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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风飘雪月

清晨的阳光照在不响上,反射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薛晋一看到不响,就立刻伸手抓过来,在手里连搓了两把,才举到眼前,“这可是师尊炼制的耗时最长的法宝,当年向无音借,说好了只把玩两天,她都不肯。”

他眼睛尚未看清,嘴里尚在嘟囔,不响就被孙密拿走了。

在场四人,独薛晋一人觉得此话理所当然,其他三人脸上表情各异,心里却都是差不多的想法退之这说得是人话吗!

问人借本命灵宝,比问人借妻子更加无礼,结发丈夫尚可以停妻另娶,本命灵宝却是一生仅此一件。

薛晋眼馋地盯着孙密手里的不响,还想玩儿玩儿。

不等他开口,余光处一条人影动了动,他下意识偏头,就对上了宋潜的眼神,那是足以将他分尸的凌厉眼神。

他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怂了,缩着脖子立在旁边,不敢再打不响的主意。

孙密中指穿过圆环,让不响躺在掌心,“师尊融合《道藏》的内容,化为几个繁复的符文,铭刻在铃身之上,终成这件法宝。这虽是铃铛,在无音手中却从未响过,是不是很神奇?”

宋潜闭口不言。

薛晋倒是很给面子,立刻回:“自然神奇。”

不响,是涂山铃的成名法宝,通体银白,是一对由圆环扣在一起的铃铛,涂山铃常年将其佩戴在腰间。

这对铃铛之所以会名“不响”,有两个原因:其一,涂山铃的字和尊号皆源于“大道无形,大音希声”,法宝自然不会例外;其二,这铃铛在涂山铃手里真的不会响,是以涂山铃施法时毫无预兆,往往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在她手上吃过这种亏的人不在少数。

孙密笑着说:“小一辈应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法宝吧,来,宋家的丫头,你也看看,见识广了,于你也有好处,等你及冠时,选什么作为本命灵宝,心中也就有数了。”

他一伸手,不响便递到了涂山铃面前。

宋潜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涂山铃看着不响心念电转。

孙密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行为?

如果是有意的,那他八成怀疑眼前的“宋宁音”里装着名为“涂山铃”的瓤子,至于确认身份之后,是敌是友,尚无法判断。

如果是无意的,那他真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大前辈了,作为末学后辈,能近距离观摩不响这个品级的本命灵宝,委实属于睡着了都要笑醒的机缘。

“胡闹!”宋潜伸手抓向不响。

他旁边有一只手却更快,先他一步将不响抓在了手里。

手正是涂山铃的。

无论孙密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现在身处竹山,不想单英战群豪,就必须让看到她的人不对她的身份起疑。

她夸张地哇了一声,手指仔仔细细摸过铃铛上的纹刻,“这就是不响啊,好漂亮。”她一派天真无邪,歪着脑袋,把不响凑到耳边摇了摇,清铃铃的声音传来,“咦,响的啊!”

宋潜和孙密的脸上都现出一丝错愕。

只有薛晋笑眯眯的,趁机从涂山铃手里拿走了不响,手连连抖动,晃得不响铃铃响个不停。

“本来就是响的啊,它只在无音手里是不响的。”

涂山铃恍然大悟,十分崇拜地看着薛晋。

薛晋过了一回当大长辈的瘾,心情十分好,相当大方地把不响塞回涂山铃手里,“这种级别的法宝,你没见过,我可是见过的,就不跟你抢了,你再好好瞧瞧。说不定你下一次再见到这级别的法宝,已经是七八十年后了。”

涂山铃举着不响,对着阳光,认真端详,一阵风过,不响在她手里又发出了清铃铃的声响。

世人皆以为不响因为认主涂山铃,才只在主人身边安静乖巧,其实不然,不响之所以不响,是因为涂山铃的道。

涂山铃的道是接近于大道的音之道,寻道的难度之高,堪与道祖的道并肩,她想要在这条道上走得更远,自悟道以后便从不敢懈怠,哪怕吃饭睡觉仍留了一根心弦在参悟道上,这就使得她无时无刻不在施法。

她施法时,沟通天地,利用无声的大道,不响这才从未响过。

此时此刻她并未施法,不响在她手里自然响得欢畅。

她认认真真打量完不响,双手送到孙密面前,“多谢静渊君。”

孙密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他声音和缓地问:“可悟出什么了?”

涂山铃赧然低头,“晚辈驽钝,未曾悟到什么。”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1]。”孙密用袖里乾坤收了不响,鼓励道,“资质很多时候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成就,哪怕生而平凡,只要数十年如一日地努力,专心地只做一件事情,也可以登峰造极。”

涂山铃行了个标准的揖礼,“多谢静渊君提点。”

孙密摆手笑笑,转而对宋潜道:“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请覆载的灵扇,就少陪了。”

薛晋别别扭扭的与宋潜道别,又平易近人的对涂山铃说:“到我家来玩儿啊,我们临溪的少年郎可俊了。”

宋潜:“轻浮。”

薛晋头皮一紧,腹诽:这也不能说吗?都是大姑娘了,知慕少艾很正常的啊。哎,这个子牧啊!再让你管几年事,都不用阴谋诡计,南野宋氏自个儿就灭绝了。

他脚步一转,冲着孙密的背影喊:“容稀等等我!覆载那扇子牛脾气,你家的人不行,我家的人也不行,你现在找谁去请扇啊?!”

孙密为人十分稳沉,断然做不出大喊大叫的事,他停下脚步,等薛晋跟上来,低声跟薛晋说了句什么,薛晋点点头,两人才一起朝通灵殿走去。

宋潜的视线转移到涂山铃身上。

涂山铃笑嘻嘻的,昨天她不晓得竹山出了这么大的事,而她还是背黑锅的那个,宋潜唤她“无音”,她没有否认,没有否认就等于变相承认了,既然已经露底,在宋潜面前就没什么好演的了。

她脸上的笑越发讨好,糯糯地唤:“阿潜。”

宋潜脸色一沉,“放肆!”

涂山铃被宋潜凶得一愣,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覆向宋潜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

宋潜握住涂山铃的手腕,“宋宁音,你放肆。”

涂山铃正欲言语,石板路上就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一偏头就看到一名侍者叉着手快步朝这边走来。

以宋潜五感的敏锐程度,肯定早已发现了这个人。

涂山铃赶忙端正神情。

宋潜微凉的指尖渐渐有了温度,他松开了涂山铃的手。

侍者恭敬地行礼,“重光君万福。湛源君让我给您带句话来了就赶紧到奉先殿前集合,若是没带道袍,他那里有多的。”他说完又行一礼,转身便走了。

宋潜犹豫片刻,还是朝奉先殿走去。

他轻袍缓带地走在前面,涂山铃一身正装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不晓得吸引了多少人侧目。

涂山铃视线一转,朝诸家列队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青丘来人了没有?

青丘的人她倒是没有看见,却在她那个人人都想踩一脚的跪像脚边看到了一朵通体雪白的菊花。

风飘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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