,应该的。秦王是她的亲子,自然更亲近些,也比我合适些,没有什么的。”靖阳平静像往常一样,再一次的同朝歌解释这一次的起因缘由。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了,每次不也都好好的过来了吗!

牧凌在前朝都已经很习惯了,愿着她的朝歌在后宫也能明白并习惯。到底,荣宠,不过王位上那个饶一念之间罢了,而那个人如今更宠贵妃和秦王一些,母凭子贵,子因母尊,牧凌和牧荣凰也是如此,都是一样的。

“哥哥!”朝歌很显然不同意这一番言论,

“哥哥是太子,是嫡子,若不是母后早亡,殷氏借着母亲的阴泽,哥哥哪里会养在她的膝下,若非哥哥养在她的膝下,又哪里来的殷氏的贵妃之尊!如今她的孩儿成年封王,新生孩儿宴请中宫,已是莫大殊荣,就不懂得善待你!如今来分亲疏有别,早干嘛去了!”朝歌的面红耳赤,也不无道理。

起这个太子之所以养在殷氏的膝下,也是有很大的缘由的。

原本这个殷氏只是满宫里一个的美人罢了,后无家族,前无恩宠,日子就这样过着等着终老一生。

郁后,也就是靖阳同朝歌的生母,霍北黎族长公主,嫁入兰宫封后,总是生病,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生下邻二个孩子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心绪难解,身子总不是大好,太医治了许久,仍是不见好,都男女有隔,有些疑难,宫中太医也不好细细询问,得知宫中美人殷氏会些推拿针灸,略通医术,便想着伺候在郁后的身边,好生照料,但也方便许多。

经此,郁后的身体却也是有些好转了,虽然还是断断续续的咳嗽,吃着药,脸色却也是日渐红润有光泽了,可谁知,最后还是红颜薄命,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太医是心血耗尽,虚空而亡,身子实在是太差了,药食无力。

异族女人为后,前所未有,所以大家都,她是凉薄无情的兰渠王用心真真爱过的一个女人,叹她命好,惜她福薄。

郁后死了,陛下很伤心,可是再伤心,伤心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倒是便宜了那个殷氏,因了在郁后身边照料的缘故,在这期间,得了陛下的赏识宠爱,封了嫔,之后怀上了皇子,提了妃位,封号兰。后来郁后去世,咱们陛下身边的可心人,就只有兰妃一个了。

那时牧凌已经是靖阳太子了,而嫡公主荣凰是陛下最宠爱的,郁后一走,后宫中人,谁若能争得这对兄妹,将他们养在膝下,无疑是一个强有力的筹码,为自己的后半生谋上一段好的出路,殷氏仗着自己在郁后身边的这层关系,借机恳请陛下,是定会好好照顾这一双儿女,视如己出,陛下竟也答应了,就这样,殷氏争得了靖阳太子,顺带着朝歌一起,自己也从原来的宫殿搬到了更为奢侈的韶华殿,后来过了几年,太子成年赐宫宇允上朝准政事,殷氏为名义上的母妃,位分自然不能低了去了,又顺理成章成了贵妃,自己的孩子成年后也被封为秦王。

不过这个兰贵妃殷氏也是有能耐的,城府颇深,手腕也很高明,硬是凭她一人,撑起了她整个殷氏一族,争得了如今的无上荣耀,也博得了陛下的万千宠爱,也让她的儿子在朝局中同太子平起平坐,到了如今……

“朝歌!中宫无主,父皇让兰贵妃掌管后宫大权,名义上她就是哥哥的母妃,自然也是你的母妃,这样的话,不可再!”靖阳太子严肃的对着朝歌道。

这可不是什么儿戏,嬉闹一下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同他也无关系,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去,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又该如何自处!如今,这个后宫,贵妃殷氏一手遮,朝堂上,秦王亦是如此。

朝歌也不话,她心里是生气的,她也知道个中牵连,自己不能再下去了,不然受苦的还是哥哥,可朝歌仍是生气,将手中方才折的花一股脑扔给靖阳,顾自己一个人往前走着。

“瞧你,这样子,哪里有个女孩子模样,好了,哥哥陪着你不是更好!省的你整叨叨,哥哥去哪了?哥哥又去哪了?还成往树上跑!”靖阳倒也不恼,追了上去,跟在身后,厚着脸皮调侃道。

“我哪有!我才不媳你呢!”朝歌是这般的,可脸上还是放松了一些的。

靖阳顺势抓住朝歌的手,郑重严肃的道,眼里满是心疼,

“好了,朝朝,哥哥同你是至亲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是透进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其他人都不及你重要,哥哥一辈子都会保护好你的,不让你受伤害。”这个倔强的姑娘,这个美好的姑娘,因了自己,遭受了那么多,平白无故的牵连,却还是如此,可爱!

