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面倒的对峙

春闱的试期被刘楚更改为一日隔一日,四文书,五言八韵,当堂答辩等等,变个法儿就直接上了,甚是胡来。但不可否认,本次春闱是考试种类最为齐全的一次,含金量也是满满当当的。

刘乾瞄了一眼提议折子就大笔一挥写了个‘准’字。他最近的心情颇为不错,尤其是骁骑卫截获了不少他那小叔子的情报。最令他爽快的是,前些日子传来密报,半路折杀了王座两仪司的党羽一人。

这事儿可让他乐了好久,他在自家小叔子那儿从来讨不得好,这会儿也算是赢回来个面子。不过,小叔子倒是和他一样盯上了某样东西,这样不好,不好……

他随手捻起了龙冠上头垂下的流苏,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厉光,继而被无尽的暗色所吞没。

“爷,可有什么吩咐?”

刘乾支着脑袋,并没有去看那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巽家的事儿可打探清楚了?”

“是。”那人走上前去递了折子,便再度潜回了阴影处,“巽清冒名顶替沈右,目前疑似与四爷达成了某种协议。”

“小叔的手脚可伸得够长的啊。”刘乾意味不明地笑道,“你说我的骁骑卫里是不是也有他的桩子?”

那人没有回话,只是默然地站在那里,厅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了。

刘乾说得是实话,他是知道骁骑卫的情况的。

小叔子很早的时候就开始部署了一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叔子的脾气与抱负,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小叔子的能力……因为他的学识,谋略,策论等等都是小叔子手把手教的,可以说是小叔子赋予了他的一切。

比起年幼无力的他,小叔子的确是更有资格坐上这个帝位。

只是他什么都能让着小叔子,唯独这个位置,他想守着,直到最后一刻。

“陛下的意思……属下可否理解为,您想和四爷亲自对上?”那人勾了唇,扯出了一个冷冽的笑容,“这桩子可不好拔啊。”

刘乾拧着眉,声音也透了些许冷意,“寡人在你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是何人?”

“哦呀,我还以为你会一个激动就喊人把我拿下呢。”老板见形迹败露,便也懒得再咬文嚼字地拿捏着腔调,只是他始终站在那片阴影下,没有分毫挪动的意思 ,“看来,传闻这东西并不可信啊。”

刘乾倒是没有追究他用词的不敬,反而对那传闻比较感兴趣,“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传闻惺帝荒淫无道,懦弱无为,忠奸不分。”老板连气都不喘的,就已经把刘乾得罪了个遍。他要探探这惺帝的底,虽说先前那拆穿的把戏也有他故意放水的缘故在里头,可这人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许多。

“前两个我认了,最后一个是怎么的说法?”刘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那脾气,居然比巽清还要好上几分。

老板心思滚了几许,只吐出三个字:“巽三爷。”

刘乾了然地挑起了眉头:“原来是巽府的人来讨说法了。”

老板不置可否地抱着手臂不语,晶亮的眸子带有几分探寻地意味上下打量着这与王座格格不入的惺帝。

惺帝不过是巽清那般的年纪,也许比他还要再小些。明黄的龙袍衬着他的身子更是单薄了些,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只是乍这么一看却是苍白得过分了,莫非……?

“你被人下了毒。”

“恩,我知道。”刘乾答得流利,平淡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感情起伏。

这是已经对人世绝望了,还是觉得被人伤害是理所当然的?

老板摸了摸下巴,开始有些好奇他和那刘楚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一个被害妄想症,再加上一个愿打愿挨的乖娃娃,这怎么想都觉得哪里怪异得紧。

“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印堂发黑,嘴唇泛紫,病入膏肓,无药可解。”

“先生的学问着实不错,可有意向入朝为官?”刘乾笑意盈盈地打了个太极,显然是不想在一个外人面前谈论他和小叔子之间的那些糟心事儿。

“没有。”老板答得干脆。他现在有些搞不懂刘乾这个人了,目前为止,他所能获取的信息里只有两条——惺帝是个懂得隐忍与伪装的主儿,还有就是他和刘楚之前……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啊……

啧,皇宫里的事情就是那么的麻烦,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毁了与风浅夏的契约,反正那时候给他的契约条例是单方面的……

坏念头在老板心里头滚了滚就被他一脚踢开了,他姑且将其称之为生意人的傲然风骨。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很多年后,现代人将此行为归类为一个词——节操。

“巽三爷的事儿恕我不能答应。”刘乾转过头去,似乎对那阴影里的人儿有些好奇,“不过阁下肯露个脸来给我瞧瞧或是直接报上名来,说不定我就会一个高兴放他离开哦~”

“……我刚上前来的时候你不是看到了么?”老板就是不肯动,语气也越发得不敬了起来。这人是真的好脾气到没脾气了呢,抑或只是在宫中许久没见过旁人觉得一时新鲜?

