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事发
开年二月中旬,晋朝的春闱正式拉开序幕,此次春闱当今陛下特地下令要郑重相待,原本贡院的监考官员人数不多,陛下又酌情自官员中抽派其他人过去坐镇,洛汉康和洛盛桦便在这些官员之中,就连丞相顾靖萧也被陛下派来,负责这次春闱的最高领导人。此次春闱有不少与婉书有关的人参加,例如二姐夫魏敬轩,例如修杰表哥陈治,还有忠远侯府侯爷赵衍良。
春闱在即,婉书心底是真心希望这三个人都可以榜上有名。
春闱期间,所有考生必须待在贡院整整三日,吃喝拉撒都在一个龟壳般的屋子里,几乎如同受罪一般,据知情人士友情提供,二姐夫魏敬轩从贡院出来之后瘦了整整一圈,两眼乌青得如同被揍过一样,二姐姐心疼得哭了出来,而侯爷赵衍良也是一脸苍白地从贡院里走出来,但是较之魏敬轩的模样,他还算比较体面。至于修杰表哥陈治,呆滞愣愣地走出考场,像是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掉一样,陈府众人围了上去嘘寒问暖,他什么也没,只坐上马车回了陈府。
又忽忽过了十几日,到了春闱放榜之日,贡院侧旁几乎被挤得水泄不通,无数父母学子都在翘首以盼名字出现在榜单上,万千人群,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高声呼喝,也有人不发一语,黯然离开。
赵衍良的成绩很好,榜上头列一甲第五名,在他的预料之郑
魏敬轩在焦急地搜寻自己的名字,终于在最后几榜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自己排名最后几榜,但是能第一次通过春闱已然极其不容易,魏府和洛府得知这好消之后大喜过望,魏府夸洛家女儿监督丈夫有功,洛府夸魏府教导儿孙出色,两家互相客套一下。
然而,陈治居然落榜了。
大年初二回陈府拜年,陈老夫人和大舅母还将陈治吹捧得上有地上无的模样,言语间笃定春闱必定榜上有名,但是此次春闱居然落榜了,陈府众人想到往日那般吹捧陈治的话,一时间,都觉得丢脸极了。
陈府是盛京城里出了名的清流世家,最能那得出手的就是读书写字之类文人墨客干的事,如今最拿手的活计居然还落榜了,这让陈府情何以堪?陈府如今三兄弟皆在朝为官人脉广阔,花点心思用点功夫也要将陈治的落榜原因找出来,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原因,直到陈老太爷都亲自出马,疏通关系找到了主管本次春闱的主考。
到底是陈老太爷,如今虽然已经致仕,但是旧时为官的脸面还在,主考大人不得不给几分薄面,很含蓄地拽了几句云里雾里的话,意思大概就是:你家孙子似乎志不在仕途,写的文章驴唇不对马嘴,一塌糊涂,还是不要浪费春闱这么宝贵的机会了。
陈老太爷尤不相信,主考大人无奈只得将陈治写的文章找了出来,让陈老太爷亲自过目。
陈老太爷看了文章之后气得手脚发抖,一时呼吸急促险些背过气去,还好有大儿子跟在身后为他平心顺气,才保下陈老太爷这条老命。
恢复如常的陈老太爷急匆匆地回了陈府,直逼嫡孙陈治的书房冲了过去,屋里的陈治正满怀伤感地捧着手里的书信默默地凝看着,陈老太爷直直抢过陈治手中的书信并没有仔细看内容,而是用力将书案拍得叮咣作响,伸手颤抖地指着陈治,怒道:“孽障,不好好跪在祠堂里向列祖列宗赔罪,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坐着,我们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翩翩公子陈治被骂得脸色苍白,目光却放在被祖父抢过去的那封书信上。陈老太爷的四儿子眼尖,察觉到陈治的眼神一直瞧着父亲手里的书信,便定睛仔细地看了一遍书信,瞧见上面写着什么‘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情诗软语,立马将提醒父亲细看手里的书信。
陈老太爷看完书信之后气得吹胡子瞪眼,当雷霆大怒,将陈治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等四宝全部扫落在地,又请出家法,狠狠打了陈治十杖。
一顿辊杖伺候,陈治被打得狼狈不堪,咬着牙齿没有发出一声,反而是陈治的母亲看不过去,伏在儿子的身上请求公爹手下留情,陈老夫人也跟着求情。
陈老太爷将书信直接甩在大儿媳的身上,当着全府饶眼睛下,恶狠狠道:“你瞧瞧!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陈治的母亲感受到很委屈,她的公爹婆母一直对陈治极其看重,陈治几乎都是在他们二老手下教养着,自己这个母亲不过只有个名号,此番还要被公爹当着全家人面上这么奚落,真是丢脸。
目光散落的那封散落书信,陈治母亲细细看过之后,拿过信摊在陈治眼前,哭着问道:“儿啊,这是谁给你写的信,到底是哪家女子这么可恶,明知道春闱在即,还要如储误你读书写字!你也是昏头了不成,这么多年礼义廉耻都学到肚子里了?竟然学会了私相授受?!”