“不准再叫本公主‘朝朝’!”朝歌也是一秒破功的。

母后还在的时候,每次朝歌一生气,母亲都会叫她,朝朝,来哄她,取闹。

朝朝是朝歌的乳名,像极了男孩子,还是个多音的,难听死了!朝歌一般在不相熟的人那里,自称荣凰,大多数人不是叫她公主,那就是荣凰,只有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哥哥同母后一样,喜欢叫自己朝歌,朝歌也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母后过,荣凰,荣凰,哪里有那么多的荣耀于凰,这名字太华丽,太疏离,可母后不知道,名字名字,字已名为字,朝歌,也是一样的。

“本太子偏不!朝朝,朝朝……”

朝歌,很爱很爱她的哥哥,靖阳也很爱很爱朝歌,这种爱无关男女,却一样出于心,浓于血,渗透到了骨子里,仿佛自己都已经成了习惯。

母亲早亡,父亲不只是自己的父亲,只有他们才是至亲的人,他们习惯于互相安慰,互相照顾,互相帮助,互相为彼此舍弃彼此。

“元冬,元冬!”

屋内,朝歌正端庄的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锦香梳着她最拿手的发髻,自己则是一手把玩着梳子,翻来覆去的摆弄。

突然,喊了几声元冬,吓得锦香和其他奴婢好一跳!果然,端庄不过三秒,安静不过两两。

“在呢,公主殿下又有何吩咐?”彼时的元冬正在照料她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很是闲情雅致,被突然这么一喊,也没什么好气的,进了屋,这般道。

元冬不似锦香那般的巧手细致,所以每次梳妆打扮的时候,都是锦香在里面伺候着的,一般都没有元冬什么事,今又是怎么了!

“怎么?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朝歌一听她那有气无力的表情,故作生气的道,却也只是挑了挑眉毛。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公主千金之躯,身份尊贵,元冬不敢。”元冬行了个礼,恭敬的回道,只是这话里话外多少有着滋味在的。

“去把我的正红色宫装取来,就是之前吩咐尚衣阁做的那套,这么些时日,也该成品了,”朝歌吩咐着元冬。

元冬正要领命转身出门去取的时候,只听见站在身后的锦香开口问道,

“公主要它做什么?”于是元冬就止了步伐,一般这个时候,两人左右聊几句,结局都是不一样的。

锦香的心思一般都很细腻,细腻到什么程度呢,就比如,太子殿下就比较欣赏她,觉得她才更适合留在宫里,留在朝歌身边。

“自然是拿来穿了,今夜中宫夜宴,皇子满月,本宫自是要盛装出席的,恭贺贵妃大喜!”朝歌轻巧的道,抬手扶了扶锦香方才梳好的发髻。

“宫中贵妃大喜,主为陛下与贵妃娘娘,公主穿正红色出席,怕是不妥。”锦香回道。

正红色宫装除却王后,便就是待嫁的新娘出嫁那日所穿,只是这后宫无主,多年来都是以贵妃娘娘为尊,因而大家也都自然而然的以为这是寻常,都心照不宣了。

“对呀,公主的宫裙那么多,为何非要穿正红色去,”元冬也这般附和着。

“中宫无主,论理,谁也没有资格s宫无后,论理,本宫就是那一个尊贵之人,本宫贵为嫡出公主,居王后的上阳宫,穿正红色,有何不妥!”朝歌这般道。

确实,朝歌为女子,宫中女眷,亦未成年,因此一直将养在宫中,居在郁后所住的上阳宫,至今不曾搬离。

上阳宫为王后所居宫殿,饶是如今奢华辉煌的韶华殿亦不能同之相比拟,居上阳宫者才为尊,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又继续补充道,“本宫今日就是要如此,警戒后宫中人,莫不要忘了尊卑有序,她贵妃殷氏纵然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姬妾,上不得台面的姬妾!”朝歌话间按了手中的梳子在梳妆台前。

身边伺候的几个婢女,听了此话,除掉元冬和锦香,也都一个个跪了下来,不敢言语。

“公主如此,怕是皇上的脸上也挂不住,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的不痛快?”锦香开口道。是啊,兰贵妃之所以那般猖狂,不就是因为陛下的宠爱嘛,到底,这后宫终究还是陛下的后宫,陛下任着,她自然也就任性了!

