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外公
破旧的木门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
“咯吱。”
褚林峰轻轻一推，它发出了最后的倔强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石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卫星电视的“锅盖”信号接收器，桌子旁有一棵巨大的黄角兰。
还是当初褚林峰父母谈恋爱时父亲种在这里的，一晃便是十多年了，这颗花也长成了树。
左边是陈旧的石棉瓦房，墙壁顶赌芦苇条清晰可见，是当年祖母带着外公逃难到这里后亲自修建的证据。
房子翻新了无数次，终于能够避风遮雨。
从中间母亲儿时的房间隔断，右边则是普通的青瓦房子，看起来崭新了不少。
当然也是相比于左边而已。
这四间屋子是大灸家，是大舅娶大舅妈时新建的，一面围墙，一个存在十多年的破木门，这里是褚林峰的避风港，是最为幸福的地方。
瞧着坐在屋檐下懒散的躺在睡椅上的外公，褚林峰视线模糊了，嘴里的咸味更浓了。
外公今年七十了，总是剃寸头，那些白色的发根更加的刺眼。
可在附近，外公是最为整洁干练的老人。
时不时还会出去打打零工，帮别人锄草耕地，修沟排渠，豁达开朗的性格，人人提起他都会竖起大拇指的。
从褚林峰懂事以来，外公就不爱走亲窜友。
只是偶尔会骑上那个比褚林峰还要年长，却保养的很好的二八大杠一个人出去看，是看如今祖国的繁荣。
十公里，二十公里，五十公里，只是为了吃一个麻饼，乐此不疲。
更多的时间他还是喜欢待在家里，把田地里打理的整洁有序，就拿门口的青菜来，不管横竖还是斜着，都是一条直线。
闲暇之余则是躺在这个睡椅上，享受着缓慢的时间。
兴许是老年人都容易睡着，当褚林峰靠过去时，外公还没有发觉。
“一九八五年，三块五。”
外公头边的睡椅上刻着这样的字眼，铿锵有力。
这是外公的习惯，家里每一样用品上面都有购买的日期和价钱。
他的字写的很好，可惜的是在当初那个饭都吃不起的年代，没能深造。
他更爱看书和看电影，特别是那些关于当年抗战的东西，经常拉着褚林峰一起。
“外公。”
站在旁边，将张扬在外的棱角收起，褚林峰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才柔和的喊道。
“嗯，峰啊。”
外公缓缓地睁开了眼，懒散的看了眼褚林峰，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已波澜不惊，忽然传来的声响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丝的意外。
“嗯？峰啊！”
同样的话，外公再次道，这次却充满了惊讶和喜悦，他也反应过来了，这次不是做梦。
“外公，他们呢？”
褚林峰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的询问道。
“出去打牌了。”
“你这孩子，快把衣服脱了，也不怕着凉。”
话间外公便起身了先是用手拧着褚林峰身上的水，见实在是湿的太透了，这才无奈的朝着屋里走去。。
“将就着穿我的。”
“等会儿我烤烤，晚上就能穿了。”
“你来的刚好啊，你姐今早才打电话今要回来。”
许久未见，外公并没有显得多么亲热，似乎就像是每都能看见褚林峰似得。
褚林峰也一直面挂笑容，还是上次来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
“快去换吧。”
见褚林峰还站在门口，外公催促着。
“好。”
接过外公的中山服黑衬衫，以及两条裤子，褚林峰跳过高高的门槛，钻进了母亲儿时的房间。
“还好没坏。”
按了按手机，不得不，诺基亚的手机质量就是好，进水了也不怕，三两下穿上有些宽松的衣服，褚林峰提着湿衣服走了出来。
“峰，这边。”
褚林峰刚站在屋檐下张望，外公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寻找声音走过去，褚林峰这才发现，原来在院门旁边用几个晒谷子的席子裹了一个的厨房出来，一个炉灶，一个桌子，桌子上用布遮住两沓碗，几平米大，甚至站不直腰。
“那边的厨房为什么不用呢？”
褚林峰不由询问道。
“不能啊。”
“火一旦烧起来，烟会灌进你二舅家的。”
“过段时间就要拆了。”
“你出去等着，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这里面呛人。”
外公接过褚林峰手里的湿衣服便准备把褚林峰推出去。
“没事儿，我给你烧火。”
褚林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止不住流出来，不过因为是在外公面前，他还是保持着笑容，一步越过去，抢先坐在炉灶旁往里面添着柴火。
虽然他已经在橙哥家吃过饭了，却没有告诉外公，因为外公认为他没吃，那他就没吃。
他其实挺喜欢那边那个连通外公房间和母亲时候的房间的大大的厨房。
时候和外公一人五十下的压水，端着跟板凳坐在厨房后门看着后院的树林听外公讲故事。
还会躺在后院的吊床上睡一个下午。
现在似乎除了水泵以外，都没了呢。
“有些脏，你注意一点。”
见褚林峰心意已决，也知道褚林峰特别爱干净，外公提醒了一句才提着桶去那边的厨房盛水了。
外公离开后，褚林峰才倔强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呆呆的望着炉灶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让二舅他们把窗户关了就好，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做饭。
浓浓的烟尘呛得褚林峰都受不了，更何况外公那个老人呢。
因为他知道外公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人，什么都自己承受着。
比如大舅和二舅是分工明确的。
二舅管外婆，大舅管外公。
当二舅搬回来后，外婆除了睡觉在这边以外，总是在那边操劳着。
而外公却自己还能动，硬是自己在这个的地方做饭。
“中午我刚做的回锅肉。”
“还有茄子，热一下就好了。”
等外公回来的时候，这个的空间以及乌烟瘴气了。
“好啊。”
褚林峰低着头，机械化的朝着炉灶里继续添着干柴。
这些都是外公亲自劈的柴，外面的屋檐下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很多。
火很旺，锅也很烫。
中午剩下的回锅肉和水煮茄子很快就热好了。
外公端着好多年前褚林峰送来的碗美滋滋的从唯一的电器，也就是那个电饭煲里盛了两碗饭。
“多吃点肉。”
爷孙俩对坐着，外公不停的朝着褚林峰的碗里夹着肉。
肥瘦皆有，卖相也不是很好，黑乎乎的。
一向不吃肥肉的褚林峰却大口大口的吃着，狼吞虎咽。