陈老夫韧身将那封书信捡了起来,细细看过书信中的内容,气得鼻斜眼歪,将书信撕成两半,恶狠狠道:“定然是那个庶女!长着一副勾人心魄的模样,竟然勾引到咱们治儿的头上,我一定要让佳儿活活打死她,真是寡廉鲜耻!”
陈治惊呼出声,苍白着脸求道:“祖母不要,是孙儿、孙儿先寄书信给她的,与婉晴妹妹无关,祖母你别去、别去为难她。”
瞧着陈治还帮晚晴话,陈老夫人心里的怒火更盛,咬着牙似笑非笑道:“好好好,如今你还帮着那庶女话,你难道忘记祖父祖母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将礼义廉耻全部抛到脑后不,难不成还要为她忤逆祖父祖母?!”
“孙儿不敢!”
一顿家法之后,陈治浑身痛得令他脸色惨白,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膝盖跪在地上跪走着来到祖父和祖母的面前,额头贴在地面深深地磕了个头,喘息着开口:“这件事至始至终与婉晴表妹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先对婉晴表妹表达心情,还望祖父祖母不要怪罪婉晴表妹,所有后果孙儿一力承担……”
话都还没有完,陈治体弱支撑不住而晕了过去,陈治母亲和陈老夫人吓得脸色巨变,立马上前将陈治从地上扶起来,喊来厮们过来要将陈治先送回卧房中,又吩咐了其中一个去找大夫。陈老太爷本是不允许妻子和儿媳将陈治带走,岂料陈老夫人恶狠狠地凶了一句:“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想将自己的孙子打死才算完是吗?”
陈老太爷被妻子噎了一句,用手掩盖面色伤感,哀恸地喊了一声:“慈母多败儿啊……”陈四郎又贼兮兮地凑到陈老太爷身边提醒这情信肯定不止这一封,陈大郎怒视自己的四弟,暗自腹诽道:这四弟可真是见缝插针,只要对自己无益处,他定然是想尽办法地落井下石。
陈四郎口中所的也是陈老太爷心里所想的,他便吩咐大儿子和三儿子将陈治的书房彻彻底底地扫查一遍,果不其然,从锦盒里找出书信,都是一些看上去感人至深、缠绵悱恻的情词情诗,陈老太爷细数之后才发现居然有十几封之多的书信,他脚下一晃,气血直接冲到脑袋里,椅着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悉心教导嫡孙居然会变成只会写情诗的来之人!
这一封封书信全被陈老太爷甩到长子陈化的脸上,一时之间,这长房夫妻两都被陈老太爷甩过书信,陈来太爷喘着粗气道:“你瞧瞧,你儿子的脑子都用在写情诗身上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再去管春闱?”