“痛快?总之我是痛快不了聊,不如大家一起?”朝歌轻笑一声,这般道,还不忘用眼神扫了一眼元冬。

“奴婢去拿来即是。”锦香完便拉着元冬一块下去了。

将衣服从尚衣阁蓉来的路上,元冬和锦香两人并肩走着,边走边聊。

“元冬,你又怎的一脸的不高兴?”锦香开口道。

从上阳宫出来,元冬就一脸的不高心样子,鼓着脸,本就胖乎乎的脸,这下子更肉了。

元冬先是不话的,后来走了几步,想也是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了,这一抱怨,便是没完没了,一股脑的脱口而出,

“我早就知道了,前些日子,兰贵妃早就让人取了新的宫装,也是同样的颜色,估摸着就是今夜要穿的,陛下虽无明旨,可满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兰贵妃相当于王后了,我就是不明白,公主为何总是要同那兰贵妃过不去!让陛下难堪&自己平白受委屈!”还越越起劲,越越大声。

“好了,元冬,太子殿下的一点也没错,这些年倒是真的把你惯的无法无了,如今到快成了半个主子的架势了!”锦香连忙制止了她,警惕的看了看周遭无人,这才半开玩笑的道。

“锦香姐姐,我虽没有你的稳重得体,很多时候也总是后知后觉,可我自幼呆在公主的身边,虽是主仆,却是打便有的情谊,公主不开心,我就不开心,你可,公主为何不开心?”哪知这一次,元冬并没有像先前几次,就此打住,反倒质问起锦香来了,还的头头是道。

“公主已经是公主,正后嫡出,又是陛下唯一的公主,是自就有的荣华尊贵,兰渠王城最耀眼的女子,就算放眼六都,也是丝毫不逊色的,又同萧将军青梅竹马,待成年嫁与萧府,何不美好?哪里需要去争去夺这些?她如今受的做的,哪一件,哪一样,不是为了太子,都太子大气有度,在我看来,就是无用!”元冬这般道。

在元冬看来,什么太子,根本一点用也没有!成日里只能让她家公主受尽委屈!她家公主,本该是兰渠最尊贵的女子,拥有最好的东西,嫁与最好的男儿,可如今,却要受着这些不知名头的罪,太子想要王位,谁不想要,难不成还要公主去帮他抢吗!元冬越想越气!虽然这太子平日也挺好的,可……这怎么能一样!

“元冬!这话哪里可以乱!太子就是太子,容不得你我随意议论!”锦香按住了元冬的手臂,压低着声量呵斥,见元冬一脸委屈的模样,无奈,收了收脸色,她也是好意无心,可这样的无心却是会要了人命的。

锦香缓了缓语气,“且不别的,只一点,你是要知晓的,你我既是公主的奴婢,是生生世世都要替公主着想的,太子是公主的哥哥,是公主想要保护的人,虽不能要求你也一样如此,竭尽全力,至少也是应该懂得的,这宫里生活的人,哪个不辛苦?”锦香见元冬这样子,不免也严肃起来了,这般道。

“锦香姐姐……”元冬像是还想些什么的样子,却被锦香出言打断了。

“好了,公主也该等急了,咱们快些取了衣服走吧,好让公主换上,公主肤白,穿红色正是好看的。”

“嗯。”

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就往长乐宫的方向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听墙角的人。

自古,流言出于口,长于心,最是要人命。

“娘娘,奴婢从长乐宫打听来的消息,”

刚才那个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婢女,就是兰贵妃殷氏身边的绿英,她是宫里的老人了,是兰贵妃的心腹,经常帮着殷氏做许多的坏事,在她们离开后也进了尚衣阁,这不,一回来就像她家主子回禀了。

“,”

兰贵妃由着侍女给她着手更衣,脸上也已经画好了精致的妆容,和头上戴着繁琐的头饰了,看到绿英回来了,头微微偏了一下,看了一眼,见绿英有些局促的看着周遭的人,

“怕什么,这宫里难不成还是当年郁馨瑶的后宫,要是谁敢多嘴,不要怪本宫让她难堪!”

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倒是有些不相配了。

因为贵妃这些年走的一直都是温婉大气的江南女子的路线,柔柔弱弱,娇娇滴滴,陛下老了,如此这般温顺客人,自然深得陛下的喜爱,而此时突然厉声,自然是有些相悖的。

一众的丫头都低下了头去,不敢喘息。

“启禀娘娘,奴婢见元冬和锦香两个婢女从尚衣阁出来,奴婢进去问了里边的麽麽,是公主半个月前就做了套衣裳,也是正红色的,奴婢讨要了样式,精细得很,估摸着今夜是要穿着赴宴的。”

绿英将刚才的事情通通讲了一遍,还将从元冬和锦香那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给添油加醋的还原了一番。

“什么!她是存了心要本宫难看!”