总之,他已经确定了这惺帝是在拖延时间。

刘乾是要等谁呢,他的骁骑卫还是……别的?

老板舔了舔唇,有些兴奋。

“你戴着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吧,赵三儿的脸我还是认得的,你杀了他?”

“我可不是那些江湖莽夫,只懂杀杀杀。”老板笑道,“小小的易容之术而已,实在拿不出手的。”

“先生还是莫要推辞的好。”刘乾食指轻轻扣了扣龙头椅上的凸起,卡槽滑动上膛,隆隆的轰鸣声回荡在大殿里,就连已经熟悉此机关的刘乾本人都能感觉到一股震撼人心的威压从四面八方笼盖了下来。

这种把世间把玩于股掌之中的感觉让他的心都在兴奋地颤抖。

在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自己就是神!他的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而阴影里那来路不明的家伙只有选择臣服一途,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刘乾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他仰头大笑,肆意而狂妄,额前垂下的流苏也随着他的剧烈动作而相互碰撞,很是清脆。

他从龙椅上缓缓站了起来,背脊挺直。柔软的明黄锦缎自然垂下,五爪金龙沿着他的腰身跃然而上,延伸出浑然天成的风仪与霸气。

有那么一种人天生就有那种气概,威严而不可侵犯,这与他的外表和年龄都无甚关系,而刘乾就是这么一种人。

那瘦弱的少年一改之前的隐匿,就在那一霎爆发出了帝王的气概。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情况下隐藏自己,他就像是一个刺客,只有当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才亮出自己的獠牙,给予致命一击。

就着高位,他睨视着下方,勾唇道:“现在,你还不打算出来和我见一面么?”

老板环顾了一下四周,暗自赞叹一下铸工的精妙。这大殿四周都布上了箭格,所用冷箭是那种短小型的袖间,由千年寒铁所铸,非寻常利器所能截断,可谓是杀招。

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附近有将近五十个左右的箭格,并且听刚才那声音,这箭格后头还有东西连着,像是卡槽……不,不仅是卡槽……

连动!!

老板啧啧称奇,倒有了分观光的兴致。说这大殿四周布满机关实在是太委屈了些,这整座大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动机器。

“你杀不了我的,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一个人?”老板的语气依旧是那么轻松,仿佛周围这肃杀的气氛根本就影响不了他。他见刘乾歪着头冥思苦想的样子十分可爱,便补充道,“是开元皇帝身边的一位奇人哦。”

“风真人么?”刘乾颔首道,“看来先生和这风真人挺有渊源。”

老板一听‘风真人’这个名号就差点笑到破功,“若是风浅夏听得自己有这么一个称号,非得气到还魂了不可。”

“如此,就来试试吧。”刘乾勾了勾唇,抬手一指,“若你能躲得过这三轮绝杀,我便听听看你的条件。”

狂妄,毫无掩饰的狂妄。

刘乾是吃定了这人不会轻易露脸,这才胆大地说出这番话,他在赌,赌这人到底有多少能耐,只是希望这人……不要让他太过失望。

“不用试了。“老板叹了一口气,“这座宫殿既然是风浅夏的遗留之物,我怎么会没有办法破解它?!”

“哦?”刘乾面无表情。这人以他骁骑卫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而直到现在他们一个人都没有赶来救驾,也就是说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就干翻了他的一票人众,如此……

“机关被我锁死了,你连发动的机会都没有。”老板淡淡道,“绝杀之阵在发动之前可不是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才对。”

“你!!”

“别激动,我来这儿可不是来找茬儿的。”老板打了个响指,探出头来的弩箭纷纷都缩了回去,机簧运转得咔哒咔哒直响,而刘乾头一次感觉到了死亡,是如此地贴近。

那个未曾露面的男人,只要他想,完全可以不着痕迹地——捏碎自己!!

(今天被老师摧残了一整天,终于爬完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滚回去睡觉了,晚安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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