陈化不敢反驳父亲的话,只轻声轻语道:“治儿一向乖觉,定然是、定然是那丫头诱惑得他,才让他变成这幅样子,咱们不如找三妹妹一,让她早日帮那丫头定个亲,也能断了治儿的胡思乱想。”
陈老太爷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声道:“哼,若是你儿子能够心志坚定,又岂会让人随意诱惑了去!”
三郎陈仪冷嘲热讽地开口道:“我瞧着适才治儿为那女子,向母亲和大嫂嫂求饶的时候,可真的是心意坚定,那感情我看着都觉得深厚。”
陈化转头看向陈仪,冷冷道:“三弟何以屡屡与我过不去?”
陈仪余光扫过长兄陈化,作揖拜向父亲,诚恳道:“父亲明鉴,我只是为了咱们陈家的脸面,婉晴那丫头我瞧着相貌出众,举止也算得体,今日出了这样子的事,未免传出去,不如就让治儿和她——”
“不校”陈治的父亲陈化想都没想的拒绝。
他作揖拜向父亲,低着眉目,沉沉道:“父亲,治儿是咱们陈府的嫡孙,他以后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咱们的陈府,若是娶个庶女为妻,以后咱们陈府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大哥这意思是要治儿辜负婉晴丫头了?我瞧着治儿刚刚的样子,只怕不太可能罢。”
“无论如何,治儿不可能娶一个庶女做妻子。”
“你们两个别吵了。”陈老太爷抚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沉着眉眼冷冷开口。
兄弟俩立马停止了争吵安静下来等待父亲发话,陈老太爷目光斜视着地上那些散落的书信,沉默着思量了好久,才缓缓吩咐长子陈化:“治儿禁足,不许他和任何人往来,至于这些书信,全部烧了,查清楚是谁替他送这些书信,查清楚之后给他笔钱,将他逐出盛京,永不许他再入京。”
陈化大喜过望,父亲这么做就是有心替治儿遮掩这件事,立马躬身应了下来:“是,儿子谨听父亲的吩咐,这就去办。”
丢失这么一个可惜的机会,陈仪又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更加不满父亲母亲对长房的偏爱。
次日洛汉康回府,就收到岳父差人送给自己的信,他将信拆开来看,看完之后几乎气得吐血,狠狠地拍案而起,怒骂道:“这个孽障,我还以为她现在老实本分了!原来一直都没有变好过,上次在忠远侯府闹出那么大的事,今日又和修杰闹出私相授受这等丢饶事情!居然还闹得岳父亲自写信给我,信里让我好生管教女儿晚晴,我的脸都被那孽障丢尽了!”
洛母正在帮丈夫整理脱下来的官服,听到丈夫的话之后手上的动作停住,上前几步将丈夫手里的书信抢过来,自己细细阅读一遍,越往下读,洛母的脸色越难看,看到最后她已经和洛汉康一般,满腹都是滔的怒火,恨不得将婉晴拉过来狠狠仗揍一顿,一向好脾气的洛母都变得脸色阴沉,恶狠狠道:“袁妈妈,去将三姑娘请过来。”
洛汉康根本没有见过妻子这么生气过,他心中也是怒火肆意,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解妻子:“你也不要太过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
“我还不生气?她胆子大的都把爪子伸到我娘家了,我还能不生气吗?!”