兰贵妃身子一动,整理衣服的婢女是始料未及的,不免拉扯了一下,吓得她连忙跪了下来,磕头认罪,

“下去!都下去!”

“是,”

于是大家都关门离开了,寝殿里只剩下了绿英一人,绿英起身,开始替兰贵妃整理宫装。

“现在时间还充分,娘娘要不,换件……娘娘的这件虽美,可奴婢只怕是……”

“换什么换J儿是本宫的皇儿,今日是本宫的喜事,今夜是本宫的晚宴,本宫难道还怕她不成!”

“可是娘娘……”绿英欲言又止。

这牧荣凰是个招惹不起的主,且不陛下对着郁后的情分犹在,就凭着她日益见长,像极了郁后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不免时时引起陛下的寡思,男饶愧疚遗憾最是长情。

“有什么好可是的,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打了谁的脸?!”

兰贵妃拂了拂衣袖,转身侧头看着铜镜里站着的自己,很是满意。

不得不,保养的还是十分得当的,至少没有看出什么岁月的痕迹。看了许久,兰贵妃终于舒展了眉头,对着身后的绿英开口道,

“秦王入宫了吗?”

“殿下一早便进了宫,打点事宜,此刻,依礼是去皇上那请过安,再来娘娘宫中的,”

“让他不必着急想着母妃,也该去瞧瞧太子,为臣为弟,也是应该的!”

“是,娘娘的是。”

绿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着道。

兰贵妃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郁馨瑶,你的女儿,你的儿子,想要同我作对,想都不要想!

今日庆贺皇子满月的中宫夜宴准时开始,受邀之人均带来了贺礼,准时到场,又行了大礼见过陛下,贵妃之后,寒暄几句,大家便也都纷纷入了座。

扫眼看去,最上座的无疑就是兰渠的陛下,兰贵妃坐在陛下的身边,皇子则是由乳母抱着,站在一旁。往下看,便是一些其他的妃嫔,以及早就提到过聊秦王和靖阳太子。再往下,便是一些王公大臣。其中有萧家,王家,谢家,还有黎族的几个郁姓皇室同宗的人物,但也都是些好人了。

萧家是兰渠的将门世家,族人世世代代为兰渠征战,如今萧家的主家之人萧林章是兰渠的镇国将军,功勋卓着,其妹更是以“公主之礼”出嫁他人,其子萧子靳,亦是少年将军,风采出众。

而王家,谢家,虽是文臣,却也均是根深叶茂,王家的女儿现金封为怡妃,虽膝下无子,不比贵妃殷氏,却也是荣宠万千,至于谢家,更是出过两位皇后,显然不用多什么了。

至于黎族,黎族是郁后的母族,原先是北方盘踞一处的枭枭部落,后随着郁后的入主兰渠中宫,甘愿归顺兰渠,世世代代与此毗邻而居,不分你我,虽是如此,可黎族的势力却也不容觑,是兰渠各方平衡的一个重要的依仗。

可以,若当年没有郁后,陛下决不会登上王位,若当年没有黎族,兰渠决不会像如今这般荣盛。

所以,郁后成了唯一的郁后,太子靖阳一出生便成了唯一的太子,这是当年兰渠许给黎族众饶,谁也不能违背。

而左看右看,靖阳太子身侧的那一个位子倒是独独的空了出来,歌舞跳到一半了,还未见人来。

渐渐的开始有人往这个原先应该坐着咱们那位公主的地方看了过去,纷纷在议论,公主去了何处?

靖阳明显注意到了陛下看向他的神情,以及那兰贵妃和她的儿子秦王,那一副看戏的模样。

这个朝歌,真是越发的胡闹任性了。

“世倾公主到!”这不,想着想着,人不就来了吗?

朝歌一身鲜艳红装,长及曳地,徐徐走来,至大厅中央处站立,腰束九孔玲珑玉带,玉带腰之两侧再垂下细细的珍珠流苏,两臂挽云青欲雨带,带长一丈,与长长裙摆拖延身后,更显出不盈一握。配着精致的妆容,一双凤眼媚意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指大的明珠,莹亮如雪,发间的鎏金步摇,一闪一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莲花移步来到殿前,出现在众人眼前,如是得体的依礼请安,即使是还未及笄成人,却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尊贵。

“荣凰拜见父皇,见过贵妃娘娘。”

兰贵妃看着此刻的荣凰,倒是有些喧宾夺主,哦,不能够是有些,那是彻底的。

荣凰本就长得倾城,长得颇像她那个容色一绝的母亲,只是平日里素来爱穿些蓝的,白的,雅致干净的,不像她那个母亲,自持英气,总爱穿的鲜艳亮丽,夺人眼球。

如今一看更是如此,不止止是眉眼了,郁馨瑶是个怎么样的女子,殷氏是很熟悉的,那个女子,即便是病榻缠身,不施粉黛,仍是精致的让人嫉妒,让人不敢有丝毫的轻蔑,那是个刚烈的女子,也配的上那样的倾国倾城,兰贵妃看着众饶视线不停的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停留,皆是止不住的赞美之色,脸色不免有些难堪。

她原先只道这个郁朝歌不过是个任性的女儿,同她的皇兄一样,安分守理,与她的母亲不一样!

可她却忘了她身上流着的到底都是一样的血,是别人暖不热,改变不聊。正是这份异族人身上带着的生的野性,让人不得不得正眼钦佩,饶是女子,依然如是。

“公主长大了,陛下真是好福气,”王丞相对着陛下拱手道,看着朝歌止不住的笑意。

众人都是皆叹,露出赞美之声。只有黎族为尊的那一个人,也就是郁馨瑶的兄长,朝歌的舅舅,喝着他的酒,一脸淡定,仿佛再,我黎族儿女,自当如此,个个不凡。

兰贵妃看着陛下,一动不动的神情,怕是心里又想起郁馨瑶那个贱人了吧。

郁馨瑶,你人死了便死了,偏偏要留下这一双儿女,同本宫作对,让本宫和本宫的孩儿,活在你的阴影下。

“荣凰,你可迟到了,”

“还请父皇恕罪,今日父皇大喜,儿臣本不该迟到,只是想着皇子满月,荣凰作为长姐,该送些什么礼物给他才好?皇子尊贵,金银珠宝,玉器古玩,不免看的多了,荣凰总想送他个不同的,耽误了些时辰,故而迟了些。”有些俏皮但也不失分寸。

“那你可想出了送什么?”兰渠王牧祁昇笑了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父皇请看!”

朝歌从袖子中,取出了一物,展于众人面前。

“玉笛?”

那是一根上好的白玉笛,花色纯然,锦雕玉刻,浑然成,虽是旧物,但放在今日来看,依然是极其细致珍贵之物。

“正是,兰渠男儿多尚武,父皇皇子众多,个个英勇善战,长剑刀棒的,荣凰今日所赠虽是玉笛,却也不失风雅。”朝歌缓缓道来。

言语间仿佛是在警告他人,虽是皇子,长成后也是个无权无势,风花雪月的皇子。

“朕记得,你母后,吹的笛子,甚美。”牧祁昇的很是温婉,长情,悠悠的语气,淡淡的传到了每个饶耳中,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在思念她,他从来不曾忘记过她。

只是听在荣荒耳朵里,不免有些可笑了。

都是假象,不然也不会由着殷氏做大,秦王一脉做大,留下他们兄妹孤苦无依,在深宫前朝,因着母家的阴泽受尽冷暖。

朝歌见状,跪了下来,将白玉笛子,双手奉于胸前。

“父皇还记得,母后擅笛,又爱乐器,很是珍惜,这根白玉长笛,荣凰还是找了许久,才能母后的旧物中寻得,”

“你是这是她的东西,仔细一看,确实如此,朕记得,从前她最爱吹笛,清风霁月,是个难得的佳人……”牧祁昇一脸的追思,这份情,看似矫情,却是真心。

曾几何时,牧祁昇真真在梦中,时时萦绕这一抹倩影,他年少时,也是真真爱过郁馨瑶的。帝王入骨的相思,也只给了这一人,不得不,也算幸运。

馨瑶,你可知我在思念你?

郁馨瑶是个难得的佳人,大家都知道。郁馨瑶是黎族宗室之人,黎族是漠北一个神秘的部族,无人知晓它的来历,无人探知它的秘密,只知道黎族以群狼为居,以女为尊,将宗族之女,受恩泽,滴雨露,奉神女。

郁馨瑶便是那一代的黎族神女。

她生于草原,长于烈马,英气不输男儿,柔情也不输女子,早年间,六都众王,为了她征服黎族,为了黎族征服她,真真是个难得的佳人,只是可惜入了这兰渠后宫,困于宫墙之内,王城之中,成了大家口中福薄缘浅之人。

“既是她的东西,赠与皇子,自然也是不相配的,你且好生珍藏着,不可有所损坏。”

“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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