洛母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满肚子的怒火让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她忽尔想到,女儿婉书之所以要将婉晴赶出家门,就是因为婉晴她绝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这不,现在就已经惹出祸事来了,动心思动到陈治的头上。
陈治是谁?是陈老夫人和陈老太爷心里期冀的陈府未来接班人,是夫妻两放在心尖疼的嫡孙,婉晴居然还敢对他动心思。
这动静颇大,连在水云间看书的婉书都察觉到了动静,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淮便立马去打听,不一会儿就回了水云间,覆在婉书的耳边,轻声道:“我听主君和大娘子大发雷霆,将三姑娘叫去主君的悟苍橦了,姑娘,咱们可要过去看看热闹。”
婉书坐在暖阁里,不紧不慢地将书翻了一页,又端手旁粉彩成窑茶碗喝了口,不甚在意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还是等火灭了之后,再去瞧瞧罢。”
修杰表哥这番落榜,陈府上下指定会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婉晴的身上,这下婉晴可不好受,不过她都是自作自受,也怨不得谁了。
袁妈妈来琴韵轩通知婉晴去悟苍橦之时,婉晴很敏锐地察觉出来一定是有事,否则洛父洛母怎么会派人来通传自己去悟苍橦,她想从袁妈妈嘴里探出一点风声,但是袁妈妈何其老道,一点风声也没有透露,只主君主母让婉晴前去悟苍橦,婉晴无奈之下只得跟着袁妈妈前往悟苍橦。
刚一进堂屋,婉晴就瞧见洛父洛母正在主位上坐着,瞧见婉晴走了之后向袁妈妈使了眼色,袁妈妈立马领着其他丫鬟们退出悟苍橦堂屋,随后关上门,将堂屋留给剩下的三人。
“跪下!”
自婉晴跨进堂屋门起,洛汉康和洛母双双冷着面孔,此时洛汉康更是一声冷喝,惊得婉晴立即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糠筛,低着头不敢去看父亲和嫡母的表情。
洛汉康瞧着婉晴跪下的身影,踌躇了半晌,语气冰冷,缓缓开口道:“我这里有一封信,信里你和陈治暗里私相授受,书信传情,传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作何解释。”
婉晴依旧浑身抖如糠筛,并不敢回答洛汉康的问题。
洛母盯着浑身颤抖的婉晴,忍不住冷冷一笑,淡淡道:“是我瞧你了,我还以为你学好了,如今看来,都是做戏罢了。”
婉晴原本跪着的身体陡然挺直了起来,她依旧跪在地上,但是昂扬着脖颈直视着洛汉康和洛母,直言不讳道:“我和修杰表哥是真心互相喜欢,父亲和大娘子为何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女儿,大娘子当年不也是心仪父亲才会嫁给父亲,怎么如今放在我的身上就不行了?我对修杰表哥也是真心的,当年陈老太爷和陈老夫人可以成全大娘子,为何如今不愿意成全我和修杰表哥。”
洛母脸色骤变了,直接厉声喝道:“你混账,你哪儿胆子随意议论长辈们之间的事,我与你父亲当年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私相授受。可是你呢,一封封的情书送到陈府,害得治儿春闱落榜,害得治儿父母颜面尽失,丝毫没有考虑过陈府和洛府,你哪儿来的脸你是真心的?你若是对治儿真心,又怎么做出如此没有分寸的事,害得我父亲请出家法,将陈治一顿好打,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床。”
婉晴脸苍白,听到陈治还卧病在床之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但是依旧维持着倔强的神情没有丝毫的退让,咬着牙道:“我没有错,我与表哥情投意合我没有错,就算有错,也是错在我是个庶女没有家世,否则今时今日递上来的只会是陈府的婚书,还并非是陈老太爷的一封书信。”
洛母伸手用力一推,将桌案上的茶碗扫落在地上,纤纤玉指直指着婉晴,冷声喝道:“你既然知道你只是个庶女,竟然还如此痴心妄想!可见你是存了心搅得我们两家不得安宁,你固然心仪治儿,但我若是没有猜错,你更看中的难道不还是他是陈家嫡孙的身份,你就是存了心想要恶心我们两家不是吗?亏我和你父亲还在参加春闱的举人中为你找寻家世清白、性格温和之人,想着你虽然是个庶女,但好歹也是洛家的女儿,总不好轻慢了你,你便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婉晴强作镇定地咽了咽口水,面对洛母指控毫无惧色,滴水不漏道:“大娘子千万别这么我,我虽然是个庶女,但也不是让人随意攀扯的,我到底也是洛家的女儿,怎会故意来恶心咱们两家。”
其实婉晴的心里是真的喜欢陈治,这里面或多或少是因为陈治的身份,若是能嫁入陈家,以她庶女身份也算高嫁了,而且陈治总比汝阳侯年轻许多,若是嫁不进陈家,还能好好恶心洛母一回。
这笔生意无论怎么算,婉晴都不算吃亏,所以她才会一封封情信送到陈治手里,誓要把陈治诱惑得五迷三道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以陈治的才华居然没有考上,若是考上了贡士,借着考上贡士的喜事和陈治对自己的情义,也许嫁进陈府这事就成了。
可惜啊,他居然没能进榜。
如今也不差,瞧见洛母极其败坏的模样,她的心里就有不出的畅快。
洛汉康在一旁听着两人对峙心中已经来气,而婉晴竟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他气得几乎跳脚,怒极反笑,缓缓道:“自咱们初二拜年回来到今日事发,你买通琴韵轩的厮杂役两个月之久,他替你在陈府和洛府之间传递书信,那人现在已经被我扣下来,这一切一切都是陈老太爷书信里写得明明白白,他将你所作的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你竟然还敢你没有错……?孽障,你将为父的脸都丢光了!”
婉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纸,她膝行到洛汉康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父亲,女儿求您可怜可怜女儿,我是这家里唯一的庶女,二姐姐和四妹妹是您的女儿,我也是您的女儿呀!您之前偏爱二姐姐就算了,毕竟她亲娘去了少不得要多加疼爱,可是二姐姐出嫁之后,爹你何时曾正眼瞧我的存在,你的眼里只有四妹妹……”
婉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软软地坐在地上:“我知道私下和修杰表哥往来书信不对,可是女儿,女儿只是仰慕修杰表哥而已,与修杰表哥除了往来书信,没有任何其他逾越的地方,女儿只是想为自己搏一搏,能够为自己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这些话气得洛母脑仁直发疼,跌坐在身后的圈椅上,一个劲地揉着太阳穴,嘴里声念叨着:“冤孽啊冤孽……”
洛汉康心中已然气绝,又瞧见女儿浑身发抖的模样,心里不知是该骂还是该打,一时迷茫,语气反而沉了下来:“你给我滚,滚回琴韵轩待着,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琴韵轩半步!”
婉晴一边摸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又膝行到洛母面前,拽着洛母的裙摆,哀求道:“大娘子,您是陈府的嫡女,你要是肯帮我去陈府提亲,陈老太爷和陈老夫人肯定会答应的,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呀!婉晴求你了,婉晴只是想与修杰表哥长相厮守,绝无其他想法呀!”
“你居然还敢要我去陈府替你提亲,我看你真是疯了不成!”洛母闻言双目立了起来,继而传出连连冷笑,高声喝道:“袁妈妈。”
洛母声音刚落,屋外袁妈妈便应声走了进来,洛母手指直指到婉晴的脸上,高声怒喝道:“把三姑娘送回琴韵轩禁足,除了每日送饭的丫鬟不准任何人靠近,若是谁敢违背,就把他逐出府去。”
洛母吩咐完这些话甩了云袖头也不回地离开悟苍橦,洛汉康低头瞧了眼女儿,那一瞬间的眼神失望到了极致。
婉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为了洛府里的人而有情绪波动,可是那一刻,父亲失望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婉晴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身形,像是抵抗不了洛汉康那般失望的眼光。
洛汉康摇着头轻轻叹了一声,也负手离开了悟苍橦,追上洛母的步伐。
夫妇两相继离开,悟苍橦的堂屋里一片寂静,只有跪在地上的婉晴和她身后站在的袁妈妈在堂屋里,袁妈妈走了上来,低着头没有露出情绪,恭声道:“三姑娘,请吧。”婉晴侧过头看向袁妈妈,想从这婆子滴水不漏的脸上看出丝毫情绪,但是并没有瞧出来。
婉晴妖艳地笑了笑,用手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冷眼瞅着袁妈妈,问道:“你现在是在笑我吗?”
“不敢。”
袁妈妈抬起脸,平静地望着婉晴。
婉晴收回了目光,做出一副对袁妈妈的回答不感兴趣的模样,踉跄着身子一步一步离开悟苍橦。
袁妈妈不敢耽误洛母的吩咐,只在身后跟着婉晴直至将她送回琴韵轩,然后一把玄铁大锁,将婉晴锁在了琴韵轩的卧房里,顺便也同看守婆子了洛母的吩咐,看守婆子不敢有误,都一一记了下来。
洛母自悟苍橦出来之后便回了浣溪院,洛汉康知道妻子此时的心情不好,遂一直跟在妻子身后想要照顾一下她的情绪。洛母直奔卧房而去,洛汉康也跟在后面进了卧房,洛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榻上,洛汉康则端来一个锦杌坐在榻边,踌躇半晌才忍不住开口道:“大娘子消消气,这事所幸没有闹大,现在亡羊补牢还不算晚……”
洛母盯着丈夫洛汉康,眼睛泛红还蕴藏着泪水,高声问道:“亡羊补牢还不算晚?这是有幸被我父亲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书信往来,若是再过了一些时日,他们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是不是那个官人就会明白什么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是不是那个时候瞧着婉晴不得不嫁进我陈家,你才觉得满意?”
“好好好,是我错话。”
洛汉康立马扬手表示妻子得都对,伸手想要握住洛母的手,岂料被洛母躲开,洛汉康不屈不挠再度伸手强制性地将洛母的手牵在手里,温声安慰道:“大娘子你的都对,我的意思是幸好现在这事咱们发现了,陈府那边将治儿幽禁起来,咱们这边将婉晴也幽禁起来,兴许他们俩只是孩子间一时兴起,就这样让他们互不联系,也许过了几就淡忘了。”
洛母脸色依旧不好,冷冷道:“过几就忘了?我养了十几年的三丫头,如今我真的瞧不清她的脾性了,但是治儿的脾性我最起码是知道的,与我母亲一样的执拗,当初我嫁给你,我母亲心里憋着口气一直不曾给过我们好脸色看,直到后来才渐渐才缓和了态度,治儿同她一般,怎么可能轻易就淡忘了,若是治儿可以轻易淡忘,父亲就不会写信给我们,父亲是要我们先出手,将婉晴嫁出去,好断了治儿的心思。”
洛汉康垂了眸,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既如此,那就早点给婉晴门亲事罢,先定亲也可以,这次春闱放榜之后我看中二人,都是有才之士,将来若不出意外也能有所成,最重要的是他们性格温厚老实,以后也不会薄待了婉晴。”
洛母冷哼一声,声道:“你到底还是心软,婉晴此般作为,若是放在其他官宦府邸,便是送去尼姑庵或是一根白绫赐死都不为过,你还想着帮她找门好亲事。”
听出来洛母是在奚落,洛汉康表情讪讪的,沉吟道:“到底是父女一场,她总觉得我是没有心疼过她,那我就为她好好挑选门亲事,总不好父女一场,临了还要相互埋怨着。”
洛母轻声道:“咱们这三丫头心比高,只怕不会看得上这些寒门贡士。”
洛汉康皱着眉头冷声道:“婚姻大事自然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她还敢违逆父亲的意思?再那些人虽然是寒门贡士,但是如今已经入了榜,马上任命的圣旨下来都是朝廷命官,有什么好嫌弃的?”
洛母面色温和下来,淡淡道:“我是害怕她看不上的。自然若是能将她嫁出去,我也希望她尽快嫁出去,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她不是个安稳的人,留在府里只会一直惹出祸事来。”
洛汉康同意洛母所的话,一锤定音道:“明日起我就开始着手婉晴的婚事,还需要大娘子去准备婉晴的及笄礼,及笄之后,了婚事,也能够将婉晴拘在家里,磨一磨她的性子。”
洛母脸上终于有镰淡的笑容:“我正想两个女孩生辰将近,正好及笄礼一起办了。”
洛汉康颔首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